第 175 章
祝由葬尺·下毒

  正當盧太官準備離去的時候,樓下的一個房間門開了,明月走了出來。

  自昨日脫離了九龍城寨客家寮,跟隨寒生回到了半山別墅後,她就一直睡下未醒過,寒生說她這是還陽後的恢復期,讓大家不要打擾。

  明月身穿阿枝的那身鄉村老式的蘭印花布褂子,土布褲,黑布鞋,尤顯清理脫俗,盧太官眼睛為之一亮。

  「吳先生,這位小姐好漂亮,令人耳目一新,要是參加香港小姐選美比賽,肯定豔壓群芳,一舉奪冠。」盧太官嘴裡讚嘆不已。

  「盧先生是每年一度的香港小姐選美評委。」何五行插話道。

  吳道明笑了笑,說道:「明月過兩天就要回內地去了。」

  「噢,可惜,滿香港淨是一些庸脂俗粉,我們家鄉那裡可是出美女的地方,已經幾十年沒有回去過啦。」盧太官不無感傷的說道。

  吳道明心裡一動,於是問道:「盧先生家鄉是……」

  盧太官談到了家鄉,頓時興致盎然起來:「盧某老家是湖南益陽桃花江,三十年代有首歌《桃花江是個美人窩》不知吳先生聽過沒有?桃花江的女孩生得皮膚白皙細膩,色若桃花,清秀娉婷,清新而脫俗。當年攻打太平天國起家的長江水師提督、一品大員吳家榜就是我老家益陽羞山人,他在離開家鄉時對鄉親們說,『我不討8個老婆絕不回來』。當吳提督一身戰傷,衣錦還鄉之日,他在羞山下搭了個檯子,自己坐中間,自江淮帶回的8個大美人分坐兩邊,讓鄉親們大飽眼福。據說,與他一同闖天下的桃花江弟兄們亦帶回上百名太平天國的宮女,從此,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美女基因也在桃花江兩岸流傳了下來。」

  「明月,餓了吧?你都一天多沒吃飯了,想吃點什麼?」師太心疼的拉著她的手說道。

  「啊,盧某正好也沒有用晚餐,不如就由我做東,請你們大家一起去宵夜吃燕窩粥如何?」盧太官趁機進言道。

  吳道明、寒生等人紛紛婉言謝絕,表示剛剛吃過。

  盧太官面露尷尬之色。

  此刻,王婆婆突然說道:「也好,老嫗也正想出去走走,不如就叫明月隨我一起去吧。」

  吳道明一愣,說道:「師娘既然想要出去散散步,徒兒願陪您一道。」

  「不必了,我與明月一見如故,難得單獨親近一回。」王婆婆邊說著站起身來,走到明月身邊拉著她的手,仔細打量著。

  「太好了,何先生你去備車。」盧太官吩咐道。

  寒生微笑著沒有再作聲,王婆婆如此說必有深意,他想。

  幾分鐘後,王婆婆與明月二人隨同著盧太官出了別墅,坐上平治車去了。

  客廳內,荊太極環顧左右,心中暗道,機會來了。

  荊太極思忖著別墅內的人,除寒生不會以外,其他人如吳道明、白髮師太和那個醜女人老祖都是深懷武功的,尤其是那個身材瘦高嗓音刺耳的青田劉今墨,武功深不可測,單憑他十指戴有精鋼指甲,就看出其暗器了得。

  只可智取,不可力敵,況且自己的目標是《青囊經》,萬萬不可魯莽行事,到時候會脫不了身的,荊太極思索著下手的機會。

  「荊院長,你怎麼會到香港來?」寒生頗為不解的問道。

  荊太極笑笑,說道:「我去了鄱陽湖找師父,想讓她辨認一件重要證物,但不巧,師父不在谷中,萍兒說她老人家來了香港,因為這事縣裡面壓得較緊,無奈只得前來香港尋找師父。」

  「什麼證物這麼著急?」寒生詫異道。

  「哦,是兩根陰毛。」荊太極隨隨便便,不經意的說道。

  吳道明聞言心中一驚,忙問道:「陰毛?」

  荊太極說道:「兩根陰毛,取自南山鎮孟祝祺主任的頸部,據公安部門分析,這是一起入室盜竊殺人案。」

  吳道明一聽,心道,真是怪了,兩根陰毛竟然也會被發現,看來再去婺源可要加倍小心了。

  「喏,就是這兩根陰毛。」荊太極小心翼翼的展開一個小紙包,裡面並排擺著兩根尾部打著卷的陰毛。

  師太的目光瞄向了吳道明,吳道明看到了,臉色微微一紅,這些都沒能逃過荊太極的眼睛。

  寒生心下已明了,故作不知的問道:「這不過是普通的兩根毛髮,能有什麼說道呢?」

  荊太極嘿嘿一笑,說道:「這可不同於一般的毛髮,它是被人以極高深的內力硬生生的射入孟主任頸後的左右風池穴,閉手少陽、陽維之會,導致其昏厥。大家細觀此毛,捻在手指中為橢圓形,較普通人的粗壯了許多,說明此人雄性激素分泌極為旺盛,但其色斑白,毛囊也不甚飽滿,看起來又是屬於中老年男人的,然而一般已婚中老年男性,普遍腎虛,雄激素幾盡枯竭,所以,這是一個老年童子的陰毛。」

