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孫晴好是在書房裡度過的,因為怕她再做噩夢,宋崢清後來把屏風收起來放到一邊,把椅子搬開,把那一張軟榻拉近一點,他就坐在榻上看文件,正好擋住了光線。
孫晴好就隱藏在他背後,臉貼著他溫熱的後腰,別提多安心了,手還環著他的腰,就是後來手癢癢,又吃飽了睡不著,她就手賤亂摸起來。
都說女人的身體柔軟芳香,她自己是沒有多少感觸,卻一直覺得宋崢清的身體非常漂亮,線條優美,比例適當,肌肉緊實,摸起來手感真的特別好,簡直愛不釋手。
尤其是腰,大約是真的勞心勞力,憂思重重,那麼久了,不管她怎麼喂都豐腴不起來,實在是有沈約瘦腰的風流之意。
想到這裡,孫晴好竟然脫口說了句:「腰帶三圍恨沈郎,你這也差不了多少了吧?」說完她心裡一個激靈,坐起來去翻他的頭髮,發現還是漆黑才鬆了口氣,「嚇我一跳,這沈腰就夠讓我愁了,再來個潘鬢怎麼了得!」
宋崢清覺得她這句話說得實在太可愛了,不禁莞爾一笑,眉宇舒展,總算不像之前那樣愁雲慘淡了。
孫晴好靜靜摟了他一會兒,在他面頰上香了一口:「好好工作,我困了。」
宋崢清嗯了一聲,替她把被子捻好:「燈晃不晃你?」
「不晃。」孫晴好把手從被子裡探出來,還是要抱著他的腰,實在是習慣了,不搭在那裡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兒。
宋崢清當然隨她喜歡怎麼擺就怎麼擺,一點都沒反抗,就是後來她睡著了,手就往下滑往下滑,滑到一個熟悉的地方,不動了。
幸好今天宋崢清沒什麼心思,任由她放在那裡,想念她了就捏一捏她的玉手,然後繼續看文件。
一夜就這麼看似平淡的過去了。
第二天全國人民就發現自己被一條重大新聞刷屏了,內容很多,簡單來說,就是通緝跨國犯罪組織「祖龍」。
同時登出的是祖龍首領秦少延的相片,英俊帥氣,簡直可以榮登最帥罪犯榜首。
通緝令上還和民眾科普了一下祖龍做過的事兒,包括之前的劫機事件,一時之間,民聲沸騰。
大家還沒來得及好好喧嘩一下呢,又被一條國際新聞給震瞎眼了!
某國的民間組織推翻了當地的獨裁政~府,宣佈成立某某民主國,新上任的領導人沒什麼好說的,是個瘦小黝黑的當地人,但,但是!陪伴他出席建國大典的是他新封的大將軍。
秦少延。
於是不僅僅是國內震驚,這也成為了當天所有國際新聞的頭條。
一個臭名昭著的犯罪組織首腦居然成為了一個國家的將軍,雖然這個國很小很沒存在感也很亂,但那也是一個國家。
更重要的是,那個所謂的將軍並不是虛銜,而是擁有極大權力的職位,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看到這裡也許聰明人就明白了,那個所謂的首腦……只是個傀儡啊!真正的權利掌握在秦少延的手裡。
秦少延現在可以代表一個國家在國際上發聲了,而宋崢清能嗎?不能。
當利害關係上升到國際角度以後,所有的事情都變得複雜起來,如果貿然插手別國內務,那可是會被指責並且給其他大國出面干預的借口。
秦少延捨棄了在國內的多年經營,來了一個漂亮的斷尾,向宋崢清無聲宣戰,就在他料定宋崢清會為了孫晴好而出手的時候,他又掐準時間搞了那麼一出,將他們的鬥爭關係上升到國與國之間,輕而易舉地把這潭水攪得更渾。
他賭上了性命,賭上了所有身家,就是為了和他一戰,如此,又怎麼能忍受對方的容忍與退讓呢?
如果是我技不如人,我甘願一死,但也請你全力以赴,否則……你會輸的一無所有。
孫晴好自然也看到了這一條新聞,她憂心忡忡問宋崢清:「怎麼辦?」
「不要擔心。」宋崢清撫摸她的鬢髮,「我心中有數。」面對著妻子依舊憂慮的眼神,宋崢清想了想,寬慰道,「他瞭解我,正如我瞭解他。」
孫晴好點頭,給他多盛了半碗粥:「多吃點。」
宋崢清反抗無效,只能和她打商量:「吃半個饅頭行不行。」
孫晴好一想也對,喝粥多了容易上廁所,宋崢清要去開會,還是吃點干的比較好,所以她很爽快地同意他以半個饅頭作交換多吃了一點,事後宋崢清發現她有先見之明,因為這個會從上午九點開到了下午兩點,中途只有水沒有飯!
