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晴沒等到又嵐回工作室,替她鎖門了。
至於她說,請她和呂字圩吃飯的事兒,被她深深烙印在腦海。
不是又嵐顧不上The Blue,是修戎跟鬼上身一樣,死活都要回家睡覺,馬路中央,連拉帶扯,一點面子不顧,就為讓又嵐上車。
又嵐勁兒不小,但跟修戎比起來,判若雲泥,更何況修戎壓根兒沒給她掙扎機會,不由分說扛起她,扔進車裡,揚長而去。
拐出兩條街,又嵐還在噘嘴鬧脾氣。
修戎執起她手,擱在唇下輕輕一吻,「為什麼不高興?」
又嵐心裡苦,「你別跟我這兒明知故問!」
修戎:「你該開心的,新買的情趣內衣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又嵐瞪他,「愛上床就得長在床上嗎?愛上廁所的我也沒見他長在衛生……」
她話沒說完,修戎一個急剎車,停住了。聽聲音,應該是撞人了。
修戎皺眉,準備下車時,又嵐拉住他,「你別動!我下去看看!」
「你看什麼?」
又嵐:「我看看是真撞了還是碰瓷兒。」
修戎看她下車,也沒在車上待著。
又嵐走到車前,是位大爺,摔在地上,看起來什麼問題沒有,但保不齊有什麼內傷,於是她問:「大爺?還好嗎?」
大爺一甩頭,看見又嵐,眼神一亮,「……你誰?」
又嵐覺得這個問題問的特別好,所以她回:「您猜。」
走過來的修戎聽到這一段,皺起眉,看到躺在輔路中央的大爺,眼神都皺了。
大爺看一眼修戎,再看一眼又嵐,「你們……」
修戎沒給他機會說話,拉著又嵐往回走,「碰瓷的。」
又嵐被拉著走兩步,甩開他,「你怎麼一點責任心都沒有?是不是碰瓷也要看他有沒有傷。」
修戎不想說太多,「這條路,非機動車不能入,何況是人,出現任何問題也不會是我們責任,何況,他也不會有問題。」
又嵐:「你只掃兩眼,就能知道他受沒受傷?你那是眼啊還是X光儀啊?」
大爺在一邊兒聽滲漏,眼珠子瞪得圓。
又嵐嘖嘖兩聲,繼續,「以前也沒發現你這草菅人命的一面,這才搞幾天對像你就原形畢露了?」
修戎捏捏眉心,拉著又嵐返回,蹲下來,抻住大爺胳膊,細緻摸一通,「胳膊沒問題,」再摸腿,「腿沒問題,」最後是腦袋,「大腦無創傷。」
又嵐不死心,「萬一是腦震盪呢?」
修戎:「腦震盪的前提是頭部遭受外力打擊,可他沒有。」
又嵐話音一轉,面向大爺,「大爺,這就您不對了,幹點什麼不好,非得碰瓷,您覺得我們車上沒有行車記錄儀嗎?您覺得這種可能性大嗎?」
大爺很無奈。
又嵐接著上課,「碰瓷在刑法學上,被認定為敲詐勒索,」說著搜索引擎上搜一下,「《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條規定,『敲詐勒索公私財物,數額較大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修戎倚在車前,看又嵐一本正經上課,看大爺聽得雙眼走神。
又嵐說完,把大爺扶起來,上下打量他,發現他穿著不是常見品牌,但可以肯定,絕對昂貴。這就讓她想不通了。
大爺這時又問一遍:「你是誰?」
又嵐注意力在他身上服飾,鬼使神差答:「我是又嵐啊。」
大爺瞳孔漸大,隨後又聚攏,慢慢收成一個令人琢磨不能的形狀。
修戎看他眼冒綠光,一把拽過又嵐,「走吧。」
又嵐被他拉到車前,想起一事兒,折回去,把包裡所有錢擱到大爺手上,「大爺,看您也知道是富貴人家,不知道你為什麼選擇碰瓷,如果是因為錢,那真不至於,我這些都給你,不夠你把卡號給我,我等會兒打給你。」
大爺心情很複雜。修戎心情比他還複雜。
臨走,又嵐又抱了抱大爺,「大爺,人間自有真情在,無論你有多難,也要好好活著,也要讓別人好好活著。碰瓷這種事兒,以後不要幹了。」
回家路上,又嵐心情沉悶,總覺得剛才事件是老天給她的警醒。
「要不咱返程吧?問問大爺真正需求是什麼?俗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他真有邁不過去的坎兒,咱幫他一把,也省了我心裡憋悶。」
修戎不想說話,對於等會兒的變裝秀,也意興闌珊起來。
各懷心事回到家,剛進門,修戎電話響了,說是有快遞在保安室。
首先,他沒有買東西,其次,如果是又嵐買的,那不可能寄到他這裡,所以他大概知道是誰送的,也大概知道送的是什麼了。
他下樓去取,又嵐洗澡。
洗完,她到衣帽間,本來想找修戎一件絨布衣服,卻被她發現個潘多拉魔盒!
她揣著強烈好奇心,打開那帶蕾絲邊紙盒,入眼全是情趣裝,什麼兔女郎,什麼南丁格爾,什麼女僕裝,什麼C字褲,什麼鬼啊!
