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9 章

  「噓……」河野站起身來,握著手槍示意母親和寒生不要說話,然後自己悄至客廳的窗戶邊上向外觀察著。

  門鈴固執的繼續在響著,河野來到了門後,從窺視孔中望出去,看到了一個手裡端著快餐食盒的年輕人,帽子上印有「出前でまえ」字樣。

  「誰?」河野低聲問道。

  「原町出前でまえ。」門外的年輕人大聲說道。

  「哦,一郎,是媽媽方才叫來的壽司外賣。」林美雲走過來對兒子解釋道。

  河野點點頭,將手槍背到身後,輕輕的開了門。

  「這是河野家麼?剛才有位太太定了四份金槍魚壽司、稻荷壽司、什錦飯糰和油炸豆腐飯卷是麼?」年輕的送貨員問道。

  「是的,辛苦你了。」林美雲收下了食盒,付了錢,河野重新將門關上了。

  「媽媽,您什麼時候訂的外賣?」河野疑惑的問道。

  「哦,原町的稻荷壽司味道很好呢,想讓香港的朱先生嘗一嘗,我原以為中村課長會一起留下來吃,所以就打電話訂了四份,結果他還走了。」林美雲一面打開食盒,一面招呼寒生前來用餐,已經是午後了,大家都餓了。

  「請不必客氣,」林美雲慇勤的招呼著一郎和寒生坐在桌前,並問道,「小孩子也可以吃麼?」

  「不,他現在不吃。」寒生說罷望著仍在榻榻米上玩耍的沈才華搖頭說道,心想,也不知道這鬼嬰喝了那個女赤軍的多少血,看上去他的小肚子已經不癟了。

  大家心中各自有事,於是默默無言的吃完了壽司和飯糰,然後回到了沙發上準備飲清茶。

  「一郎,媽媽有點不舒服,先回房去休息一下,朱先生,招待不周,實在是不好意思。」林美雲歉意的打著招呼,晃晃悠悠的朝自己的臥室走去,剛剛行了沒幾步路,便身子一歪,「噗通」一聲摔倒在了地板上。

  「媽媽……」河野驚叫一聲站起身來,不料腦袋一暈,口中剛剛來的及說了聲,「壽司有毒……」便一頭紮在沙發上昏迷了過去。

  寒生有生以來第一次品嚐到日本生魚片壽司和綠芥末,感覺味道甚是鮮美,且辛香無比,此刻正在回味之中,忽然看見河野母子先後倒下,頓時大驚。

  「壽司有毒?」他重複著河野的話,伸手搭上河野的手腕三關。

  「寒生爸爸,有人來了,很多人。」沈才華坐在榻榻米上突然小聲發出了警告。

  寒生豎起耳朵傾聽,須臾,果然院子裡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咣當」一聲響,大廳房門被撞開,幾名穿著白大褂的壯漢抬著擔架闖了進來,為首之人正是八尾診所的女護士良子。

  衝入屋內的良子見到寒生好端端的坐在沙發上,不由得楞住了,身後的那幾個人也都面面相覷。

  良子回過頭去,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日語,隨後走上前來一個中年男人,開口對寒生說道:「朱寒生,你的是?」發音生硬。