這個會議的主要內容就是如何對付秦少延,蔡靈的事兒是徹底把不少人都給惹火了,憋著一口氣要給他好看呢,但是秦少延滑不留手,這回跑到國外去還那麼囂張,簡直把他們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要說起來,當年不少人還是看著秦少延長大的長輩,也誇過他年少有為,誰想到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呢。
秦少延沒法炮轟,壓力全在宋崢清那裡了,幸好他昨晚連夜寫了報告,對今天的事情都有準備。
宋崢清的態度非常明確:「秦少延的壓力比我們想像的大很多,他最先觸犯的並不是我們的利益。」
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懂,就是覺得忍不下這口氣。
等他們把火氣撒乾淨了,就都冷靜下來開始商討對策了,最後討論的結果是——再開個國際會議吧,就以「為了防止世界範圍內發生恐怖威脅」為名義,聯合幾個同樣看不慣的國家給那個小國施加壓力,逼迫秦少延所支持的勢力下台。
就這麼一個決定就開了大半天的會,正如秦少延所預料的,一切上升到國家角度以後,這就不是宋崢清可以一個人說了算的,他只不過是這一次會議的主要參與成員,同時參與的人也不在少數。
宋崢清很願意泯然眾人,風頭讓別人去出好了,功勞讓別人去搶好了,他完全不介意。
不過他這個職位沒得陞遷倒是事實,能平安退休簡直是阿彌陀佛了。但其他人不一樣,弄得好就是功勞一件,不是給自己多一個漂亮的勳章就是能更上一層樓。
對比一下,簡直心酸。
史密斯當天下午就和宋崢清通了電話,憤怒至極:「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那次秦少延狠狠耍了他一頓,從他眼皮子底下搞走了那一批軍火,所以才能讓秦少延所支持的勢力絕地反擊,最後慘勝。
「我們一定會干預此事!」史密斯甚至放出狠話,由此可見他的決心。
宋崢清不卑不亢:「一切事宜等會上再詳細討論,請您盡快動身。」
因為本國對祖龍的調查最為完善詳細,所以此次會議也依舊在京城舉辦,當然,這隨之而來的各個領域的勞師動眾就不必多提了,餐飲、安保、交通等諸多部門的相關負責人忙得人仰馬翻。
就是這個時候,宋崢清在家,教孫晴好雕刻香山,與其說是忙裡偷閒,不如說是煉心而已。
他知道從今後一步都不能錯,否則代價是他所無法承受的,所以他比從前更加耐心冷靜。
可理智雖然那麼告訴他,宋崢清卻不止一次從夢中驚醒,生怕噩夢成為現實,自己已經痛失所愛,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醒過來,把枕邊人緊緊摟在懷裡,那種恐懼是如此強烈,甚至不止一次讓他差一點點就失控。
孫晴好這幾夜基本上都會被宋崢清吵醒,他抱得太緊,勒得她生疼,她卻什麼話都不說,只是拍著他的背,無言地安慰。
所以她那天看見蘇軾的《沉香山子賦》,就問他那是什麼東西,宋崢清就說教她做。
所謂香山,其實就是用香料做的假山,有大有小,一般用來放在浴池裡……是的,就是浴池,等到浴池裡注滿了水,水汽氤氳把香料的香氣帶出來,想一想就知道是相當風雅香艷的事兒。
宋崢清從前就會調香,畢竟品鑒香料一直都是魏晉士族的必修課,在這一點上,他實在大有古人之風。
後來雖然做得少了,但是宋崢清一直記得他給何楚韻做過,沒給孫晴好做過,覺得不公平,前段時間又撿了起來,特地屯了不少名貴的香料。
還記得十幾年前,他以太湖石、清泉、蘭花、翠竹入景,以「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之句入味,製作的盆景山水驚艷四座,迄今仍為人所津津樂道。
所以宋崢清要做香山,隨隨便便一弄就不同凡響。
既然是香山,首先就是要有山巒,主體香料是沉香,雖然他這次定下的尺寸並不大,但考慮到香料的名貴程度……咳,這實在也不是普通土豪能承受的。
山水山水,山巒四周自然是水,江河中注滿的當然不會是清水,而是調製過的精油,正好秀園裡的薔薇花開得好,用得便是自製的薔薇香水,江畔用香草零星點綴,宛若林樹,還用小塊的香料雕刻成一葉扁舟在江河中飄飄蕩蕩,划船的漁夫面目栩栩如生。
正如當年魏學洢見王叔遠而寫《核舟記》,孫晴好若是有那文采,必定洋洋散散用一千字來描述她所看見的香山,說它逼真,有些地方不過是寥寥數筆,但若說抽像,就如傳統山水畫中所推崇的,其中已有真意,怎麼能說不像呢?
「我簡直……給你跪了。」孫晴好本來只是隨口一提,沒有想到宋崢清能花那麼大的功夫把它做出來,還那麼漂亮,除了藝術品,根本想不到能用什麼詞來形容。
拍照,上傳,秀恩愛,三個步驟做完,孫晴好問他:「你要搬到哪裡去?」
「浴室啊。」宋崢清好像根本不當回事兒,目的單純極了,「本來就是給你洗澡玩的。」
「我會覺得自己在暴殄天物。」孫晴好不捨得,尾隨他進去,試圖說服他,「我們還是放著看吧,不然太浪費了。」
誰知宋崢清一笑,答道:「美人沐浴,賞心悅目,難道還不值得嗎?」
孫晴好:「……」
她家宋先生的調情技能是不是又回來了?這根本把持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