  師太又瞟了吳道明一眼,面帶羞澀,吳道明瞥見心中為之一蕩。

  荊太極接著又道:「以陰毛為暗器,稱之為『陰錐』,加上鬍鬚之『陽錐』,其源於祝由巫術,名為『祝由陰陽錐』,所以,我想找到師父問清楚,當今世上還有什麼人會使用此種暗器,凶手是誰也就水落石出了。」

  寒生與吳道明面面相覷,作不得聲。

  吳道明的「陰陽錐」術是師父古仙傳授的,並未告訴他此術的來歷,今天聽荊太極一說,才明白原來這是祝由巫術的一種,如此說來,肯定是白素貞教給師父的,唉,如此親密如斯,最後卻沒有結果,相較之下,自己和師妹則幸福的多了。

  吳道明的一聲嘆息,嚇了寒生一跳。

  「荊院長,有件事情想問問你。」寒生將話岔開。

  「請說。」荊太極道。

  「孟紅兵的情況怎麼樣了?」寒生問道。

  「寒生啊,你是不是給他移植了兩個豬蛋蛋?」荊太極面色鄭重地說道。

  寒生一愣,未可置否。

  「他出事了,我們可以單獨聊聊這事麼?」荊太極說道。

  「當然可以,到我房間裡去談吧,劉先生請你先收起皮箱。」寒生站起身來,想讓荊太極盡快離開吳道明。

  荊太極正中下懷,故意將那兩根陰毛留在了茶几上,兩隻手端著他和寒生的茶水杯,跟隨著寒生進了房間。

  「孟紅兵出了什麼事?」寒生問道。

  「他已經神經分裂,幻想自己是一頭公豬。」荊太極看了看手錶,時間不早了,需要抓緊時間。

  他一口喝乾自己杯中的茶水,不好意思的說道:「麻煩你再給倒上一杯,今晚吃的太豐盛了。」

  寒生點點頭,拿著他的茶杯走出門去。

  荊太極以極快的手法自懷中掏出信封,拽出糯米紙包裹著的祝由散,撕破糯米紙,往寒生的茶杯裡倒了小半包藥粉,然後迅速收起信封。

  藥粉很快溶解到了褐色的紅茶水中,這時門口傳來了寒生的腳步聲。

  「謝謝。」荊太極起身相迎,接過茶杯,順手帶上房門。

  荊太極坐下來,慢慢講述孟紅兵自移植了睾丸以後的諸多變化。

  「他現在實際上空有人的軀殼,內裡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頭公豬,公種豬。」荊太極緩緩說道。

  寒生沉默不語,感到口乾舌燥,做為醫者,這麼做是絕對不應該的,當時只是出自於一種本能的報復心理,那傢伙不但謀殺了沈菜花,而且還百般調戲蘭兒,任何一個有血氣的男兒都不會無動於衷的。想著,想著,他端起了茶杯,慢慢的將那杯茶喝乾了……

  荊太極心中一陣狂喜,心想,寒生終於上道了。他摸了摸口袋裡數日前就已經準備好的鋼筆和小本子,寒生不識武功,藥性馬上就會發作,然後套出《青囊經》所有的秘方,以後再找機會幹掉他,當今世上,我荊太極就是天下唯一的神醫了。

  荊太極就像一個狡猾的獵手,望著自己的獵物正一步步的走進自己設置的圈套之中,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吳道明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望著茶几上的那兩根陰毛,心中反覆尋思著,過幾天,自己將同何五行等人帶著下葬的骨殖前往婺源,但從目前的情況看來,來自大陸公安的威脅已經變為現實,孟祝祺和黃乾穗是完全知道陰陽錐是自己的獨門暗器,所以此次北上凶險極大,不可不加倍的小心謹慎,萬一有事發生,自己需要先安頓好師妹。

  師太臉上掛著兩片紅暈,嗔笑著用手指捻起那兩根毛,說道:「道兄,這種東西怎可隨便亂丟呢?」

  吳道明「唉」的一聲,笑不出來,反而長嘆一口氣,默默地接過陰毛仍舊放在茶几上,輕輕說道:「我們進屋去說吧。」

  兩人回到了房間內,吳道明眉頭緊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道兄,什麼大不了的事讓你如此不開心?」師太問道。

  吳道明說道:「過幾天,我要和那位盧先生的手下前去南山村一趟,運骨殖下葬太極暈,你就在別墅裡等著我回來,由王媽照顧你。我明天將銀行賬號和房契給你,並一同去下律師事務所,在律師的見證下,我要寫一份遺囑,萬一有什麼意外,這所房子和財產歸你來繼承,這些都是以防萬一的。」

  師太聞言臉色驟變,正色道:「道兄,你是不是感到有什麼危險?」

  吳道明搖搖頭,笑道:「哪裡,我只是以防萬一,實際上並沒有可能的,只是這樣做了心裡面感覺踏實些,僅此而已。」

  「道兄,幹嗎想那麼多,你放心,絕對不會有危險的,」師太微微一笑,道,「因為小妹會隨你一同去。」

  「不,你要留下。」吳道明爭辯道。

  「道兄,你若有危險,小妹在香港豈能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獨活麼?既如此,有小妹在你身邊,反而會替你減少一分危險,月湖邊上我們九死一生都闖過來了,我決不會離開你。」師太萬般柔情之中現出剛毅之色。

  吳道明悵然道:「我吳道明有幸結識了師妹,今生無憾矣。」

  房間外面,劉今墨冷笑著抓起那兩根陰毛,劃著了根火柴,湊在上面點著了,發出一股焦味兒。

  「如此婆婆媽媽,哪裡還像個江湖中人?」他說著張嘴一吹,陰毛灰飄散在空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