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開始

臥室裡,宋崢清微蹙著眉,面色微沉,他平日裡若是擺出這副模樣,不管是誰心裡都要激靈一下,生怕惹到了他。

孫晴好見了,也有點心驚肉跳,想說什麼卻完全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有點怕他。

宋崢清看她一眼,把被子一下子掀開了,她想換個姿勢,但是根本動不了,腳心的傷口還一下下疼得慌。

他握著她的腳踝檢查了一下傷口,只是被屏幕劃破了,並沒有扎進肉裡,他拿了酒精棉花給她消了毒,痛得她眼淚都要出來了。

可是宋崢清好像生氣了,她一句話都不敢吭,順便在心裡唾棄自己欺軟怕硬。

「痛?」他總算開了口。

孫晴好深吸口氣:「很痛。」

「以後不要拿自己出氣,」他撕了張創口貼給她貼上,平靜道,「你應該和我說。」

孫晴好苦笑道:「和你說什麼,說我前男友和前閨蜜結婚了,所有人都祝福他們,好像全都忘了我一樣?和你說我從小到大就沒有幾個朋友,親戚也不待見我?」

宋崢清的表情一下子就柔軟下來了:「你還有我。」

「你知道什麼呢?」她問,「我嘴巴毒,死要面子,脾氣硬,不懂得服軟說好話,你知道什麼啊,我以前最看重的兩個人捅了我一刀,我爸爸……我媽媽也去世了,留下一筆債,我的親戚們,他們也真的也不壞,給我錢唸書,但是不希望我多出現,我過年一個人在家吃泡麵。」

這麼久了,她從來不肯對宋崢清提及自己的事情,好像是某種不可觸碰的禁忌一樣,宋崢清也注意到她從來沒有給父母打過電話,她甚至沒有什麼朋友。

可是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他想了想,緩和著口吻對她說:「那和我倒是有點像的,去年過年的時候,大家都閤家團圓,我還在飛機上。」他把她摟到懷裡,拍了拍她的背,「乖,不哭了。」

「宋崢清,我最好的朋友騙我,我男朋友罵我賤~人。」她把臉埋在他肩窩裡哭,委屈透了,「舅舅生病,舅媽不想我回去,我還欠了你錢,你還不發我工資。」

宋崢清本來想著怎麼安慰她,聽到後面繃不住笑了:「不要你還錢,真的,好了,不哭了,從今往後你有我呢,宋崢清就算沒有太大的本事,為你遮風擋雨還是做得到的。」

「真的嗎?我脾氣不好,性格也不好,不會說話……」她有點擔心,張子軒有的時候就很煩躁她的倔強,吼她說「你服個軟不行嗎你非要我一個大男人先低頭你才高興」。

宋崢清摟著她的腰,緊緊擁著她,輕聲道:「我不需要在女人面前逞威風,晴好,多給我一點信心好嗎?」

她終於下定決心:「好,那你也不能反悔了啊。」

「要不要和你擊掌為誓?」他笑著問。

孫晴好在他臉頰上吻了吻,也不理他,重新把頭靠在了他肩上,兩個人相依偎著,原本是很溫馨很美好的場面,可是就是這關鍵的時候,他們都覺得心臟噗通一聲劇烈一跳,有什麼東西在血液裡沸騰起來,歡脫地從心臟出發,在每條血管裡撒丫子就跑。

一下子就渾身燥熱了起來。

簡單來講,情蠱造反了。它讓男女表達喜愛之意的最直接途徑,就是合歡唄。少數民族一向直接簡單,沒那麼多花哨,雖然經歷了千年,這也沒有改變,作風很豪放。

喜歡你,就是要和你結合。

所以感受到兩個人心緒波動的情蠱立刻就發生作用了,簡稱……催情。

幸好此時此刻,氛圍也很得宜,宋崢清淺淺碎碎地吻著她的面頰和唇角,孫晴好遲疑了一下,沒有像從前那樣躲開或者是沒有反應,她嘗試著主動去吻他。

接吻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孫晴好是頭一次那麼覺得,雖然就是唇齒交纏那麼簡單,但好像特別令人著迷,當氣息與另一個人完全交融,一呼一吸間都是他的味道,簡直叫人迷醉。

她洗過澡了,身上的睡衣很薄,他隔著薄薄一層絲綢自她的腰線徐徐往上撫摸,衣裳被帶上去一點,第二次觸手可及的就是她的肌膚。

第三次再往上去一點。

床笫之樂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奇妙的一件事,宋崢清過往十年從來不覺得女人不可或缺,他被自己困在囚牢裡生不如死,但是這一刻的歡樂,足以讓他忘記一切煩惱。

對方配不配合實在是太重要了,孫晴好不對他笑的時候他也覺得沒什麼,但是今天她不咬著嘴唇不吭聲了,也不甩臉色了,那感覺就更難以言說了。

更不用說結束以後,她再也不頓時離他半米遠,背過身去不理人了。

她枕著他的胳膊,靠在他懷裡,雖然還是不說話,但是她的唇角帶著笑,抬起頭來說:「手。」

宋崢清把手遞給她,她緊緊抓住,這才忍不住笑:「感覺好奇怪。」

「什麼?」

「好像剛告白在一起就奔床了。」她微微歪著頭,頭髮柔順得披在肩頭,好像溫順了好多,「難道不奇怪嗎?」

宋崢清想了想,道:「我沒有談過戀愛,還沒有你有經驗。」

「騙人,」她指責他,「算你沒追上何楚韻好了,和方學心那會兒不算嗎?」

他搖了搖頭:「夭折了,通常都是坐一坐就走,那時候我就想找一個不知道我身份的人陪我說說話,總之,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但是如果你還掛念她們,我會生氣的。」她半真半假地嚇唬他,「到時候離家出走,三天一過你找不到我,看你怎麼辦。」

