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婺源縣城籠罩在一片濛濛雨霧之中。
黃乾穗召集荊太極、陽公和老陰婆在客廳裡商議對策。
「吳楚山人潛入這裡,擄走了兩個嬰兒,殺死了我的小舅子,這件事你們怎麼看?」黃乾穗眼睛浮腫著,昨晚的事情使他受刺激不小,荊太極給他注射了一針安定,一直睡到了一刻鐘之前才醒轉。
「嗯,準確的說,孟主任是被兩個嗜血的嬰兒咬死的。」荊太極糾正道。
陽公白了他一眼,說道:「那是沈才華幹的,我女兒不可能做這種事。」
「那也說不定,有其父必有其女。」老陰婆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揶揄道。
「行了,不要吵了,」黃乾穗不耐煩的擺擺手,說道,「孟祝祺是在任的南山鎮革委會主任,這事瞞不住的,天一亮,就要請公安部門的同志來到這裡,我們該如何進行解釋?需要事先做哪些準備工作?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首先,通過屍檢,孟主任的頸部的傷口,可以驗出這是人類咬過的痕跡,但是沒有人會相信這是兩個不滿週歲的嬰兒幹的……」荊太極先發表自己的看法。
「一個嬰兒幹的。」陽公糾正道。
「好,就算師兄如是說,但是左右頸的齒痕在顯微鏡下則是完全有區別的,現在關鍵的問題是,孟主任死於什麼?情殺、仇殺、搶劫殺人還是自殺,如果證實死因是嬰兒吸血所至,那麼可能要轟動全國呢,甚至連京城公安部都會下來人,屆時事情就鬧大了。」荊太極分析道。
黃乾穗眼睛瞟向了陽公。
「陽公,你有什麼看法?」黃乾穗問道,也許遠來的和尚會唸經。
「我認為還是不要報官的好,否則牽扯面太廣,私下掩埋了算了。」陽公說道。
黃乾穗皺了皺眉頭,目光再投向了老陰婆。
老陰婆嘿嘿桀笑了兩聲,尖聲尖氣道:「姐夫偷埋小舅子的屍體,將來早晚都是個事兒,那時候可是百口莫辯啊,何況一個主任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失蹤了,官府怎可能不一直追查下去?追到吳楚山人那兒,又會憑生許多事端出來。」
「那你的意思是……」黃乾穗問道。
「把屍體扔出去,仍得遠遠的,一問三不知,野狗啃爛了傷口才好呢。」老陰婆冷酷的說道。
黃乾穗點點頭,口中稱讚道:「好主意,先撇清了這件事再說,然後你們要立即去把吳楚山人滅口,還有那兩個孩子。」
「一個。」陽公糾正道。
「一個也罷,現在你們就去處理屍體和清理現場,這裡就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明白了麼?」黃乾穗吩咐道。
眾人答應了,起身出去做事。
黃乾穗走到庭院之中,濛濛細語灑落在他的臉上,人也彷彿清醒了許多。
前幾天打電話去了京城,建國告訴他黨校已經開始放假了,他在等著未婚妻,那位首長的女兒一道返回婺源來過年。
唉,十年,畢竟還是太漫長了啊。
天亮了,灰濛蒙的天空,凍雨還在不緊不慢的下著。
黃乾穗孤零零的坐在了客廳的太師椅上沉思著,電話鈴聲終於響起來了,他顫抖著手抓起了聽筒。
「我是黃乾穗。」他有氣無力的說道。
「黃主任你好,我是公安局的張局長,打攪您休息了,有重要情況向你匯報。」聽筒裡傳來張局長緊張急切的聲音。
「哦,什麼事?」黃乾穗強打起精神,他當然知道是什麼事。
「今晨有群眾在護城河裡發現了一具男屍,我們出現場後認出是南山鎮孟祝祺主任的屍體,情況緊急,所以立刻向您匯報。」張局長說道。
「啊,怎麼會呢?你們有沒有認錯人?」黃乾穗故作驚訝狀。
「沒錯,我認識孟主任的。」張局長肯定的說道。
「他是怎麼死的?」黃乾穗沙啞著聲音問道。
「初步判定是他殺,進一步的結論還需要等法醫驗屍後才能確定。」張局長說道。
「好吧,我知道了。」黃乾穗撂下了電話。
自從老爺子葬入了太極陰暈以後,怎麼事事都不順呢?莫非這就是入主京城必須所要付出的代價麼?黃乾穗悵然若失般的想著。
凌晨時分,陽公夥同老陰婆和乾老大一起出去處理孟祝祺的屍體,他們將屍首背到城南,丟棄在了護城河裡,然後動身直接前往南山村,準備找到吳楚山人和孩子滅口。