她把好奇心換成火氣,重新揣回懷裡,好整以暇等著修戎。
修戎進門,看見又嵐穿著件兔女郎,笑,「你應該穿那套南丁格爾。」
又嵐惡狠狠瞪著他,「你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修戎把手裡快遞給她,「不喜歡南丁格爾?那也許你會喜歡裡邊這套。」
又嵐狐疑拆開,是一件透視裝,她瞠目結舌望著他,半晌,「我說你怎麼對我買情趣內衣反應那麼大呢?原來你比我熟悉這東西啊!」
修戎倒杯水喝,「我建議你,把這套衣服脫了。」
又嵐:「怎麼?是別人的?」
修戎只笑不語。
又嵐逼近他,一屁股坐他大腿上,捏他下身,「是!誰!的!」
修戎忍著疼,仍不說話。
又嵐咬牙切齒,「你信不信我讓你這物件兒從此一蹶不振?!」
修戎把水杯放下,托住她後腰,「你先脫了。」
又嵐平時最不愛幹的事兒,就是妥協,「我!不!脫!」
話剛說完,門開了,前不久見過面的大爺站在門口,比剛才又嵐的表情還驚悚,還難以置信。
又嵐聞聲轉頭,看見大爺也跟見鬼一樣,但反應不慢,還知道縮進修戎懷裡。
修戎脫下外套,披在又嵐身上,一把摟住她,擋在大爺面前,「出去!」
大爺回神,趕緊轉頭,「修戎啊!你別給我欺負小又嵐啊我告訴你!」
聽到自己名字,又嵐抬頭,皺眉。
修戎這個角度看她,實在賞心悅目,沒忍住,親一口她額頭,話對門口那大爺說:「你給我送那麼多情趣裝,不就是給我欺負人用的?」
大爺跺腳,「那不一樣!野花跟貴蘭有可比性嗎?!」
修戎笑,「您這觀點我可不敢苟同,同是花,何來貴賤一分?與您在我小時候說那句,人不分貴賤、不論等級可是兩種價值觀。」
大爺不想跟他辯論,反正自這小兔崽子長大,他就沒一回能說過他,「你給我小又嵐穿好衣裳!」說完又覺得不對,「你別動,讓她自己穿。」
修戎:「她被你嚇到了,動不了,得我給她穿,一件一件穿。」
大爺再跺腳,「你個小兔崽子!別給我耍流氓!」
又嵐離家出走的智商終于歸位,緩緩吐出一句,「外公?」
大爺笑了,「小又嵐啊,想起外公了?想不想外公啊?」
「外公啊!」又嵐叫完瞪修戎一眼,小聲說:「等會兒我收拾你!!!」
她從修戎身上下來,回房換衣服,隨後整理頭髮,讓自己看起來比較良家。
下樓之後,外公已經進門了,在客廳訓修戎,「有你這樣兒嗎?跟小又嵐在一起怎麼都不告訴我?你早說我還給你安排相親嗎?」
修戎搔搔耳朵,「那也說不準,您成天給我送情趣裝,不就是要我禍害人?」
外公拿個高爾夫球杆杵過去,「胡說八道!那是我以為你性冷淡!你也不談女朋友,我當然會以為你在情感方面、身體方面有什麼疾病!」
修戎:「我是精神科醫生,別人情感問題我能治,我自己的,治不了?」
外公:「你那叫醫生?就是小孩兒的玩意兒!沒看出多大出息!」
修戎並不是一個隨時想要證明自己的人,他的能耐往往藏綴在不經意間,他雲淡風輕說:「是沒多大出息,但把您不甚滿意的又嵐,拿下了。」
外公哼哼兩聲,「你就給我吹!你以為人家小又嵐還跟小時候一樣,追著你屁股後頭叫修戎哥哥吶?人家長大了,不會那麼沒出息了。」
樓梯的又嵐抿抿嘴,心想:外公啊,讓你失望了,我比小時候還沒出息呢。
修戎對外公這話也跟又嵐一個態度,「她變了,我也變了,她或許比小時候成熟一些,但我可是比小時候更優秀了,她追著我跑,不正常嗎?」
外公呸他,「臭美!」
又嵐覺得自己不能再偷聽了,等會兒被修戎反將一軍,她的底氣又沒有了。
想著,她走下樓梯,剛兩步,聽到外公大呼小叫的一聲,「哎呀!我約了人!」
修戎:「那好走,我就不送了。」
外公連拍大腿好幾下,「壞了壞了!我還以為你單著,給你約上回相親那小姑娘到老宅了,我過來就是叫你回去吃晚飯的。」
修戎只說了一句話,「又嵐心眼特別小。」
外公心裡苦,「可也不能取消啊,剛人打電話,說已經在路上了。」
修戎:「那就煩您想轍了。」
外公瞪他,「你就成天找我找事兒!」
「外公……」到底是誰找事兒……
他話沒說完,又嵐走過來,沖外公微微一笑,「外公好。」
外公一對上又嵐,就笑眯眯的,跟對上修戎完全兩副面孔,「小又嵐,來來來到外公這兒來,外公好久不見你,可想壞了。」
又嵐走過去,外公滿眼慈愛,「小又嵐啊,長大了真漂亮,比小時候那肉嘟嘟的模樣,更好看了。」
「外公還跟當年一樣,還那麼精神。」又嵐笑的真誠。
修戎聽不下去了,「別客氣了。外公,您該回去想轍了。」
又嵐適時說:「我剛下樓時聽到,要到老宅吃飯是嗎?我可以去嗎?還沒去過老宅呢。外公以前老說帶又嵐去,二十年了,又嵐一回還沒去過呢。」
外公心都化了,「瞧瞧可憐的,走!外公帶你回老宅!」說完又想起老宅有客,頓住了,「可是今天……」
又嵐:「外公,我比小時候變了很多,但有一點沒變,誰跟我搶修戎,我跟誰拚命。面對情敵登門,我不迎戰,別人還以為我沒戰鬥力呢,您說是不是?」
外公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