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做飯這樣的事情都變得令人愉悅起來,他想,正好是夏季,也是時候可以以荷葉荷花入菜了,因此早晨他就做了一道荷葉粥。
孫晴好睡醒吃到這樣一道粥品,覺得簡直不能更幸福了。
誰家男朋友願意起早給自己做早飯啊,他還長得那麼好看,實在是太賞心悅目了,簡直比看偶像劇還洗眼睛。
她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邊,宋崢清附身下來嘗了一口:「涼了。」
孫晴好若無其事地自己又吃了口:「涼了更好吃。」
他們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雖然早已有過親密的接觸,可是這樣韻味深長的間接接吻還是讓人覺得甜蜜。
至少她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燙。
好像白天和晚上的畫風完全不一樣呢,白天的時候,總是特別純情青澀,晚上……呃,這就不需要提了吧。
宋崢清連去書房辦公都覺得依依不捨起來:「我還有點事情。」他話是那麼說,但是眼神太過繾綣,好像是斷不了的線,孫晴好也一刻鐘都不願意與他分開,所以她說:「我陪你去。」
替他整理文件的活兒,孫晴好以後做得很熟練了,有的時候只有接觸了才知道為什麼有日理萬機這個詞,一個國家那麼大的地方,有那麼多的事情,雖然經過層層篩選,也足以讓他每天要有好幾個小時的高強度工作。
宋崢清一旦進入工作狀態,整個人就冷峻地不可思議,好像隨時隨地會殺人不眨眼一樣,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害怕他,但是也不能否認他所處理的事情都是滿滿的負能量。
孫晴好藉著整理的時候瞟了幾眼,不是某地暴動就是某地又有恐怖分子,要麼就是貪污犯罪,有許多噁心事件她看了都氣憤不已,何況是宋崢清呢。
小老百姓看了也不過是當新聞看,感慨幾句也就罷了,可是宋崢清看得更深更遠,所以他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她有點明白為什麼他對何楚韻那樣惡劣的言辭都沒有太大的反應了,大概在他這樣的人看來,女人的無理取鬧根本算不上什麼吧,畢竟這個世界上真正慘烈的事情太多了。
只不過每天都看那麼負能量的事,處理得也是這樣見不得人的黑暗事,也難怪宋崢清會變成這樣,他沒有變態簡直是太不容易了。
所以等他的工作告一段落的時候,孫晴好就從他背後抱住了他,宋崢清沒有想到會有這樣好的待遇,意外極了:「怎麼了?」
「陪我出去散步。」她提出要求。
宋崢清當然不會不答應。
兩個人手牽手在山中的小路上散步,偶爾有清脆的鳥叫,有松鼠從枝頭跳過,孫晴好和他十指相扣,雖然沒有一句交談,可是宋崢清還是覺得自己的心漸漸平靜舒適起來,眉頭也鬆開了。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孫晴好卻還在往前走,他停下一拉,她轉身看著他,宋崢清鬆了手,改為雙手捧著她的面頰,先是在眉間一吻,然後一手托著她的後腦勺,將唇印在她的唇瓣上,舌尖觸碰到她香軟的舌尖,像是吃冰淇淋一樣,一口一口吞下去,簡直欲罷不能。
他還在加深這個吻。
孫晴好早已閉上了眼,只知道緊緊擁著他,他的胸膛那麼溫暖寬闊,她的手無意識貼在他的背上,兩個人抱得那麼緊,連呼吸都艱難起來。
「喜歡嗎?」她聽見他在問。
「喜歡啊。」他聽見她回答。
最好的愛情是怎麼一回事呢?也不過就是你喜歡我的同時,我也喜歡你。
尤其是這一段感情前路坦蕩,沒有那麼多的阻礙,眼看只要這樣下去就可以白頭到老,這樣怎麼能不讓人心生歡喜呢。
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相愛就可以了。
他們忘情地擁吻了許久,分開的時候孫晴好才想起來這可是在外面,她東張西望了一番,瞧著沒人才鬆了口氣。
「臉皮真薄。」