  寒生平靜的回答道:「我是朱寒生,你們是誰?」

  「我們的,來接你。」那人說道。

  「是你們在送來的壽司裡面下的毒?」寒生問道。

  「普通麻醉藥的,兩小時,自己醒來的,你的,壽司吃的沒有?」中年人疑惑的問道。

  「沒有。」寒生回答道,江湖險惡,自己應該隨時保持警惕,看來對這些人還是不要說實話的好。

  「哦,是這樣……」那人轉過頭向良子解釋說,朱先生沒有吃壽司,因而沒有昏迷。

  「抓走他和那個小孩兒。」良子揮了揮手命令道。

  「朱先生的,老實的,跟我們走,你的明白?」中年人對寒生說道。

  「到哪兒去?」寒生問道。

  「有人的,要見你。」那人嘿嘿一笑回答道。

  「是黑澤先生還是婺源太郎?」寒生淡淡的說道。

  中年人一愣,臉色微變,隨即擺了下手,身後的幾名壯漢一哄而上,有奔著寒生來的,也有衝著小才華去的。

  「慢,我跟你們走。」寒生喝止住那些人,然後站起身來走到榻榻米旁,伸手抱起了沈才華。

  黑澤要見自己,無非是為了格達預言,包括自己與黃建國之間的恩怨,這些最好都別連累到河野一家人,自己身懷癔症神功,隨時都可以帶著小才華逃之夭夭的。

  「走吧。」他率先朝著門口走去,壯漢們扛著擔架默默地跟在了後面。

  良子歪著腦袋看了看斜臥在沙發上昏迷著的河野一郎,口中嘿嘿淫笑了兩聲,然後伸出手來,隔著褲子在他的胯間摸了兩把,嘴裡嘀咕道:「可以肯定沒問題嘛。」

  院子外面停著一輛中型灰色的日產面包車,車門打開,中年人客氣的請寒生抱著孩子上車。

  街角突然傳來警笛聲,數輛警車呼嘯著疾駛而來,轉眼已至跟前。中村課長跳下車來,一眼望見寒生抱著嬰兒正要登上那輛面包車,而且河野並不在身旁,立刻敏銳的感覺到出事了,於是趕緊揮了下手,命令道:「趕緊攔住那輛車!」

  坐在駕駛室內的良子一看形勢不對,忙不迭的連連叫道:「開車!快開車!」

  穿白大褂的壯漢們來不及帶走寒生,自顧自的紛紛鑽進了車裡,沿著另一條巷子落荒疾駛而去。

  中村課長命令兩輛警車追蹤那輛面包車,自己匆匆的走到寒生面前,連說帶比劃著詢問出了什麼情況。

  寒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自己不會說日語,只能轉身率先匆匆走回院子裡,引中村課長來到了客廳,見到了昏迷之中的河野一郎。

  「河野君!」中村驚訝不已,迅即抓起電話急呼救護車趕來。

  急救車很快的趕到了,醫護人員將河野一郎母子抬上了車,一路鳴笛拉去了東大醫學部附屬醫院。

  警視廳公安部的外事第二課緊急派來了一名中文譯員。

  河野的寓所內,寒生講述了自中村離開後所發生的事情。

  「對方下手真快啊。」中村揩了揩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的說道。

  「是我們的到來給河野先生一家人添麻煩了。」寒生過意不去的說道。

  「朱先生,請跟我們轉移到一個秘密的地方住,好麼?」中村課長誠信的勸慰道。

  「好吧。」寒生同意了。

  寒生和沈才華乘上了一輛沒有警方標識的黑色小臥車,出原町沿著新宿大久保路西行,然後左轉上了明治路南下,繞過澀谷,鑽進了小巷子裡兜了幾個圈子,確認無人跟蹤以後,又拐上了青山路,最後駛入了乃木神社附近一棟公寓的地下停車場,乘坐電梯直接來到了三樓的一套隱密的公寓內。

  這是東京警視廳專門用於保護證人的一處秘密房屋,即使在警視廳內部,也均是以代號稱謂,此間的代號為「鬼屋」,因其西面數百米之外便是東京市最大的公園墓地——青山靈園。

  「覺得條件還滿意麼?」中村課長問寒生道。

  寒生自幼生長於江西鄉下,從來沒見過如此現代化的奢華房間,一點也不亞於香港吳道明和盧太官的別墅內設施。

  「很好,請問河野先生怎麼樣了?」寒生急切的問道。

  中村抓起電話打給了附屬醫院,對方告知說河野警官和他的母親都已經醒轉,再觀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

  「我會請河野警官過來陪你們的,另外要通知朱先生,大島茂議員今天晚上要請你和孩子以及河野警官赴宴,表達對你們的感激之情,春田總監和我本人也會去的。」中村通過譯員告訴寒聲道。

  「請問,您知道東京青山靈園在哪兒麼?」寒生詢問道。

  「為什麼要找青山靈園,朱先生可是有什麼事兒麼?」中村聽了譯員的翻譯驚訝說道。

  「哦,是這樣的,河野和他的母親想要去青山靈園祭奠先人,問我是否願意一同前往。」寒生回答道,有關祝由舍利的事情,他不願意告訴別人,免得又節外生枝。

  「青山靈園離這不遠,往西不到一公里便是,但恐怕沒有時間去了,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中村回答道。

  半夜子時,我自己會去的,寒生心中如是想。

  傍晚時分,河野一郎來到了「鬼屋」。

  「是我連累了你們家。」寒生深表歉意的說道。

  「不,是我太疏忽了,那壽司不應該吃的,有點奇怪的是,朱先生吃了怎麼沒有問題呢?」河野疑惑的問道。

  「也許中國人的腸胃耐受力要強些吧。」寒生支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