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是夫妻爭吵矛盾的來由之一,所以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宋崢清買了洗碗機,可縱然如此,他還是拿著抹布把廚房裡的檯子擦乾淨水漬,他的動作很生疏,可是做得很認真。
孫晴好倚著門看的時候,覺得他好像比自己入戲還要快。
飯後是娛樂時間,平時在秀園,宋崢清吃了飯就不見人,都是她自己打發時間,現在也是一樣閒著沒事,她就打開了電視機。
正好快七點了,開的頻道正好準備轉播新聞聯播,她本來想著聽聽最近發生了什麼國家大事,但是宋崢清居然拿了遙控器摁掉了,換了個台播腦殘劇。
還和她解釋:「新聞不好看。」
「嗯,我也覺得,不過這個腦殘劇也很拉低智商。」孫晴好順手給換了個娛樂頻道。
宋崢清陪她一起看,心裡想著,他好像忘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情,萬一露餡可就麻煩了。
電視裡在說牟若水的新戲,她出道多年,一路飆紅,如今早已是首屈一指的紅星,拍的電視劇收視率也高,很多導演樂意用她,長相也實在無可挑剔,美得古典而有特色,古裝的扮相最是驚艷人。
孫晴好和他閒聊:「本來以為只是化了妝好看,沒想到真人也漂亮,怪不得能紅,可是這麼漂亮的女人,也要被你們潛規則。」
「到底是條出路,若水當年也算是走投無路,」宋崢清沒帶喝慣的茶葉來,只能喝白開水,白煙氤氳,模糊了他的眉眼,「家裡欠了債又惹了人,好在杏花村的老闆娘看她奇貨可居,出面擺平了,當時的若水就是杏花村的花魁。」
孫晴好順手從沙發上拿起一個抱枕抱在懷裡,好奇道:「杏花村居然還有老闆娘?居然還有花魁?」
「那個老闆娘……是個聰明人,大家都在她那裡玩,也就沒人敢去砸場子了,至於花魁麼,那是必然的,畢竟是給人尋歡作樂的地方。」
孫晴好看著接受記者採訪的牟若水,落落大方,美艷動人,而那天她俯身收拾床鋪的樣子,又溫順得不可思議:「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極品女人。」
宋崢清卻是輕輕歎了口氣:「混得開,吃得開,會看人說話,這背後不是沒有代價的。」他還記得從前的牟若水,剛剛來杏花村,漂亮而聰明,用盡手段斡旋,卻依舊逃不過被人欺凌佔便宜。
可走上了這條路,早就沒有辦法後悔了。
這個可憐的女孩躲在杏樹下哭,他偶然看見了,覺得真是美人在畫裡,渾然天成,一時興起便提筆作畫,於是就有了那一幅扇面。
後來他把扇子送給了牟若水,對她說:「好好用它。」
就這樣,大名鼎鼎的宋少爺送的折扇成了牟若水的護身符,庇佑她在縫隙間艱難苟活下來,直到後來她出道做了明星,有個背景深厚的人想要強買強賣,牟若水拿那副扇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也沒有正面提起他,可是那人再也不敢胡來。
一把扇子的威力如此強大,哪怕只是樹的影子,就已經足夠保護牟若水了,也無怪乎她會如此感恩戴德。
只是這些事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是一時的不忍心罷了,能走到盡頭,是牟若水自己努力,他並不居功,也不覺得有提及的必要。
看完娛樂節目又看了幾集時下最流行的宮斗劇,女主角被迫進入皇宮,這宮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然後開始鬥鬥鬥鬥鬥,斗皇后斗寵妃,什麼陰謀手段都有。
宋崢清看得很稀奇:「現在你們就看這個嗎?」
「偶爾看看,還蠻好看的,牟若水前段時間的紅劇呢,她是你紅顏知己你居然不看?」孫晴好一時沒留神就把宋崢清的杯子拿起來喝了一口。
宋崢清的視線在她唇上逗留了片刻:「我和若水也很多年沒見了,也沒什麼時間看電視。」
孫晴好換了個姿勢,蜷縮在沙發裡:「那你平時做什麼?」
宋崢清波瀾不驚道:「不做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孫晴好等看完了兩集電視劇才驚覺時間居然過得那麼快,她伸了個懶腰,去浴室洗浴,她在秀園的客房裡還好,宋崢清臥室裡的浴室簡直不想提起來,總之她當時一進去還以為是在華清池,假山、流水、石雕錯落有致,簡直讓人以為自己穿越了。
還是這個普普通通的浴缸看起來親切多了。
雖然床還是有點睡不慣,可是躺進去的時候孫晴好的感覺還不錯,宋崢清洗完澡出來和她說:「你頭髮沒幹。」
「過一會兒就干了。」她沒在意,低頭刷手機,現代人的通病就是手機不離手,秀園雖然有網但是沒有WIFI,簡直是慘絕人寰,「對了,為什麼秀園沒有無線網?」
宋崢清的答案她萬萬想不到:「不安全。」他把一塊乾毛巾罩在她的頭髮上,細細揉搓吸水,孫晴好終於側過頭躲開了:「你入戲也太快了吧,我自己來就行了。」
他也不勉強,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梳妝台,他說:「明天陪你去買化妝品吧。」