宋崢清莞爾,順著她的意伏低做小:「是是是,我絕對不敢。」

孫晴好唇角又往上翹一點,蹭了蹭他的下頜,宋崢清撫摸著她的眉毛:「改天給你畫眉,好不好?」

「你特別有古人的情結。」孫晴好的眉形生得特別好看,天然就是柳葉眉,她從來都不畫,宋崢清其實特別喜歡她的眉眼。

要說起來,他喜歡的女人大概就是那種從仕女圖裡走下來的佳人一樣,何楚韻少女時代是典型的杏眼桃腮,清純嬌憨,而方學心也是秀氣清麗,氣質溫婉。

孫晴好的面相不是現代人喜歡的那種巴掌大小的瓜子臉,而是他喜歡的鵝蛋臉,柳葉眉,丹鳳眼,唇形適中,並非是略大的烈焰紅唇或是飽滿的櫻桃小口,她的唇形沒有太大的特色,但是線條清晰優雅,與鳳眼柳眉相襯,非常耐看。

以宋崢清的眼光來看,一開始不覺得漂亮,但是看久了卻覺得很不錯,如果上了妝還能增一分姿色。

他挺喜歡的。

是要有多好的運氣才能在茫茫人海中碰運氣碰到一個自己順眼的女人呢?

至於孫晴好?她被盡興後,睡著了。

第二天醒過來,她沒反應過來昨兒在一起了,看見他下意識地就推開,和往常每一次一樣離他遠遠的繼續睡。

宋崢清一時就想岔了,還以為昨天不小心放縱了一下惹她生氣了。

他賠罪的話還沒說出口,孫晴好反應過來了,乖乖翻了個身又睡了回去,特別難為情地和他說:「我睡糊塗了。」

他一下就笑了出來,把她摟得緊了點,孫晴好咬著嘴唇:「對不起啊,我真的睡糊塗了,忘了。」

「好了,這算什麼事兒。」他親了親她的額角,「困嗎,繼續睡吧。」

孫晴好實在是沒睡醒,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宋崢清一直沒起來,陪著她睡,但是兩個人靠的太近,而且早晨起來難免有點……咳,果然最難消受美人恩。

就在他猶豫是換身衣服回來還是繼續膩著的時候,孫晴好居然沒睡著:「我有一個小問題。」

「問吧。」

「你從前是怎麼忍下來的?」孫晴好興致來了,乾脆不睡了,「少年時期的意淫對象是何楚韻嗎?」

她還真是什麼都敢問。宋崢清既好氣又好笑,他瞅她一眼:「不是。」

孫晴好大吃一驚:「不是?」

算算年紀,那個時候不是他的女神還能是別人,總不會是硬盤裡的某位女星吧?

宋崢清的答案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我少年時讀宋玉《神女賦》,知楚襄王夢會巫山神女一事,然而神女歡情未接,將辭而去,因此感同身受,情難自禁,夜裡夢見崑崙女仙投懷,教我雲雨之事。」

孫晴好眼睛瞪圓,意外地說不出話來,宋崢清看到她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很無奈地說:「是真的。」

「不,我不是,不是不相信你,」孫晴好磕磕巴巴地說,「我從來沒有想過你能把這件事情說得……呃,那麼唯美,那麼詩情畫意。」

但是如果仔細一想,卻覺得如果是宋崢清,這樣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這個夢境宋崢清記得很清楚,他甚至可以對她描繪那時的場景:「非常飄渺朦朧,只看見女仙自烈日下翩然而落,容顏模糊,入我懷中,冰肌玉骨,她說『襄王有夢,神女有心,儂今前來,共赴巫山』。」

孫晴好震驚了好長時間,都找不到形容詞形容,在她印象裡,男生這樣第一次的對象不是漂亮的女明星就是日本的女~優,要麼是自己認得的漂亮女孩,可宋崢清就是宋崢清,男神和凡人的區別在於,人家做這種夢都是夢女仙來教授的。

怎麼說呢,畫風不大對,但是又特別貼合宋崢清給人的感覺。

「你那個人生導師名字總不會叫可卿吧?」她開玩笑。

宋崢清卻慢條斯理地回答:「不,我今天才知道她叫晴好。」他貼著她的耳垂,輕聲呢喃,「蒙卿不棄,授業於我,今朝還恩,湧泉相報。」

孫晴好頓時面如霞飛,簡直又愛又恨,她真的很想問一問何楚韻,這樣極~品的男人你是怎麼能夠做到拒絕的。

瞧瞧這話說得是多麼動聽甜蜜,又曖昧纏綿,簡直香艷至極,旖旎至極,可偏偏每一字都不下流,反倒是詩情畫意極了。

這手段,嘖嘖,到此時此刻她才明白宋崢清風流之名絕非虛言。

能被他這麼調戲一次,真是覺得死了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