清晨,天空中仍舊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三個人各自撐著油紙傘,默默無語的行走在泥濘的山間小道上。
「喂,這個黃主任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們值得這麼幫他麼?香港反正也是回不去了,乾脆早點拿到郭公葬尺返回關東家算了。」老陰婆尖聲尖氣的開腔說話了。
陽公望了眼老陰婆,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要先找回我的女兒才行。」京城裡的那個人可不能洩露給老陰婆子知道,他想。
「哼,那個從小就會吐痰的小東西,看見她就讓人噁心。」老陰婆鄙夷的說道。
陽公腦袋裡想著皺皮女嬰,嘴角邊露出了微笑,那孩子真他媽的趣致,這麼一丁點就會吐痰,將來的成就肯定在我之上。
前面就是南山村了,遠遠望去,錯落相間的農舍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之中。
陽公擺了下手,在一株大樟樹下止住了腳步,眺望著煙雨朦朧中的村莊,緩緩說道:「昨夜,吳楚山人路上遇到了吳道明一夥人,其中有兩個身手不錯,尤其是那個山羊鬍子的老頭,竟然能一把抓去我的黏痰,此人不可小覷。還有一個年輕人,動作敏捷的很,出手的暗器像是手電筒,但是賊亮,眼睛一晃就什麼都看不見了,所以我們不能明著上,需要在暗處伏擊他們,乾老大……」
「師父。」乾老大應聲道。
「等一下,你負責救出我的女兒,千萬別有閃失,明白麼?」陽公吩咐道。
乾老大點點頭,道:「徒兒明白。」
凌晨時分,王婆婆悄然離開莊院廂房的時候,明月正在熟睡。
明月兩天來的練功自覺進步神速,原本一年可成的入門基本功「祝由心法」,得以郭公葬尺之助,竟然在這短短的兩天裡基本完成了。婆婆高興之極,大讚葬尺之神奇,並告訴明月如此下來,「祝由十八式」神功每式五天,當可於九十天後大功告成。
明月練功時的姿勢是盤坐於床塌之上,將葬尺一端合於雙掌心的勞宮穴,另一端則合於雙腳板的湧泉穴,合力吸取當年郭璞注入尺身之內的能量,存儲於奇經八脈之中。昨晚亥時末功畢,發現那把青黑色葬尺的一端約有一釐米左右的長度竟然變成了灰白色,明月大惑不解,遂詢問師父,王婆婆說可能是那一部分的能量被明月吸收走的緣故,若是神功練成之日,整個葬尺應該都會變為灰白色,郭公葬尺也就功成圓滿,失去作用了,當今世上從未有人見過郭公葬尺,所以她也只是一種推測。
明月睡覺時仍然愛不釋手的握著那把神奇的葬尺。
沒有人注意到,明月白天練功時使用葬尺的情形被坐在床角落的兩個嬰孩看在了眼裡。
此刻夜深之時,王婆婆離開了房間,越牆而去,明月已然睡熟,莊院裡一片靜寂。
沈才華悄無聲息地爬了起來,匍匐到了明月的身旁,輕輕的從她手裡拽出那把郭公葬尺,坐在床內拿在手裡翻來掉去的看著,他似乎感覺到了那把尺子與眾不同的那種莫名的魔力,最後竟然神差鬼使的伸進了嘴裡用力吮吸起來……
一股強大的磁場充斥著沈才華的口腔,甚至比新鮮的血液還要刺激,他渾身顫抖著,奇經八脈都亢奮的抽搐了起來,此刻想扔都做不到了,一滴、兩滴鮮血自沈才華的鼻孔中落下,撒在了床單上……
皺皮女嬰眯著小眼睛也瞅到了,趕緊爬了過來,搶過葬尺的另一端,照葫畫瓢的也吮吸了起來。
兩個嬰兒赤裸的身子顫抖著,先是一陣蒼白,彷彿沒有了血色,一會通體發青,十分唬人,須臾又呈現出墨黑色,如同來自南部非洲的土人。過了一陣兒,兩人身子變成了紅彤彤的,連眼睛都是赤紅的,如殘陽噬血般,然後兩人皮膚開始出現蠟黃色,就像是無錫的小泥人,最後慢慢的淡了下去,許久,終於恢復了正常……
與此同時,郭公葬尺青黑的顏色逐漸變淡了,一個時辰之後,通體已經完全變成了灰白色,1400年前,一代祝由奇人郭璞大師畢生功力注入的陰陽尺竟然被兩個嬰兒吮吸光了……
沈才華悄悄將郭公葬尺塞回到了明月的手中,與皺皮女嬰悄悄地爬回到了床角落裡,相視一笑,然後扯過被子蒙在了兩人的頭上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