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被薄槿晏凶狠的力道推進電梯裡,然後他便一直沉默的低頭盯著她看。夏眠愈發的莫名其妙,他到底是有什麼資格在這表現出一副生氣吃醋上火的模樣?
想到這她仰起頭,仿若一隻驕傲的白天鵝,揚起白皙的頸項毫無畏懼的死死睨著他深若寒潭的黑眸:「薄槿晏,你是不是真愛上我了?」
薄槿晏只眉峰微微一動,卻薄唇緊抿沒有回答。
夏眠垂在身側的拳頭慢慢攥了起來,她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走近那個渾身散發寒意的男人:「既然沒有,就離我遠一點,有朝一日你真愛上我——」
「會萬劫不復的。」她紅唇微啟,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呵了口氣,「我可從來都不是你天真單純的壹壹。」
薄槿晏修長的指節驀地扣住她的下顎,讓她揚起的臉盤離得自己更近,他俯身湊過去,幾乎和她唇瓣相貼。
這麼近的距離,夏眠無法看清他臉上的真實情緒,只看到他浩若星海的眼底似乎隱藏著極深的痛苦?
「回不去了嗎?」
極輕的呢喃,輕到夏眠都錯覺是自己幻聽了。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忽然鬆開一點,乾燥溫熱的大手覆在她後頸,微微低頭專注的睨著她,認真的重複道:「我們,回不去了?我以為弄丟了你,可以找回去的。」
夏眠瞠目驚訝的看著他,被他說出的話驚得有幾秒的怔忪,當然只是幾秒而已,她很快就冷笑出聲,伸出手輕輕將他推離自己些許:「你又在玩什麼,發現逗我很有趣?玩了六年還沒玩夠?薄槿晏,你忘了我可忘不了,你從見我第一眼開始就知道我不是壹壹,卻還耐心陪我玩了六年的遊戲,你這種男人,要我怎麼信你呀?」
夏眠臉上的笑太刺眼,可為什麼落在薄槿晏眼裡卻又幾分淒艷,他靜默幾秒才沉聲開口:「對不起,過去的事我很抱歉,可是你也騙了我不是嗎?」
夏眠無奈苦笑,他們的確都是沉浸在彼此的騙局裡,一場愛情誰當做了遊戲,又有誰認真了?好像從頭至尾都只有她這個傻子。
「好,就當我們扯平。」
夏眠面無表情的說著,薄槿晏臉上露出欣喜,卻又被夏眠的下一句話生生釘在原地:「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兩清了?從此我想必也不欠薄先生什麼了吧?那麼以後還請薄先生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她說著往電梯門口退過去,伸手按住開門鍵,冷冰冰的吐出最後一句話:「我實在對你噁心透了。」
薄槿晏陰鷙的俊臉消失在緊閉的電梯門中,夏眠站在外面用力閉上眼,壓抑著心中陡然升起的酸楚和悸慟。
……
夏眠一輩子也忘不了,在她沉浸在薄槿晏的寵愛和溫柔中,以為自己置身天堂的那種美好。那感覺實在太幸福,幸福到她都常常患得患失。
她從小經歷了太多苦難,以至於忽然得到上帝的恩賜都讓她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生怕不小心摔碎了或者一夜醒來發現這只是個夢。
薄槿晏自那個初吻之後便和她越來越親暱,兩人雖然沒有彼此挑明,但是卻陷入了瘋狂的熱戀中。
夏眠和他在一起的小女孩模樣好像不用再刻意偽裝就能表現出來,她好像真的變成了「壹壹」,擁有了一個十七歲女孩該有的恬靜靈動。
薄槿晏當時已經快十九歲了,剛上大一,他雖然依舊不善表達和不愛說話,可是對夏眠卻好得沒有任何瑕疵。
他也和其他正常男孩子一樣,會對自己「心愛」的女孩做一些浪漫又溫馨的事情,會突然出現在夏眠下夜自習回家的路上,忽然從身後走上來牽住她的手。
還會在去學校前給她做早餐,會在她思念他的夜晚,就神奇的出現在她床前,抱著她入眠。他這樣沉默寡淡的個性不愛甜言蜜語,做的事卻比親口說出那些浮誇的話語還讓她動容。
昏暗的電影院,他們因為看《本能》而生出了陌生又燥熱的情動,薄槿晏當時熱情的吻她,甚至把手覆在她隱秘部位溫柔摩挲,夏眠沒有阻止,她只是乖巧的摟著他,迷茫的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
「壹壹,我想要你。」
那個時候夏眠很天真,天真到真的以為這份甜蜜能持續很久。所以她才那麼輕易的將自己交付出去,不只是一副身體,還有她冰封多年的內心。
男孩兒當時有多小心多體貼,她直到此刻還記憶猶新,那些溫柔哪裡像是偽裝出來的?又或許薄槿晏這樣的人,本生就是深不可測的。
他虔誠又細緻的親吻她,將她緊繃僵硬的身體融化成一灣動情的春水,等她雙頰泛起誘人的紅暈才分開她的雙腿,慢慢頂了進去。
當薄槿晏生澀的進入她的身體,夏眠抱著身上的男孩滿足的想,無論她以前經歷多少痛苦似乎也並非那麼難以忍受了。
至少,她遇上了他。
