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就多的那一點特別喜歡。」

  黑暗中,兩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然而許青珊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裡的醋味。

  瞇了瞇眼,她張嘴咬他,嗓音壓得很低,「誰的也不生。」

  「給我生。」許青山找到她的嘴,深深封住。

  有了黑暗的掩護,他性子裡狂野的一面被激發出來,完全徹底地掌控著她所有的情緒,帶著她一塊沉淪。

  喘息聲散去,許青珊趴在他身上,聽著他尚未平復的心跳,嗓子早啞得說不出話來,又氣又惱地掐他。

  歇了一陣,他伸手摸到羽絨服拿過來把她包裹嚴實,下巴擱到她肩頭,低聲道:「週末跟我回B市去見一個人。」

  許青珊腦子裡還是空的,聞聲點了下頭,縮進羽絨服裡。過一會,她想起中午的問題,忍不住又問:「我哪兒值得你這麼在乎。」

  「哪兒都值得,嘴巴、眼睛、鼻子耳朵……」許青山一邊說一遍親吻她的眉眼,拿起手機解鎖,看了下時間又丟開,讓她坐著別動。

  對他來說,什麼理由都不需要,看到她第一眼就深深愛上。

  許青珊撇嘴,聽到他下樓的腳步聲,回頭找到已經涼了的雞翅根,慢吞吞地吃起來。

  吃完擦乾淨手等了一陣,許青山從樓下上來,手裡似乎拎著什麼東西,光線太暗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許青珊拿起手機,打開閃光燈。

  許青山手裡拎著的,是兩床被子、還有床單和枕頭。

  「你至於嗎?」許青珊忍不住笑,套上羽絨服拿著手機過去幫忙。他宿舍的隔音實在太差了,她確實不喜歡每次都等到半夜,雖然不會在這邊住太久。

  他買了一床墊的,一床蓋的,床單好像還洗過,能聞到一絲淡淡的肥皂香。把被子鋪到草墊子上,許青珊脫了羽絨服鑽進去,裹緊了被子躺好,「剛才你說要去見一個人,誰?」

  「繼母。」許青山躺到她身邊,伸手把她抱過來,牢牢圈在懷裡,「我媽走得早,繼母嫁過來後一直沒有再生育,前幾年我爸的畫作一下子出了名,原先放在我舅舅家那邊的畫到現在都要不回來。」

  許青珊愣了下,翻身面對著他,遲疑開口:「你爸他?」

  「還活著,跟我繼母在郊區租了塊地種水果,平時畫畫養狗做農活。」許青山低頭親她的額頭,「我繼母覺得那些畫作該給我媽,對打官司一事頗有微詞。」

  「你怎麼想?」許青珊皺眉。

  許青山笑了下,說:「我想全部要回來。」

  繼母和父親除了燕子巷那一棟樓,剩下的就是被舅舅一家佔著的一套公寓,這些年賣畫的錢幾乎都投進農莊去了,手裡一向沒什麼餘錢。他只是想拿回本來就屬於他們的東西。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許青珊話裡明顯帶了怒氣,「我不是你女朋友。」

  「有關係。」許青山籠在黑暗中的臉龐浮起薄怒,只一瞬便收斂回去,「只是幫個忙,讓她以為我們要結婚,不然她不會把當年借房子的字據拿出來。」

  說完,他拍了下她的肩膀,補充道:「我需要錢。」

  許青珊默了默,悶悶答應下來。遇到過太多意氣風發的男人,每一個都像想要求偶的孔雀,把最華麗的一面展現出來,挑不出錯,光鮮亮麗毫無瑕疵。

  只有他,無論她看到他那一面,他都特別的坦誠。

  許青山悄然吐出一口氣,摟著她放心閉上眼。見了面,由不得她不承認。

  一夜無夢,許青珊睡醒過來外邊還沒完全亮透,房裡瀰漫著刺骨的寒意。往許青山懷裡縮過去,耳邊隱約傳來鳥叫聲。

  「還要睡?」許青山睜開眼,親了下她的額頭,「後山這個時候風景最好,你要不要去拍照?」

  「你背我?」許青珊皺眉。

  「好。」許青山答得爽快。

  許青珊略無語,起來穿上衣服,打著哈欠回去洗漱一番,跟著他一塊踏著晨霧往後山去。

  上次她跟在他後邊去過一次,只看到了一群鳥,沒看到太驚艷的風景。

  穿過操場,他當真要背,許青珊也不客氣,爬到他背上摟著他的脖子,不時親一下他的耳朵,「傅哲會不會把俞星也帶來,或者俞星知道了非要跟過來?」

  「他來他們的,我們得回B市。」許青山停下腳步,警告的口吻,「不許看上他。」

  許青珊錯愕,過了一會兒放肆笑出聲,「老許,你們祖上是釀陳醋的,還是賣陳醋的?」

  「都不是。」許青山依舊黑著張臉,繼續邁開腳步。

  許青珊笑了一陣,忍不住又親他,「老許,我發現我有一點喜歡你了……」

  「一點?」許青山猛地把她放下來,返身將她抵到樹幹上,額頭貼上她的額頭,呼吸紊亂,「就一點?」

  「一點。」許青珊被他失態的樣子逗樂,推開他的臉,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嘴,笑容曖昧,「就多的那一點特別喜歡。」

