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吉日,那當然是越晚越好,即使是不過晚了將近一個月,婚期最終定下在明年十月廿二。
荀謙面上一派風輕雲淡,起身告辭。
巫潛擺擺手,送都懶得送了,這荀言慎欺人太甚,不僅要搶他家的阿玥,還要這麼急色的搶,穎川士子的風度何在?
荀謙也不在意,他如今對巫家熟,不會走錯路。許是因為心情頗佳,荀謙腳下也走的快了幾分。
「三郎留步。」
荀謙頓住腳步,側頭一看,原是巫玥在廊上叫她。荀謙站定,巫玥幾步走到他跟前。幾月不見,三郎愈顯清瘦,巫玥瞅了眼荀謙這一身裝扮,「郎君衣衫太薄。」
「尚可。」吃穿用度,他向來也沒在意過,而別人似乎也沒關心過,如今被巫玥關心,他心中受用,嘴上卻什麼都沒說。
「天氣轉冷,君要注意身體。」巫玥抬手遞過一個錦盒,「許醫士給的新藥,遲遲不見君取,我便拿來了,本想著給君送去,君既來了,就順便帶回去吧。」
荀謙看著巫玥一雙素手捧著朱紅錦盒,很悅眼,他卻沒接錦盒,而是道,「卿既打算走一遭,那就走一遭吧。」
這是何意?巫玥不解,難不成三郎又要諱疾忌醫?怎麼會,近些時日聽許功說,三郎已經在盡量配合醫治了。
他這病,冬天最是難熬,不能不吃藥。
巫玥訥訥道,「吃了藥,病才好的快。」
荀謙問,「我何曾說過不吃?」
巫玥一愣,那你不接著,她又想了遍三郎的話,難不成是,「君想讓我親自去穎陰送到君府上?」這不是多此一舉嘛。
「誠意。」
真是弄得巫玥哭笑不得,就好像是他吃藥治病就是為了她一樣。
荀謙走後半天,巫玥才反應過來,她若是親自給三郎送過去,豈不是又可以再見三郎一面。難不成三郎也是這麼想的?
巫玥琢磨著不能三郎前腳走,她後腳就跟去穎陰,便想著等兩日再去。
阿尤終於來信了,他已經在軍中站穩了腿腳,一切安好,這口信還是兩個月之前的呢,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蓉媼聽了這消息,拜了好久的道德天尊。
等了兩日,巫玥算了一下,近日裡怕是要變天,初雪總是讓人期待。
可是這初雪對三郎而言卻是病痛折磨的開始。三郎的病,夏天還好,只要不做過激的行為,他會行動如常,就怕天冷。他的身體比天氣還准,空氣剛變冷一點,他就胸悶氣短,出不了屋了,他整個冬天都要在屋子裡度過。以前有醫士診治過說是是肺癆,可是用了許久清肺的藥也不見好,今生又讓許功診治,許功說這病處不在肺上,說是嗽喘。
這病症無論是肺癆還是嗽喘,都是頑疾,根除不得,就連許功這樣的名醫都束手無策,只能慢慢養著。前世裡,她剛嫁過去那會正是冬天,那個冬天,巫玥回想起來,只記得三郎整宿整宿的咳嗽,後來都已經咳出血了,他也不醫治,越來越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已經有油盡燈枯之像了。
今生她識得他要早很多,只能期望這一次,她能夠阻止三郎把身體弄成那般,若是真到了咳出血,也是藥石妄醫了。
巫玥一道早見雲霞滿天,趕緊備車出門,都說朝霞不出門,最近有雪,她怕被截在路上。確實是到了冬天,冷風嗖嗖的。
行了一個多時辰,巫玥才到了穎陰。
巫玥遞上帖子拜訪三郎這卻是第一次,這一世,她還是第一次登他荀家門。果然是百年世家,門庭巍峨,端莊肅穆,這樣的恢弘,若非百年沉澱,是不會有的。
「你說什麼?」
荀家侍從重複道,「我家郎君去都中了,不在家中。」
巫玥驚道,「他去都中做甚?」
「小人不知。」
巫玥愣住了,三郎身體什麼樣他自己還不知道嘛,天氣這麼冷他怎麼會千里迢迢去都中?荀家出什麼事兒了,即便是荀家出事也用不到三郎出力呀,他向來是不把家族利益放在眼中的人。
思緒千絲萬縷湧上心頭,巫玥一時拿不定主意,只能調轉車頭去顧家打聽。
「妍兒正要去找姊姊呢,姊姊就自己過來了。」
巫玥耐著性子問道,「妍兒找我何事?」
「阿兄不聽兄長的勸,執意去都中,昨兒已經啟程了。」
「你阿兄去都中作甚?」
「兄長說是因為阿玥姊姊,妍兒再問,兄長就不說了,妍兒正想過去問阿玥姊姊呢,到底是為什麼呀,阿兄身體不好,要是在路上病了可怎麼辦?」
巫玥也沒心情跟妍姬解釋,急忙問道,「你阿兄在家嗎?」
「他在書房。」
所幸顧羅的書房偏僻,妍姬和巫玥兩個人一路過來也沒遇到幾個人,兩人來時,顧羅正準備出門。
「世妹?」
巫玥也顧不上顧羅要不要出門這事兒了,逮住顧羅就問,「世兄可否告知阿玥三郎去都中為何?」
顧羅反問道,「大將軍是不是為風約向你家提親了?」
「三郎知道了?」
「他要是不知道,他去都中做什麼?」
巫玥啞然無語,也顧不得問三郎是怎麼知道的了,問題是,「我家也正想辦法,三郎這麼著急去都中作甚?」
顧羅感歎,「世妹難道沒看出言慎對你用情至深,如今你有難,他怎能袖手旁觀。」
巫玥真是一點話都說不出,她也是怕三郎為難。
顧羅道,「世妹先回家等消息,我這就去追言慎,世妹放心,我陪他去都中,也能多照顧些。」
巫玥心知三郎的脾氣,他肯定是不到都中不罷休的,「天冷,讓他穿多點。」
這一對,真是……學富五車如顧羅,也不知怎麼形容他們,真是讓人操心。
巫玥在回家的路上,天空中就開始往下飄雪,開始的時候還是零星幾點,後來越下越大,等到巫玥到家,鵝毛大雪已是飛滿天,中原大地盡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