薄槿晏沒有像其他毛頭小子那麼亟不可待,而是等她忍過那陣被異物進入的不適才緩緩抽-動。
他英俊的臉盤性感誘-惑,肌肉硬梆梆的線條很漂亮,就連聲音都充滿磁性:「痛嗎?」
夏眠那時候已經十八歲了,可是對男女性-事還是知之甚少,只人云亦云的聽說過第一次會很痛,可事實上並沒有那麼疼,反而有種難以言喻的充實感和小小的幸福。
她紅著臉搖頭,把臉頰埋在他頸窩裡貓咪似得蹭著。
他便在她耳邊低低沉沉的笑,輕輕在她鬢角落下一吻,爾後降臨的就是他充滿力量的強悍入侵。
滅頂的快感好像潮水般不斷湧起又滑落,最後將她完全吞沒,在高潮的餘韻裡她理智盡失,已經完全淪為愛情的囚徒。
情欲是件可怕的事情,男人會食髓知味,女人則會將它視為愛情升溫的憑證。
夏眠能感覺到薄槿晏對自己的迷戀,其實現在想來或許只是一種初嘗情事的「癮」罷了。年輕女孩的身體總是美好的,更何況薄槿晏當時真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可是夏眠那時候哪懂這麼清晰的界定,只當無論哪一面,男人都是動了情的。
兩人越來越甜蜜,薄槿晏甚至比以前還要疼她,他在情事上不懂節制,偶爾更是明目張膽到家裡的大人都注意到了兩人的轉變。
衛芹就親眼看到過薄槿晏早晨從夏眠的房間出來,而且夏眠的頸間還留有歡愛之後的痕跡。衛芹只沉默的看了會站在門口手足無措的夏眠,最後就轉身離開了。
薄槿晏安慰她:「別擔心,媽很喜歡你,不會反對我們。」
之後衛芹的確也沒有說過反對的話,只是夏眠發現她看自己的目光越來越怪異了。
但是這絲毫沒影響到薄槿晏的性致,有一次做到一半他突然握起她的手腕,把她燙傷的疤痕輕輕舔一遍:「還痛嗎?」
夏眠愣了愣,哪敢說真話:「唔,都十幾年了,哪裡還會痛?」
薄槿晏當時的眼神讓夏眠有點看不明白,說的話更是沒頭沒腦:「你,讓我有點——」
有點什麼他卻沒再說下去,夏眠追問就被他更加用力的進入,最後折騰得沒力氣再說話,慢慢就把這事忘了。
有人說愛情裡的女人智商讓人堪憂,夏眠承認自己就是。
當她自以為是愛得最深的時候,薄槿晏卻帶著真的「壹壹」出現了,他一直心心唸唸的真正的壹壹——石唯一。
夏眠瞬間成了眾矢之的,當一個人已經被貼上了騙子的標籤,那她已經不需要再解釋什麼了,因為說什麼都不會被原諒,也不會再被信任。
所以面對衛芹的責難,夏眠一言不發。
她的確是假的,假的永遠也不可能替代真的,她一直都記得不該太入戲的啊,怎麼就一時忘了,真的動了情,真的愛上了那個男人。
而那男人,又是怎麼做到把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找回了真的壹壹就能全身心投入?
疼痛好像無休止一樣,夏眠以為再糟糕的事不過就是被識破,被趕出薄家,誰曾想還有更加不堪的真相等著她。
衛芹親口說出,薄槿晏早就識破她不是真的壹壹時,夏眠整顆心都停止了跳動。
薄槿晏依舊是那副清冷的模樣,他純黑的眼睛直直看著她,好像欲言又止,又好像……無從解釋。
最後他竟然只是問她,來薄家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目的嗎?
夏眠想了很久,她能有什麼目的呢?是神秘人叔叔讓她來的啊,可是她來了之後又一直沒再得到任何指示,神秘人叔叔於薄家到底是敵是友她都不知道。
夏眠最後帶著一絲負氣的回答:「薄家的勢力能讓我強大起來,薄家可以給我更多的錢,我窮怕了,也苦怕了。」
這麼明顯的假的理由,薄槿晏信了。
夏眠想,自己在他心裡終究不是那個單純天真的壹壹啊。
可是薄槿晏的反應卻在眾人的意料之外,他當著所有人的額面撕掉了他冷靜隱忍的外衣,氣急敗壞甚至怒不可遏的把客廳的玻璃桌具全砸了。
衛芹和石唯一當場就怔住了,夏眠無聲的看著,薄槿晏第一次失控,好像一頭發怒的野獸般可怕猙獰,最後還是及時趕回家的薄嗣承和王秘書把他綁住了。
他卻還是餘怒未消,最後無情的只吐出一個「滾」字。
夏眠到現在也沒看懂過薄槿晏,既然是不愛的,那麼何必又要那般歇斯底里?既然沒愛過,應該也不至於這般惱怒憤恨吧?
而且夏眠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哪裡露陷,被他一眼就看穿她是假的壹壹呢?
這些謎團夏眠都沒有再費心尋找答案,她和薄槿晏的結局也注定是這樣的。所以當五年後再見面,被這個男人一次次彆扭又變態的綁架,她剩下的只有無奈和疲憊了。
她不想再和薄槿晏糾纏下去,愛情已經讓她遍體鱗傷,她要重新武裝起來,回到過去那個無堅不摧的夏眠,那才是真的她。
***
夏眠擦乾眼淚,抬頭看著電梯數字已經停在了負一樓,她想這次該是徹底結束了,薄槿晏這樣的男人她招惹不起,就讓他一直以為亦楠是她和漠北的孩子吧,如果將來他知道亦楠的身世,夏眠簡直不敢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