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晴好沒有料到這宴會還沒有開始呢,何楚韻就已經把仇恨移到她身上去了,何楚韻看她不爽,她又何嘗看她順眼了。
從一進門開始說話就帶刺,笑裡藏刀,虧得宋崢清好脾氣,她說什麼也不反駁,再難聽的話他也忍了下去。
真當所有人是欠她的呢?典型公主病麼。後來的無視與侮辱自然是更讓人難以忍受,那股無言的蔑視實在是令人火大。
所以在那麼一剎那,孫晴好決定改變態度,你不讓我高興我也不讓你高興,反正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還就真不信邪了。
想到這裡,孫晴好乾脆轉過身,問宋崢清:「是嗎,我的性格很有趣嗎?」
被夾在中間的宋崢清當然也不是笨蛋,本來新歡舊愛就已經夠麻煩的了,何楚韻和孫晴好卻是麻煩中的麻煩,一個是虧欠的曾經喜歡的人,一個是永遠也彌補不了的對象,他幫哪邊結果都會很慘。
孫晴好也沒忘記前兩天的仇,意猶未盡又添了句落井下石:「和何小姐比起來呢?」
這個問題一問,唐鑫都給自家妹子使了個眼色:這姑娘夠牛的,敢和何楚韻對嗆,誰不知道宋崢清從前喜歡何楚韻喜歡得和什麼似的,在傳聞中,更是不惜濫用私權破壞了她的訂婚宴,背叛了曾經的朋友也要把她得到手,可惜何楚韻對秦少延情深意重,堅決不肯妥協額,但是又怕被他強取豪奪,所以乾脆出了國。
說真的,人民群眾的腦補能力還是很強大的,謠言傳了十年也沒有人出來澄清,大家都默認成事實了。
沒有人能代替何楚韻在宋崢清心目中的地位,和何楚韻叫板膽子就夠大了,還敢當面爭風吃醋要和何楚韻一爭長短?
太不懂事了。穎兒都在心中默默給孫晴好點了個蠟。
所有人都在等宋崢清的反應,他會說什麼,怎麼做呢?孫晴好都很好奇,宋崢清對她的容忍度一直都很高,可是那也許是因為她從來沒有觸碰過他的底線,今天這句話,何嘗不是對他的試探呢。
宋崢清在萬眾矚目下只做了一個很簡單的動作,他好像根本沒聽見兩個人女人的話,淡淡一笑:「我帶你去看杏花吧。」
他居然就這麼站了起來,唐鑫見何楚韻的表情瞬間冰冷,只能硬著頭皮打圓場:「也是,咱們也該開宴了,走走走,我都準備好了。」
多虧唐鑫的話,場面不至於太難看,穎兒乖覺地在前面引路,偷偷看了一眼孫晴好,她和宋崢清落在最後,兩個人在說話。
「說真的,我很意外。」她說,「你要是什麼都沒做我也可以理解的。」
宋崢清輕輕歎了口氣:「我怎麼能讓你受委屈。」
孫晴好對這句話不置可否:「那只是因為我是被你連累的,所以你不好意思,但是對她不一樣,要我看,還是餘情未了吧,你到底捨不得讓她太難看,愛過就是愛過,習慣了對她好,習慣了照顧她,哪怕有一天不愛了,也不忍心對她太過絕情,尤其是你還未必是不愛了。」
「如果那麼介意,為什麼不答應嫁給我。」
「……我沒介意,我一點兒都不介意,我錯了,我等會兒就當自己不存在!」孫晴好剛講完,就覺得不對勁,「等等,這是兩碼事兒,你框我呢。」
宋崢清揚了揚唇角:「小心。」
他們已經走到了後院裡,正好青石階下有一灘未曾曬乾的積水,孫晴好今天穿的正好是一雙布鞋,一腳踩下去肯定濕透,正在她猶豫能不能跳過去的時候,宋崢清一手攬住她的腰微微一用力,孫晴好便被他抱了起來,他上前跨了一步,踏過水潭,然後自然無比地就把她給放下了。
這是一個再小不過的細節,今天除了她以外所有女人都穿了高跟鞋,都自然無比地踩了過去,可是偏偏宋崢清那個動作一做,就是讓人覺得特別體貼細心的。
在花園裡一共擺了三桌宴席,而今天來的人不過十餘位,位置錯開,開得燦爛的杏花是天然的屏障,還有假山流水,池塘鯉魚做景致,古色古香,非常漂亮,更不必說還有身著旗袍的麗人懷抱著琵琶古箏過來演奏,上菜倒酒的服務員也很漂亮嫵媚。
宋崢清挑了最偏僻靠裡的一桌,有位佳人端了一瓶杏花釀來:「喝嗎?」
「不喝酒。」孫晴好瞥了那只精緻的瓷瓶一眼,「太危險。」
宋崢清倒了小小一盅:「嘗嘗看好了,這是杏花村的招牌。」
「招牌?難道不是這些女人麼。」孫晴好指著的是他們身邊圍繞著的好幾個女孩,無一不是胸大腿長腰細皮膚白。
今天來的人裡有些帶了女伴,有些沒有,可是「賢惠」一如穎兒,幫著唐鑫招呼客人的同時,親手把最漂亮的一個姑娘安排在了他身邊倒酒。
而諸如唐心、何楚韻也是見怪不怪了。
「這裡就是一個尋歡作樂的地方,美人,美酒,佳餚,還有美景。」宋崢清淡淡笑了笑,「很賞心悅目,不是嗎?」
