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下來,燭光大餐固然浪漫,「牛脂巨燭」四個字看起來也頗有氣勢,可惜蠟燭散發出的氣味實在難聞,一股子膻味。結果晚飯她沒吃下去,反而連清水都吐出來了。她弱不禁風地倚在一旁扮黛玉妹妹,可惜時代太早,《紅樓夢》還未問世,她這副多愁多病傾國傾城的模樣是白扮了,況且他向來不憐香惜玉。
「起來!」
她懷孕了耶,她是孕婦哦……言情劇的橋段裡此刻應該是百煉鋼化繞指柔的。她無限幽怨地瞟了他一眼,他卻連一個愛憐的眼神也沒有。
看來只有單刀直入,她問:「那天在圍場,誰射我一箭?」
他揚起眉:「做什麼?」
「看看誰在恨我,有機會的話打擊報復一下,在你耳畔吹吹枕頭風什麼的。」做奸妃這麼有挑戰性,可惜他一定不會給她機會。
果然,他說:「是耶律斜軫。你可以試試看吹枕頭風。」
嘖!這位北院大王已經是位高權重了,難道他還想著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她突然間想起那日他與大美人皇后雙雙出場的俊麗亮相,唇角緩緩牽起一個微笑的弧度,定定地望向他黑色的裘冠。大遼國最尊貴的一頂裘冠,黑玉為結貂球累垂,咦,顏色怎生有點油油發綠?
瞅準機會她去見大美人皇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拿金牌令箭來,換取那個名字。
大美人皇后倒也爽快,馬上抽出金牌令箭,但一聽她道出那四個字,頓時面色煞白,脫口道:「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美女,枉你秀外慧中,竟不瞭解男人的心思。唉,他愛你,定然會為你不惜一切。你倒是有做皇后的氣量,對三宮六院不聞不問,還放任我這樣的狐狸精在你老公身邊,但他可認為我會奪去你的幸福。」她省下一句話沒說,按心理學的角度來講,他定是下意識裡認為自己惟有奪到了帝位,才能得到她。所以嘍,以後的勾心鬥角還有得好戲出台。只是,他那做皇帝的堂弟一直不動聲色,才是真正的厲害角色。怪不得他十二歲登基,內憂外患之下還可以安然無恙活到現在。
放著大美人皇后在那裡思前想後,她悄步回大帳去。
上次那一瓶藥讓她藏在柵欄底下,伸手摸出來。不知道這藥是什麼味道,會不會苦?
痛……痛死了……早知道這麼痛,她不如乾脆死了好……
熟悉的靴聲由遠及近,是他!
她痛得眼冒金星,冷汗涔涔,卻仍看到一雙眼,眼底彷彿三尺寒冰。他一伸手就揭開她裹得緊緊的錦被。
全是血……鮮血一直浸透腳踝。他全身散發著森冷之氣,那眼神突然令她想到圍場中的野獸,她突然心虛得不敢再看,垂下頭去。突然胸前一緊,是他抓住了她的衣襟:「你竟然敢這樣對待我的孩子!」
十惡不赦!
他高高舉起手,她等著那一掌重重落下來。他卻回手抽出佩刀,澄如秋水的刀鋒散發出的寒意撲面而來,她知道那刀吹毛斷髮,它只要在她頸中輕輕一划……她閉上眼睛。
「啪!」他將刀擲在地上,掉頭而去。
最最俗套的結局,沒下得手去,到底是為了哪一樁?最最動人心弦的解釋自然是他到底愛上了她,所以才這樣傷心欲絶掉頭而去;最最可能的解釋卻是他向來以英雄自詡,不對無還手之力的婦孺下手;最最無聊的解釋是碼帖的人懶得長篇大論離合悲歡地寫下去,所以草草地做了這樣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