氟烷,一種吸入式麻醉劑。
痕檢部門工作人員補充,「很微量,但還是可以檢測出來。」
警員:「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氟烷是凶手用給莊秦的,那莊秦死狀就不會是受到驚嚇,而且樂威壯完全沒必要,凶手完全可以在其昏迷以後下殺手。」
沒人說話。
警員又補充:「也有可能是,莊秦服用了樂威壯,欲侵犯凶手時,凶手在情急之下,用了氟烷,莊秦完全沒想到,導致心臟病發。」
工作人員駁他,「檢測到的氟烷成分很微量,而致一個一百斤人昏迷的量,也得是2.45毫升(每小時0.049-0.193毫升/千克體重),更何況,秦莊最少也得一百五十斤。所以說,也許氟烷只是凶手放出來的□□。」
警員不同意,「氟烷易揮發,性質不穩定,遇光、熱可緩慢分解,莊秦於昨日下午遇害,昨日陰天,氣溫較低,無光無熱,更能加快其消失不見。」
工作人員沒有再反駁,轉向修戎:「修戎老師,想知道莊秦死時,空氣中氟烷成分,還得需要反覆試驗,我先回所裡了。」
修戎點頭,現場只剩下匯報警員,以及一排保護現場的值班人員。
警員悄悄看又嵐一眼,「修戎老師,我個人覺得,您還是不要與又嵐小姐走的太近,至少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修戎握緊又嵐的手,「什麼節骨眼兒?」
警員看修戎不聽勸的模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嵐目前嫌疑最大。」
在場人聞言,均倒吸一口涼氣。
敢當眾,重點是當修戎面,指控又嵐為第一嫌疑人,膽兒真夠肥的!
修戎反應平淡,「是嗎?」
警員一條一條列給他聽,「案發當日,莊秦行程表上沒有又嵐,而她卻出現在莊秦私宅,這說明她是突然造訪。」
修戎泰然處之。
警員繼續:「管家表示,期間,莊秦帶又嵐出了一趟門,用了半小時,回來後,兩人在會客廳,監控表示,待了足足四個小時,後來又是她一人出了私宅。」
「我去小湯山是因為聽說我員工女朋友病發,到小湯山之後,我才發現不是病發,是失蹤了。我聯繫不到他,所以去找莊秦,我承認,我沒有事先預約,但事發突然,你不能忽視情急之下的可能性。」又嵐說完又補充:「還有,莊秦是在會客廳死後,被帶到茶藝廳的,你覺得我有那個力氣嗎?」
「很多纖弱女子都有舉鼎之力。」警員又說:「礙於莊秦有先天性心臟病,所以他立下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家裡不進女客,更何況是你這樣突然拜訪,他既然放你進門,就說明你們之間有關係,這可能也就是他服用樂威壯的原因。」
又嵐想笑,「直接一點,你不就想說我倆有身體關係嗎?那照你所說,我們之間有這層關係,那我又為什麼要殺死他?」
警員:「這就很好理解了,你通過他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又不甘心被他控制,所以痛下殺手。」
又嵐坐下來,姿態也隨意起來,「麻煩你在推理之前,先去瞭解一下受害者的社會關係。他多年摯友,方以柔,是我親媽,他對方以柔特殊對待,就會對我特殊對待,更何況我曾下血本送過他一套茶具。有這樣的前提,他迎我進門很值得懷疑嗎?」
警員眉頭微皺,嘴唇緊抿。
又嵐又說:「再說說我所得到的一切,還請你去掃聽一下,我是怎麼起家的。他莊秦一個做房地產的,能給我什麼幫助,我至於出賣自己去討好他。」
警員思索半晌,說:「那你又怎麼解釋,你在莊秦私宅四個小時之久。」
又嵐耐心快被磨沒了,「根本沒有四個小時!