「很不好意思的好不好,這種事情給別人看去難道不會很奇怪嗎?」孫晴好就是這個毛病,不愛在別人面前親熱。從前張子軒在外面摟著親了她一口,她和他發了半天的脾氣,後來張子軒也火了,吼她說自己女朋友怎麼就不能親了,又是一頓好吵。
也許一次兩次會覺得是她害羞,可是到後來,卻是越來越不耐煩了。現在想想,也就是男人變心那麼簡單的事兒。
「宋崢清,」她抱著他的胳膊,盈盈笑著喊他。
宋崢清特別溫柔地應了聲。
「我以前覺得我眼瞎,現在覺得,我看男人的眼光還是蠻好的。」她伸手在他面頰上碰了碰,覺得就是那麼一碰,手指尖都發燙起來。
「那我看女人的眼光倒是一直都蠻好的。」
孫晴好反駁:「不覺得,我覺得方學心待你一片真心,我都感動,牟若水十年感恩,至今情深,這兩個女人你都不喜歡,偏偏喜歡腦殘的何楚韻,你眼瞎。」
「我喜歡她的時候,她還不是這樣的。」宋崢清說到這裡遲疑了一下,「這件事,沒必要再提了吧。」
孫晴好斜睨他一眼:「我提我前男友,你生不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
「那你說何楚韻我也不會生氣啊,」她說,「宋崢清如果沒有了那一段刻骨銘心的過去,那還是你嗎?不管是方學心還是何楚韻,我都不會不開心,我更願意你想到什麼都和我說,不管是什麼事,至少你還可以和我說。」
宋崢清知道她是說認真的,她真的不曾介意他從前對何楚韻一往情深:「晴好,你說得對,至少我還可以和你說。」
多年來,他的心事有誰聽過,有誰能聽呢。不過是日復一日把苦水往肚子裡咽,但現在不同了,他至少還可以告訴她知道。
他們命運相連,彼此相愛,他可以放心。
「而且,你對何楚韻那麼好,就證明你絕對不是一個薄倖的人,你只會對我更好。」孫晴好依偎在他身邊,仰起頭問,「以後你會不會也對我惦記十年二十年的。」
宋崢清沒好氣道:「又亂講了是不是,不會有這一天的,因為我不會再重蹈覆轍,你以為這十年我好過,你捨得?」
「唔,」她摸了摸他的臉,撲哧一下笑了,「不捨得,剛見你那會兒,都覺得你快死了,暮氣沉沉,一點兒活人的味道都沒有,現在好多了。」
「你是我的太陽。」
他並不是第一個喊她太陽的人,從前這個名字也被人打趣過,可是唯有他把「我的太陽」說得那麼動聽。
孫晴好心裡溫柔甜蜜極了:「宋崢清,你曉不曉得為什麼何楚韻不稀罕你?」
「大概是因為,她不是你,緣分不到。」想想看可以毫無芥蒂地與她談論從前,那就是真的不放在心上了。
孫晴好搖了搖頭:「不是,上一回你曾說知道張子軒為什麼不喜歡我了,我現在也可以告訴你為什麼何楚韻不喜歡你,想知道嗎?」
「說實話,我想知道。」
「我突然不想說了。」她負著手,扭頭不看他。
宋崢清就嗯了一聲:「好,反正也不重要。」
走了一段路,孫晴好不走了,宋崢清看著她,大概看出了她沒說出口的話,所以他試著問:「嗯,我挺想知道的,可以告訴我嗎?」
「不告訴你。」她猶豫了三秒鐘之後痛下決心,「告訴你我會吃虧,所以堅決不說,好了,把這件事情忘掉,忘掉!」
「忘記了。」
宋崢清對一個人好,那真的是無限包容,她無理取鬧也好,翻來覆去也罷,他都不會介意,到最後孫晴好終於看不下去了:「她不喜歡你就是因為你對一個人好,就掏心掏肺的,心都給人家了,人家珍惜什麼?容易得到的東西總是不會好好珍惜的,同樣送個香水,秦少延用買的,再難得也比不過你,可那又怎麼樣呢,她肯定會想,我已經得到了宋崢清的心,可秦少延的我還沒有得到,所以她越來越對秦少延有好勝心,想他做自己裙下之臣,那麼簡單的道理你居然不知道?」
宋崢清頭一次那麼詫異,這套理論聽在耳朵裡無異於是晴天霹靂,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個原因,一直以為也許是秦少延比他更好,也許是緣分未到,也許喜歡是沒有理由的……可現實是那麼血淋淋,叫他慘不忍睹。
他歎了口氣:「聽起來我挺蠢的。」
「不蠢。」她像是不經意地說,「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你沒有保留,我也沒有,所以我們才適合,這叫什麼,魚配魚,蝦配蝦,烏龜配王八?」