「不用了,我不會化妝。」孫晴好擦乾頭髮,把毛巾掛回浴室裡去,她只穿了件銀紅色的睡衣,在燈光下大腿若隱若現,「沒興趣,沒心情。」
宋崢清這是破天荒頭一回聽見有女孩子那麼說:「不是說女為悅己者容嗎?」
「第一,女人打扮漂亮是為了自己,第二,鑒於我們倆坦誠相見過了,我覺得化妝沒什麼意思,不然我洗了臉你有心理落差。」孫晴好關了自己這邊的床頭燈,要說晚安的時候看見他在安靜地翻一本畫冊,她話到嘴邊就變了,「你在看什麼?」
宋崢清把冊子移過來一點給她看,那是很厚的一冊書,翻起來也有點重,但是紙質和印刷都無可挑剔,是唐宋兩代名畫的合集,其中她最眼熟是就是那幅《簪花仕女圖》:「你看這個幹什麼?」
「給你畫衣裳的樣子。」他答得很平淡,彷彿是一件不經意的小事,她不問他就永遠不會說。
但是孫晴好就稍微那麼心跳加速了一下下,但她竭力若無其事:「那你慢慢看,我先睡了。」
「等等。」他按住了她的手臂,然後側身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晚安。」
孫晴好閉上眼的時候都很難相信就這麼完了。
但是事實就是一整晚她都睡得很太平,次日是被陽光喚醒的,她瞇著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宋崢清已經不在身邊,她倒是覺得這樣更自在,伸了個懶腰,去衛生間洗漱,刷牙的時候才發現買的居然是情侶杯和情侶牙刷。
佈景很真實,讓她一瞬間恍惚地想不起來真實的情況。
宋崢清在廚房裡做早飯,吐司麵包夾著煎蛋培根,還有脫脂牛奶,孫晴好壞心眼地問:「沒想到你還會做這個,臨時網上查的吧?」
「我還沒有那麼低能。」宋大少爺雖然多年來飯來張口,但是到底有烹飪的天分,否則也不會那麼精於做魚了,因此這是觸類旁通,稍稍一點撥就沒有問題了。
孫晴好感慨道:「會廚藝的男人會加分不少,只是讓你來做家常菜,我總有暴殄天物的感覺。」
雖然當時唐鑫不過是輕描淡寫帶過,可是孫晴好依舊可以想像當年宋崢清一桌全魚宴是如何驚艷全場,以至於十餘年過去,依舊有人念念不忘,引為佳話。
她隱隱約約有些後悔,宋崢清本是神壇上的人,是芝蘭玉樹,不食人間煙火的,好像餐風飲露,會隨風而去,可是她把他從神壇上拉下來,讓他跌入這萬丈紅塵,實在是太魯莽了。
「話不能那麼說,」他卻好像樂在其中,唇角微彎,「生活不過是柴米油鹽,何必要傳奇故事。」
孫晴好嗤笑道:「你能陪我這樣過一輩子嗎,你肯,我也會覺得可惜的,就好像你把雄鷹當成金絲雀,這豈不是玩笑麼。」
「本來就是陪你演一場戲,能把你帶走,我也就算功德圓滿了。」他好像不喝茶不習慣,早早就開始燒水煮茶,「對我來說,也是時候休息一下了。」
孫晴好咬了口麵包:「你不用工作麼?」
在她印象裡,宋崢清是很忙的,一直都見他神龍見首不見尾,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
誰知宋崢清悠哉地泡著茶,茶水自茶壺嘴裡倒出來,茶香四溢,紫砂茶盞裡一汪碧綠:「我閒是好事,證明國泰民安。」
孫晴好不以為意:「好吧,既然國泰民安,我有個問題……你安排了這樣的角色設定,請問我們靠什麼吃飯。」
「那你當我們在度蜜月好了。」宋崢清是完全無所謂的,但是孫晴好不上當:「呵,做夫妻有義務的,我才沒那麼蠢,剛才的問題算我沒問,今天我們幹什麼?」
宋崢清想了想:「陪你逛街。」
一個小時後,他們站在了傢俱城裡,因為正好是週末,有不少小情侶來這裡為他們的小家添磚加瓦。
剛開始逛了大型傢俱的版塊,孫晴好什麼都沒買,宋崢清問她:「都不喜歡嗎?」
「不是,」她把一縷頭髮撥到耳後,強自鎮定,「作為一個女人,我有一點女生的通病,我買了我怕我停不下來。」
這個覺得很好,那個也覺得很棒,一旦開始就……完全把持不住了。
宋崢清聽著她說話,慢慢就笑了:「沒關係,我會付錢的。」
「真的嗎?」她蠢蠢欲動。
「真的。」他寬容地點頭,「只要你喜歡,我們全部都買走。」
她飛快在單子上填上早已看中的信息:「我喜歡那個沙發,那個水晶桌,那個檯燈,那個掛鐘……」看這流利的速度就知道她已經看上很久,只是一直在忍耐而已。
宋崢清聽著聽著,突然想起來了,都說女性有築巢的本能,守護家園好像是每個女性與生俱來的天賦,這些傢俱對她們來說並不僅僅的傢俱,而是家的重要組成部分。
通過這些物品的佈置,她們對家園的構築逐漸趨向完滿,每一件小物品都充滿著愛和希望。
她一時入戲太深,忘乎所以:「這套碟子漂不漂亮,用來放水果和糖果好不好?」
這套玻璃的碗碟價格並不便宜,因為做得實在很美,綠色的玻璃燒製成了荷葉,晶瑩剔透,還有一朵尖尖的粉紅色荷花花苞,有不少女孩子都在把玩欣賞,可是將近四位數的價格依舊讓不少人望而卻步。
孫晴好也很喜歡,雖然她也覺得很貴,可是這並不妨礙她暢想一下金桔草莓葡萄荔枝擺在上面該有多好看。
他將這套玻璃器放到了籃子裡,沒有告訴她他實際上有一件相似的藏品,是以一整塊翡翠雕琢而成,綠得沁人,簡直不似凡品,而這套玻璃不過是上千的價格,可那翡翠盤當時的價格是千萬。
但也許那件藏品給她看了,她也不過是笑一笑,稱讚幾聲也就忘了,還不如這件廉價的玻璃能帶給她的快樂來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