我詳細跟你說一遍,昨天,中午,我很困,我工作室的兩個員工當天拿到真人秀邀請,特別開心,鬧個沒完,我在無奈之下,到修戎中心,準備午睡一會兒。
一進門,修戎學生秋冊,說我員工廖祖的女朋友陳宸樂病發了,她需要趕往小湯山一趟,也就是廖祖、陳宸樂以前居住的地方。
這個你們警局知道,陳宸樂,有重度抑鬱症,目前是修戎的病人。廖祖在成為我員工之前,受莊秦照顧,與她女朋友在小湯山現代園區居住。
我聽聞陳宸樂出事,明白了廖祖跟我請假的原因,十分為二人擔心,所以代替秋冊,親往小湯山。
在小湯山,我給廖祖打電話,打不通,所以我才突然拜訪莊秦,打算問問二人具體住址。
我承認,莊秦確實很熱情的迎我進門,比上一次拜訪更為輕鬆痛快了一些,但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除卻方以柔那層關係,我可是送給他一套價值不菲、世間難覓的茶具。
他帶我到現代園區,廖祖以前居住的地方,我們敲門,沒人應,就又回到私宅,在他家會客廳,我接到綁匪電話,對方稱:要想廖祖、陳宸樂平安無事,就得我親自去換。
然後我就給呂字圩打了電話,把這件事匯報給他,讓他查語音和來電,隨後相約修戎中心碰頭。
電話掛斷,我就走了,並沒有多待,前後加在一起也就一個小時。」
警員聽完又嵐陳述經過,先把時間問題擱置,問她:「你說廖祖、陳宸樂被綁架了?可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至於你所言,向呂隊提供的音頻和電話,真假還有待查證。是否是你偽造,製造□□也未可知。」
又嵐剛要說話,呂字圩進來了,「廖祖、陳宸樂回來了。」
「回來了?」為什麼不是找到了?又嵐皺起眉。
呂字圩點頭,「回來了,我已經派人接他們過來了。」
一個小時左右,廖祖、陳宸樂出現在又嵐面前。
又嵐上前關切的問:「怎麼回事?」
廖祖路上聽接他們過來的警員講述整個事件經過,只覺得莫名其妙,「樂樂最近精神狀態非常好,我早早答應陪她玩兒一天,所以跟你請了假。」
又嵐:「那你為什麼關機?」
廖祖沒想到這一點,「我手機,沒電了。當天接到的騷擾電話太多了。」
又嵐搖頭,「不可能,不可能這麼巧的。」
修戎握住她肩膀,問呂字圩:「屍檢報告最快幾點出來?」
呂字圩看眼表,「九點吧。」
修戎點頭,「配合痕檢部門做氟烷揮發實驗,我要在九點前拿到結果。」
呂字圩:「好。」
廖祖十分抱歉,「又嵐,對不起。」
又嵐很想抬頭展開一個笑容,反過來安慰安慰他,但真的不行,她好煩。
修戎看向陳宸樂,看到她無喜無怒一張臉,話對廖祖說:「帶她走,這個階段不能遭受任何刺激,剛才那種程度的緊張氛圍,於她身體康復來說已是不利。」
廖祖最擔心的還是陳宸樂,所以他沒多待,帶她回現代園區了。
修戎在又嵐身側坐下來,握著她肩膀的手,挪到腰上,緊摟住她。
不得不說,這個姿勢很管用,又嵐被修戎箍在懷裡,才不至於失去重心。
兩人這般相對無言捱到九點,呂字圩把屍檢報告和實驗結果拿來。
修戎仔細看過之後,環顧四周,發現該到位的都到位了。
呂字圩受不了修戎賣關子,「快點說吧,案子破了好回家睡覺。」
修戎瞥他一眼,「全都指著我破案,你們警局倒是清閒。」
呂字圩:「這是分局的案子,要不是因為涉及到又嵐,你以為我樂意管啊?」