「看起來還算是賞心悅目,至少不怎麼出格。」孫晴好瞅了那邊幾眼,雖然鶯鶯燕燕環繞,但是都是年輕人,也沒有太過猥瑣的舉止,看起來不算難以入目,「聽起來,你是常客。」
「從前是。」他若有所思道,「當初來的時候,花樣還沒有那麼多,大家就是來喝喝茶賞賞花。」
孫晴好端起酒盅來喝了一口,入口香醇,還帶有杏花香氣,口感頗好:「還蠻好喝的。」
宋崢清淺淺一笑,給她又滿上一杯,兩個人正說著話,卻見唐鑫拎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孩子過來了,一臉無奈:「不是我不攔著,是她非要見你。」
「趙三小姐,請坐。」宋崢清對待每一個人都很客氣。
那位趙三小姐低聲道:「宋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麼事情而來。」
「我知道。」
「我是第一件禮物,如果你不滿意,還可以再提。」趙三小姐說完這句,悲涼道,「這本來就是我們家族女孩子的命運,你不滿意的話,我還有幾個姐妹。」
「咳咳咳咳。」孫晴好聽完這一句,一口酒嗆在氣管裡,拚命咳嗽起來,這實在是太挑戰她的三觀了,她連忙避開,「我去透口氣你們慢慢談。」
唐鑫連忙找機會開溜:「來來來我帶你去啊。」
孫晴好一邊順著氣一邊問:「咳咳,剛剛我是不是理解錯了意思,她說的那句話每個字我都懂合在一起我怎麼就不理解了呢。」
「你認得宋少爺多久了啊?」唐鑫卻見怪不怪,「這不是什麼罕見的事兒啊,趙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情,當然是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人撈出來了。」
孫晴好咳嗽了半天,總算是順過來了:「求他有用嗎?」
她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宋崢清是什麼身份,求求他就管用了嗎?可是漢語太過博大精深,因此唐鑫自動理解成了:像他這樣冷血的人,再求情也是沒有用的。
因此他歎了口氣:「原來你是知道的啊,求他怎麼可能有用呢?當初少延被關進去的時候,楚韻怎麼求他的,真的是臉都不要了,可是照樣沒用。」
原來何楚韻求過他……孫晴好忍不住看了那邊的趙三小姐一眼,不能不把事情往桃色方面想:「不會是和……」她指了指趙三小姐。
唐鑫做了一個把嘴巴拉上的動作:「這件事,不能提。」
「呵,禁忌?」
一旦是禁忌了,多半也就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可是根據上一回宋崢清意亂情迷的時候說過的話,那肯定是沒成。
孫晴好想,怪不得何楚韻一看見他就和炸了毛的刺蝟似的,感情裡頭還有黑歷史。
「好了,你還不回去嗎?」鑒於之前孫晴好和何楚韻的爭鋒相對,唐鑫覺得她對宋崢清的佔有慾不是一般的強,可是這會兒卻放任趙三在那邊,實在是不合情理,「萬一他答應了呢。」
「他不會。」
唐鑫又瞅了她幾眼,半是玩笑半是試探:「你和宋少爺感情不錯,那麼有信心?」
「你和他感情也不錯,除了你之外,好像沒有什麼人敢上來和他搭話。」孫晴好發現了,今天來參加宴會的人裡,雖然每個人都過來打過招呼,但是都是很客氣地寒暄幾句就避開了,沒人敢和唐鑫一樣隨便。
他們的態度是疏離的,帶著敬畏與迴避之心。
唐鑫瞅了她幾眼:「那你的膽子豈不是更大,敢做他的枕邊人。」他其實並不能確定宋崢清和她的關係發展到了哪一步,只不過是又一個語言陷阱。
孫晴好漫不經心地回答了一句:「他長得好看啊。」
「就這樣?」
「你說呢。」
「今天的菜怎麼樣?」
「挺好。」
「比起宋少爺做的魚呢?」
孫晴好終於沒了耐心,看著唐鑫:「你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是不是應該更有誠意一點?」
唐鑫嘿嘿笑了笑:「你還挺聰明的嘛,這樣,我告訴你他和何楚韻的事情怎麼樣?」
「我想知道什麼都可以去問他。」孫晴好瞥了他一眼,「我想知道的是何楚韻,而不是他和何楚韻的事情。」
唐鑫決定先賣個好:「要說何楚韻,必須先從十年前說起。」
孫晴好做了一個洗耳恭聽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