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也看到了，扯著嗓子吼了一聲，丟下安全帽急急衝過去。
許青珊和鍾誠也拔腳去追，整顆心都懸到了喉嚨口。
月初開始下雨的時候學校就出過通知，要家長配合學校管理，在沒有大人陪同的情況下，不允許學生到河邊玩耍。
聽許青山說去年就發生過溺水事件，當時學校沒有校長，代管的老師受了處罰，已經沒法繼續教書了。
養個孩子不容易，真要又出了事，誰都不好受。
胖子平時走路晃晃悠悠，這會跑起來敏捷得不得了。中途摔了一次又爬起來，邊喊邊踩著腳底的亂石，拼了命地怒吼阻止。
鍾誠的速度也快，下了工地轉眼追上胖子，許青珊速度稍慢，等她跑到地方，下水的被抓了回來，邊上幾個不敢再造次排排站著，一個個垂著腦袋不吭聲。
「你們想死是不是，我幫你們啊！」胖子氣得臉都變形了，叉著腰粗粗喘氣，另一隻手抬高，指著學生的鼻子罵，「不好好午休跑出來作死，對得起關心你們的老師和爸媽麼！」
鍾誠臉色也不太好看，市裡有河的城市都能每年看到溺水的事情發生，何況是村子裡。
清明才過，河水還涼得很，大人下去都難受，這些學生掉下去救都來不及。
鍾誠忍著脾氣聽胖子罵了一陣，打斷他，一臉嚴肅地盯著那幾個學生，「你們是哪個班的學生，怎麼跑出來的？」
「五年級的。」其中一個男生弱弱出聲，「我們從窗戶裡跳出來。」
「你們是因為什麼不睡覺，非要來河邊玩？」鍾誠看著那位男生，語氣稍有緩和，「是睡不著還是想吃魚？」
「為了好玩。」男生再次開口。
鍾誠嘴角抽了下，給胖子遞了個眼色，讓他放他們回去。
學校沒人專門看門，圍牆倒了好幾處缺口，學生要跑出來就是一轉眼的事。
幾個學生聽說能走，一個個逃命似的掉頭往回跑。胖子還在喘，目送他們走遠一屁股坐下去，面容再次變得扭曲。
剛才摔了一跤，膝蓋都磕青了。
「等橋面合攏，你找幾個人把圍牆修起來，中午給大門上鎖，要是能找人守著更好。」鍾誠拍拍他的肩膀，伸手拉他起來。
宋寶寧在這邊當老師，學生出了事，她也是要擔責任的。
「許哥交代過，我一時給忙忘了。」胖子勉強站起，尷尬不已。
許青珊也伸手扶他，安慰道：「這麼多事都是你一個人跑，不怪你，你做得比他好。」
胖子扯了扯嘴角，不住地抽涼氣。
將他送到家，許青珊跟鍾誠討論了下安全的問題，覺得只是口頭上教育叮囑作用不大。
小孩子的危機意識沒有成人這麼強烈，也沒有成人這麼怕死，要管好還得費一番心思。按照教育局的要求，必須有大人在場的情況下才能下河玩，光是這一條就不現實。
學校200多個學生，其中父母都在外地打工的佔了8成。
「要不在學校修個泳池，到了夏天，誰都可以去玩。」鍾誠說完，考慮到這邊沒有自來水，禁不住搖頭，「我有點異想天開了。」
許青珊失笑，「確實有點，我們不如換個思路。圖書館現在有一千冊圖書，教室也整理出來了，睡不著可以讓他們去圖書室看書，或者再弄個手工室，買些原料回來，愛怎麼玩都行。」
「回頭我跟校長商量下。」鍾誠也笑。
管不住就儘量疏導，路還得一步一步走。
回到學校，午休時間也差不多結束。兩人去看了一眼正在施工的教室，見各項工作在有序進行，遂返回宿舍。
下午的音樂課要直播，樂隊已經有了大致的雛形，演奏的時候節奏都在點上，主唱換了個男孩，嗓音很乾淨清透有力量。
這些都是宋寶寧說的，許青珊相信她的眼光。
回房洗了把臉，感覺精神一些，翻出手機解鎖查看許青山發來的短信。
內容很簡單：第一次實驗失敗，在總結經驗找原因，也在想你。
許青珊回了一條過去，聽到隔壁開門的聲音，過去看了下蘇冉，見她氣色好了很多，頓時放心。
「希望我吃的這些苦都值得。」蘇冉苦笑，「要不是想搏一把，我真的一天都待不下去，這兒實在是太落後貧窮了。」
「你肯定會紅，相信我。」許青珊伸手扶她起來，好笑打趣，「以前劇本也接這麼多？」
蘇冉搖頭，以前主動找的幾乎沒有，都是互相傳消息，哪個導演要拍什麼戲，然後把照片送過去，或者親自去試戲。
「那不就結了，說明你現在已經具備了紅的基礎，等你拿到好的本子，爆紅不過是一部戲的事。」許青珊認真的給她打氣。