宋崢清沒忍住,氣道:「什麼都行,但是我一點都不想戴綠帽,什麼烏龜王八的。」
他板著臉的樣子十分唬人,孫晴好咬著嘴唇,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樂了,哄他:「不給你戴綠帽,真的,不給你戴,不緊張啊,乖。」
兩個人彼此相愛,說什麼好像都很有意思,連對話也變得沒有營養起來。
連做的事都好像特別蠢。
有一天半夜,孫晴好做了一個夢醒過來,突然心裡就特別感動,她做了一件特別愚蠢特別沒道理的事情——她把他推醒了。
從睡夢中醒來的宋崢清聲音特別低沉沙啞:「怎麼了?」
「宋崢清,我怎麼那麼喜歡你呢。」她似是著了魔,竟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宋崢清一下子就清醒了,又好像還是在做夢,他聽見自己柔軟甜蜜的聲音:「我也那麼歡喜你。」
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不勝數。
唐鑫上門的時候都忍不住吐槽:「知道的呢是知道我來的是宋先生的地盤,不曉得的呢還以為我是去了我們家的糖廠呢,不然空氣怎麼這麼甜!甜死人了你們感覺到了嗎?」
「你怎麼又來了?」
唐鑫悲憤欲死:「是你讓我來的,你不是說請客吃飯嗎?我來問問你訂好時間地沒有,我好約人啊,大家都很忙的,你以為就你忙嗎?」
宋崢清那時正在教孫晴好寫字,在廳裡一張張宣紙鋪開來,他握著她的手,一筆筆教她。
唐鑫湊過來看了幾眼,一眼就認出來了:「喲,教的是你的字啊,嘖嘖嘖。」
「太難寫了。」孫晴好揉了揉手腕,宋崢清拉著她的手腕給她揉,笑著說:「說了這個不好寫了,教你寫簪花小楷好不好,寫出來很漂亮的。」
他的聲音那麼溫柔妥帖,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哄她,生怕聲音拔高一個度她就會不高興的。
但孫晴好說:「我喜歡這個。」
「我寫給你好了,你要寫什麼,我來寫。」
「你討不討厭,」孫晴好把他拉著坐下來,「再教我一邊。」她將狼毫蘸了墨水,「教不會我,你就永遠別想閒。」
宋崢清只能握著她的手再教一遍:「練字是個辛苦活,非要堅持下去才有成效,你這兩天手腕有得痛了。」
「反正也不需要做什麼很吃力的事情。」
唐鑫幽怨死了:「喂喂喂,我就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嗎?」
宋崢清這才大發慈悲給了他一個眼神:「你怎麼又來了?」
「……」我剛剛回答過這個問題好嗎你這就把我忘記了真的大丈夫?唐鑫在心裡咆哮。
宋崢清也馬上想起來了,沒等他回答,就說:「就後天吧。」
「行!」得了准信的唐鑫屁顛屁顛走了,「不打擾你們秀恩愛。」
他一走,孫晴好就問:「你要請他們吃飯,後天?」
「是啊,怎麼了?」他低首問。
孫晴好若無其事地繼續動筆練字:「沒什麼。」
「寫字的時候心浮氣躁的話,是寫不好的。」他意有所指。
孫晴好不理他,假裝自己很淡定地繼續寫,結果很沮喪地發現果然是越寫越糟糕了,她懊惱地把紙揉成一團,順便塞進了他的領子裡。
宋崢清一邊解扣子一邊想把紙團拿出來,順便解釋:「我是想,過生日的話,人多會熱鬧一點。」
「你怎麼知道我後天生日?」她一說出口就知道這句話絕對沒過大腦,一剎那雙頰緋紅。
宋崢清總算把紙團掏出來了:「想知道就知道了。」
孫晴好想做出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但是細微的微表情早就出賣了她,她的唇角上揚,眼睛裡全是愉悅,被人重視而得到滿足的心迅速膨脹起來,她低垂著頭想要掩飾,所以替他把解開的扣子一個個扣上。
宋崢清只能看見她烏黑的頭髮和捲翹的眼睫,她的整個面龐都不自覺地發紅髮燙,那嫣紅是從雪白的肌膚下透出來的的,就讓人很難不想起三月的桃花。
呵,人面桃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