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玥把風約和絢繁之間的事情說與荀謙聽,「風約跟絢繁好好談談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都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呢。」
荀謙隨口應了聲,「估計是天山的雪下到了他的腦袋裡。」
巫玥默默無語,她家三郎這張嘴,就不能去評論人。然而荀謙嘴上雖這麼說,但是真的設身處地的想想,若他處於風約那個位置,他估計也張不開嘴,所幸巫玥是個主動的人。
巫玥倒是不擔心絢繁最後會不同意換命,在她看來,絢繁答應換命只是時間的問題,如今反倒是她自身還是很迷茫的,「沒了命運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呢?真的挺想知道絢繁以前是怎麼過的。」
荀謙聽出了巫玥的話中之意,半帶勸慰式的說道,「卿以後能不拘於命運豈不是更好。」
巫玥心中思緒繁雜,卻不能與荀謙說。如今她的命運是改了,可是她家三郎呢,難道她要眼睜睜的看她家三郎要在甘露三年離她而去?
人的天性如此,永遠都滿足現狀,永遠都想要得到更多。
因為絢繁的排斥,錯過了換命的時機。洛陽風雲聚會,舊皇被廢,新皇得立,這些似乎與他們一隅沒有太大的關係。
都中事物繁忙,風約在穎川也不能久待,偏偏絢繁的病一直也不好,而風約似乎也沒有拋下絢繁去洛陽的打算,於是,這兩個冤家也只能滯留在巫家。
荀謙日日看著風約,心中不舒服,他想早日解決了風約的問題,也好早日與巫玥成親,他很急迫,特別是在收到巫潛的回信之後。
於是,在一個清風颯爽的秋日晌午,荀謙終於忍不住的在風約身上動心思了,「風約祭祀通天徹地之才,怎麼連一個女子都搞不定。」
風約心中亦是鬱悶難消,此時荀謙過來跟他說話無疑是撞在了一個噴火口上,他自然是毫不客氣的還擊,「荀郎王佐之才,前些時日不也栽在女子手中。」還未等荀謙反擊,風約又道,「我好歹是栽在心上人手裡。」
荀謙被風約這麼一噎,反倒是有話說了,「心上人?祭祀有跟我說話的這工夫還不如多陪陪心上人,不是每個被搶來的心上人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祭祀這份恩寵。」
「不勞荀郎費心了。」
荀謙說,「你們的事情,我自然是不費心的,只是如今帝星隕落,已經錯過,下次時機還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風約知道荀謙是等不及了,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急就能解決的。事情一旦涉及到了情感,無論多麼簡單都會變得很複雜。
荀謙與風約最近撕破了幾次臉,兩個人互不相讓,總想把對方打擊的體無完膚,然而每次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最後兩人終於疲於應戰,放棄這種無聊的互諷模式,開始琢磨用才華去碾壓對方,奈何兩人都是多才多藝之人,從詩詞歌賦比到人生哲理,樣樣不分伯仲。終於把平常能比的都比完了,兩人開始比出了新高度。
這次比的是種菜。
巫玥看著兩個像是孩童一般蹲在菜圃裡觀察新苗成長的兩人,決定還是不要發表什麼意見了,畢竟她家三郎以前也是個清俊通脫讓穎川眾才子只能望其項背的人。還有祭祀,祭祀君的子民要是知道他下了山就是為了種菜的那肯定不會讓他下來的。
絢繁路過苗圃,瞅了眼兩人,「蹲了多久了?」她上午路過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蹲在那,多少清俊都被這一蹲給蹲沒了。
巫玥笑道,「就中午吃飯的時候離開了一會兒。」這下好了,如今在她家三郎眼裡,她大概都比不上那綠油油的一片苗。巫玥念叨,「太閒了。」
「閒?荀郎我不知道,可是,風約那樣的人怎麼會有閒的時候。」絢繁嗤笑,「以前風約在我家的時候,每天都蹲在地上瞅螞蟻,我開始也以為他是閒的,直到有一天晚上地動,眾人都狼狽不堪,唯有他毫髮無損。」說到往事,絢繁面上有些淒楚,有些事禁不得回想,記憶是最折磨人的,總是那麼猝不及防的戳進人的心窩子。
巫玥一琢磨絢繁這話,聽出不對味的地方了。聽絢繁的意思,地動到來之前,風約是知道的,但是他沒提醒周邊的人,這周邊的人裡包括絢繁。
巫玥連忙把話圓回來說道,「看來地獸只動了下,沒翻身。」若是地動嚴重,絢繁也不會出現在她跟前了。
巫玥這樣打趣原本是很機巧的。然而,絢繁接的話卻讓巫玥這句機巧變的很尷尬。絢繁說,「我兄長在那次地動中砸斷了腿。」這也是絢繁最無法原諒風約的原因之一,若他只是普通人,她一點怨尤都沒有,可是他明明可以不袖手旁觀的,哪怕只是稍微的提醒一下呢,兄長也不會變成一個瘸子。
為什麼他明明就可以示警,卻偏偏不那麼做,為什麼他要讓她知道他愛她的同時還讓她意識到了他的漠然?
巫玥也不知道如何接話了,只尷尬的站在一邊。祭祀君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絢繁嘴角嚼著苦笑,似是在嘲諷著自己無知的過往,「風約那樣的人,他的眼裡只有他自己,我也不過是他想到了就拎過來瞅瞅,想不到就棄之一旁的附屬品罷了。」
巫玥訥訥的勸道,「風約祭祀,大約是不會表達吧。」
絢繁抿嘴不語。
兩人齊齊的看向田埂上的兩個男人,絢繁目光深邃,她說,「他們蹲在菜圃的這兩天,估計把大將軍身邊倒夜壺的都給算計了個遍。」
巫玥細看,果然兩個人嘴一直都沒停。大約真如絢繁所言,兩人從比才藝之初,就開始暗暗交流了,只是瞞著她們兩個罷了。
又過了兩天,風約便帶著絢繁啟程去洛陽了。絢繁是不願意走的,就彷彿到了洛陽,她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一樣。然而絢繁的不願意絲毫沒影響風約的決定,風約不給她遲疑的機會。
風約和絢繁兩人一走,荀謙也不再來,巫家一下就清靜了下來。巫玥也有時間看看書,賞賞花,這樣的日子安靜的彷彿是清澈無波的流淌過磐石的溪水,輕輕撫平了歲月的痕跡。
又過了兩個月,也不知道風約是在都中如何運作的,大將軍為巫潛請了一道赦免的聖旨,張氏終於成了無罪之身,消息一傳到成都,巫潛就準備啟程回穎。
風約回到洛陽之後就開始與大將軍之弟新城鄉公司馬昭密切聯繫。大將軍隨便廢立帝王,這與董卓之流何異,這廢立行徑讓他失掉了不少人心。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大將軍急需向風約這樣的人為他預測將來,風約得到了大將軍很大的重視。
日子一晃又過去了一個月,巫潛送回巫家的信越來越近。巫潛回到家的時候,正是落葉紛飛如蝶的時候。
數月不見,巫潛和張氏變化不大,只那孩子長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