食得鹹魚抵得渴，她是演員，沒有觀眾也得要演得自然。
進了娛樂圈，有幾個不想把『我想紅』這三個字刻在額頭上，忍下不甘才能更好的爆發。
直播開始，開頭是蘇冉的小提琴獨奏，跟著是主唱清唱，最後才是混音。
曲子是依舊是四年級的音樂課本上的歌曲，蘇冉找圈內的朋友操刀，重新編曲後更容易傳唱。
許青珊盯著直播鏡頭，看到一排排滿是感嘆號的女神彈幕，嘴角止不住上翹。
有真正關心蘇冉的粉絲看出她在生病，一下子刷了好多海景房，還有蛋糕。
這一節課的打賞估計不少。
結束的時候，許青珊剛要關閉，餘光見蘇冉站起來，又把鏡頭對準過去。
粉絲看清她病懨懨的樣子，一下子炸了。
許青珊拍了一會，解釋說蘇冉生病了，但答應了要帶樂隊和班上的學生一塊玩。
解釋完她就關了直播，收起手機過去幫忙。
為了不讓學生產生失落和攀比的心理，所有人都可以選擇自己想要學習的樂器，週六週日每天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免費教。
「效果怎麼樣？」蘇冉倚著牆，笑容清淺，「我跟寶寧姐商量了下，決定準備個節目，六一表演。」
「你20號左右就得回去了。」許青珊把小提琴收進盒子裡，笑道：「捨不得？」
蘇冉挑眉，「捨不得，站在講台上的時候挺恍惚的。」
「後面還有些工作需要你參與，可能走了之後還要回來。」許青珊丟給她一個加油的眼神，話音未落，蘇冉的手機忽然有電話進來。
她接通說了兩句，稍稍拿開手機，難掩激動，「珊姐，我的前經紀人說有個導演想找我演電影，女一號。」
「好事。」許青珊眉梢微挑，「把導演的名字投資方的信息，電影的故事內容問一遍，別聽到電影就興奮。萬一是鬼片的女一號呢。」
蘇冉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重新將手機拿到耳邊。
許青珊拎著小提琴和吉他經過她身邊，輕笑一聲，大步往外走。
宋寶寧跟後，同情的看一眼蘇冉，餘光瞧見鍾誠正往這邊走來，好像很著急的樣子，禁不住迎出去，「學長，是不是出事了？」
鍾誠含笑搖頭，伸手拿走她手裡的電子琴，「我來，你歇著就好。」
宋寶寧臉頰發燙，低頭的功夫，他忽然親了她一下，嗓音壓得很低，「一會去我們的房子，有東西給你。」
「嗯。」宋寶寧紅著臉轉身回教室。
下一節課是別個班的音樂課，宋寶寧自己去上課，鍾誠跟過去，老老實實地坐到教室後邊聽，比學生還乖。
兩邊父母都沒什麼意見，他也想好了等五一回去就跟她求婚，順便去領證。那天在超市，他清楚看到傅哲眼裡複雜的情緒，說實話，心裡很不舒服。
宋寶寧並不是那種容易見異思遷的性格，但她的拒絕在外人看來，跟沒拒絕差不多。尤其是碰上傅哲那樣的，他至始至終都沒問她，傅哲跟她到底有什麼樣的過往。
只是有一點，他很肯定，她不喜歡傅哲。
她離婚後先遇到了傅哲，之後才在許青珊的撮合下，跟自己恢復聯繫，論先來後到傅哲比他早了不止一步。
然而宋寶寧最終還是選了他而不是傅哲……想到這，鍾誠拉回思緒，臉上不自覺地浮起笑容。
一節課下來，宋寶寧後背濕了大片，收拾好教案便跟他去校門外的房子。
村裡的房子院子都特別大，進門是個大大的曬坪，房子有兩層，外牆是泥磚裡邊的樓板是木頭和木板的結構。
一樓客廳地上有個燒火取暖的坑，再進去，左邊是廚房右邊是雜物房，三間臥室都在樓上，後邊是個大大的菜園子。
上次來，屋子裡到處髒兮兮的，地板凹凸不平，牆角掛滿了蜘蛛網。
鍾誠大概是找人休整過，一樓鋪了木地板，牆面重新粉刷過，屋頂漏雨的地方也已補齊。
穿過客廳進到後院，原來長滿雜草的園子已經翻好了地。宋寶寧記得之前來，她隨口跟鍾誠說想試試能不能種點什麼，沒想到他會抽空把地都翻好。
不掩欣喜低看了一會，宋寶寧回過頭，手裡忽然多了只罐子。
她抬起頭，心跳如雷地對上鍾誠的眼，臉上浮起甜蜜又羞澀的笑容，「不會是種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