修戎沒再搭理他,把手中實驗結果擱在桌上,說:「氟烷,無色澄明,易流動,易揮發,具一定香味。作為一種吸入麻醉藥,作用強而快、誘導期短、對呼吸道黏膜無刺激性,不燃不爆。」
呂字圩一聽這些就頭疼,「你說點有用的!」
修戎:「屍檢報告顯示,莊秦死於昨日下午3:30分左右,死因為受驚嚇過度,導致心臟病突發,不治身亡。與先前猜測無異。」
呂字圩拿起來看一眼,確實是。
修戎:「根據氣相色譜法,對現場空氣中微量氟烷進行反覆實驗,結果表明,昨日3:30分,只有2毫升氟烷,而一個一百斤人昏迷的量,也得是2.45毫升。」
呂字圩眉頭緊皺,「有沒有可能是莊秦很早就被用了氟烷?而在3:30分醒來,受到驚嚇,死亡。」
修戎轉向莊秦私宅的管家,「昨天下午,又嵐是幾點到的?大概時間。」
管家:「12:20分。」
修戎:「幾點與莊秦出門的?」
管家:「12:45分。」
修戎:「幾點回來的?」
管家:「1:15分。」
修戎重新看向呂字圩,「如果莊秦在1:15分吸入氟烷,還要在3:30分醒來,根據氟烷麻醉性判斷,在1:15分,他至少要吸入大概8.269毫升。再根據氟烷揮發性判斷,陰天,無光無熱,兩個小時十五分鐘不可能揮發到僅剩2毫升。」
呂字圩懂了,「所以!現場檢測到的氟烷,不是用給莊秦的,是用給又嵐的!」
又嵐也聽明白了,可她完全沒有印象,「不對吧?我不記得……」
修戎又問管家,「又嵐是什麼時候走的?」
管家:「4點。」
又嵐還沒覺出問題,「對啊,怎麼了嗎?」
修戎瞥一眼不久前一直指控又嵐是凶手的警員,說:「又嵐12:20到莊秦私宅,4點才離開,而她卻一口咬定,只在莊秦處待了一個多小時,只能說明,她失去了兩個小時的記憶,而且渾然不覺。」
又嵐只覺渾身上下汗毛都豎起來了,她開始計算時間,發現真如修戎所說,一向對時間很敏感的自己,竟然漏算了兩個小時,而那兩個小時,她完全不記得。
現場有警員對修戎提出質疑,「你為什麼那麼肯定管家說的話是真的呢?萬一是又嵐聯合他,使出的一招瞞天過海呢?」
修戎:「入莊秦私宅,需得經過中花園,中花園外玄關處,有監控。」
現場一片闃靜,半晌,又嵐問他:「你說,鑑定報告顯示,莊秦死於昨天下午3:30,可我4點走時,他還活著啊。」
修戎:「你再回憶一下,你能確定,你看到的,是莊秦嗎?」
又嵐想一下,「我的記憶是,從現代園區回來,我接到綁匪電話,然後給呂字圩打過去,匯報情況,完事兒之後我看莊秦,他在打電話,打的時間有點長,掛斷之後,他進了茶藝廳,我打了聲招呼,走了。」
修戎:「你沒有看到他的臉。」
又嵐仔細想想,還真是沒看見,不過誰平時去注意看這些東西?
修戎從她表情中瞭解到猜測正確,繼續說:「那不是莊秦。」
又嵐瞪大眼,「那是誰?」
修戎捏捏她耳垂,「是誰都不重要了,只要你3:30分左右是昏迷狀態,就說明你沒有任何嫌疑。那現場找到的所有證物,都與你無關。」
呂字圩皺眉,「不帶你這樣兒的啊!敢情回來就是為了給你媳婦洗清嫌疑?」
又嵐瞥一眼四周,看他倆的眼神都有點微妙,怪不好意思的,「修戎……」
修戎牽起她的手,「回家。」
呂字圩喊住他,「誒!你真走啊?!」
修戎停住腳,沒有回頭,一字一句,「他妄圖侵犯又嵐,我還要為他討回公道?我不記得我是這麼大度的人,你覺得呢?」
呂字圩腳底發寒,在場所有人都腳底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