  許青山沉下眸子,低頭堵住她的嘴。

  吻了一陣,他放開她,背起再次往上走。學校後邊就是個小山頭,上到高處,薄薄的白色晨霧瀰漫在林間,徐徐往下流淌,彷彿仙境一般。

  許青山拿出手機,找到他畫的一張畫遞過去,故作鎮定,「上個月畫的。」

  「畫了什麼?」許青珊舉著手機拍照,沒顧得上看,過一會見他還舉著手機,禁不住又想笑,低頭看去。

  畫出來的風景跟眼前看到的幾乎完全一致,就只是多了個跟她很相像的姑娘。

  身上穿著的衣服,跟他畫室裡的那幅一樣。

  許青珊看了一會,含笑打趣,「你就不能給她換套衣服?」

  許青山收回手機,輕描淡寫的語氣,「太多餘。」

  許青珊又笑起來,曲起胳膊拱了下他的腰,「色胚子。」

  許青山看著她眉眼生動的模樣,揚起唇角,也拿著手機她一塊拍照。

  從山上下去,學生已經開始早讀。許青珊找到鍾誠討論了下計畫書,選出幾個最有可能捐款的客戶,琢磨著怎麼從他們的口袋裡把錢要出來。

  鍾誠見她一臉認真,打趣兩句,讓她聯繫老闆娘。

  許青珊扭頭,瞇起眼盯著他看,「我是不是還得給她弄條新路線出來,這幾天已經有驢友往這邊來了,我擔心他們會擾亂學校的秩序。

  「這樣,我們一會去一趟縣裡。」鍾誠說著,視線飄遠落到從操場經過的宋寶寧身上,「寶寧決定安心地這邊呆上一兩年,我已經把學校旁邊那棟房子買了下來。」

  許青珊嘴角抽了下,忍不住把傅哲要來的事告訴他,「那個是比你更大的土豪,你買這邊的房子一萬快,他能在B市給寶寧買棟千萬的別墅。」

  「寶寧需要的不是別墅。」鍾誠臉上露出篤定的表情,「宋爸爸又不是買不起。」

  許青珊見他沒有任何的危機感,索性就不說了。

  收拾好電腦,找到許青山跟他說了要去縣裡的事,出了迴廊隨即上了鍾誠的車。

  傅哲他們明天到,他有心理準備就好。

  到了縣裡,時間已經是中午,兩人隨便找了家飯館對付午飯,趁著還沒到上班時間,又去超市買了不少零食和水果。

  許青珊負責挑,鍾誠負責付錢,把東西都搬到車上,她看著他忽然想到了許青山。

  他是她所有交往過的,準備交往的、追求她的男人當中,最沒錢的那個。

  可是他乾淨。

  那種為了完成一件事,努力去做好的乾淨勁,耿直得讓人著迷。

  他跟鍾誠一樣細心包容,不管她怎麼欺負他,他就是生氣也還記得她胃不好,怕她吃不好。

  這種關心和體貼,無法用金錢衡量,但又往往不是金錢的對手。

  現實擺在那,一旦進入婚姻,柴米油鹽醬醋茶每一樣都需要錢,她倒是不怕吃苦,最怕對方不長進,天天抱怨懷才不遇。

  幸好,他沒這個毛病。

  「老許那人不錯,你不能遇到誰都擔心走不到頭。」鍾誠摸出支菸塞嘴裡點著,「我第一次結婚的時候,想過要跟前妻走到白頭,時間長了才知道,不是愛的人,連一絲的容忍都不願意給。」

  「給我灌什麼雞湯呢。」許青珊拿了顆木糖醇丟進嘴裡,沒接他的話茬。

  單身多自在,她骨子裡就沒賢妻良母的基因。

  兩點半,兩人到了縣政府,鍾誠輕車熟路地找到宣傳部,然後又在部長的安排下,見到了當地的旅遊局局長。

  思域跟政府合作過不少項目,他對各部門有什麼職能,比韓一鳴還熟。

  他擺出來的態度非常坦誠,免費幫忙宣傳,招商開發的事不參與。

  許青珊聽到一半手機有電話進來,欠了欠身開門去外邊接通。

  電話是關淮打來的,問她到了縣城之後,怎麼去小學,說是許青山的手機沒打通。

  許青珊嘴角抽了下,保持風度跟他打聽,來的都有誰。

  說好週末過來,他們居然搞突然襲擊,許青山今晚的臉色,不知道有多難看。

  關淮簡單說了下人數,還有來的都是什麼人,聽到他說出姜皓的名字,許青珊的嘴角忍不住又抽了下。

  「出了縣城往南,順著路往洛懷鎮走,下了盤山路再走50公里會看到有條水泥路,拐進去就是。」許青珊說完,利落掛斷,跟著翻出許青山的號碼打過去。

  他好像在上課,呼叫鈴響了許久才接通,「是不是路上遇到飛石了?」

  「我們能不能今天就回B市?」許青珊沒提關淮已經到了的事,語氣焦急,「公司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