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槿晏的執著夏眠是見識過的,可是她沒想到這男人在病情這件事上絲毫沒有妥協的跡象。他以前對她縱容寵溺,現在卻對她的懷柔政策全然不為所動。
或許上次他險些傷害她的事情一直讓他無法釋懷,所以他的立場極其堅定。
不管她如何撒嬌耍賴,薄槿晏都繃著一張俊臉裝沉默。
他執意不肯回家,倒是聽了夏眠的話住進療養院。
療養院的環境比薄家好了許多,治療條件也對他的病情有很大幫助。他還是刻意避著夏眠,生怕病發時牽連到她。
夏眠倒是無所謂,能知道他在哪裡、想念他的時候就能見到他,這已經是上天給予的莫大恩賜。
看著她來回奔波,預產期又一天天逼近,薄槿晏嘴上不說心裡卻異常心疼。所以夏眠再來的時候,他故作淡漠的開口:「沒事就別來了。」
夏眠聞言微微一怔,看著他緊繃的唇角卻露出淺淺笑意:「誰說沒事,我一天看不到你就會失眠。」
她莞爾一笑,俏皮的歪了歪頭:「你不會嗎?看不到我,都不會想念?」
薄槿晏扭轉目光,白淨的臉上卻有不易察覺的紅暈。
夏眠看著他清俊的五官略微有些僵硬,知道他心裡大概又在掙扎,明明愛著還要故作冷漠矜持,他心裡的痛苦她又怎麼會看不懂。
她走到他身後,臉頰倚靠在他寬厚的脊背上:「你不許疏遠我,我們現在還是夫妻,你這是冷暴力,家-暴懂麼?」
薄槿晏向來嘴拙說不過她,此刻知道她是激將自己就更加不會開口。
他靜靜看她一眼,平靜的垂眸看手中的書本。
夏眠咬了咬唇,拿開他手裡的精裝版書籍,狠狠瞪著他:「和我說話!」
薄槿晏黑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盯著她,夏眠被他這麼安靜的注視著,心跳驟然加快。她主動俯身下去,雙臂撐在他扶椅兩側,臉頰和他貼得極近。
薄槿晏往後退開些許,避開她溫熱的氣息:「小心孩子。」
夏眠聞若未聞,步步逼近,主動靠過去貼上他冰涼的唇瓣:「親我。」
四片唇肉摩擦著,夏眠感覺到他全身都隱隱發抖,他遲疑著抬手扣住她的腰身,想要將她推離開自己些許。
她卻執拗的越吻越深,小巧的舌尖用力往他唇中擠。
薄槿晏拿她沒有辦法,只得張開嘴讓她進去,她得逞之後越發的放肆,雙臂交纏在他頸後,手指指腹緩緩摩挲著他病號服下的結實肌肉。
薄槿晏喉結一動,舌尖卻被她含住掙脫不開。
夏眠向來都是個目的明確的女人,他們以往的床-事她也從來不扭捏。她極盡挑-逗,薄槿晏氣息漸漸紊亂,扣住她的手將她硬生生從自己身上扯開。
「我不想……」
沙啞的嗓音還是洩露了他的真實反映,夏眠依靠在他懷裡也能感受到他堅硬的本能回應。
她深深睨著他深邃的眉眼,低聲開口:「撒謊。」
薄槿晏看她終於退後一步,這才輕輕吁了口氣,孰料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他大驚失色,險些丟臉的喊出聲。
被她握住的時候,他全身都好像過電一樣。
她的手溫暖乾燥,手指一根根綿軟無力,交纏在上面好像一縷縷細微的電流滑過。
薄槿晏清秀的五官帶了幾分尷尬,他急忙攥住她的手腕,聲音低沉:「鬆開——」
「不。」夏眠羞得一直垂著頭不感看他,可是手卻牢牢握住那一根不肯鬆開,她試著上下撫慰,感受著它在手心不斷壯大。
薄槿晏吸了口氣,握著她的手漸漸送了力道。
夏眠仰頭看他深沉的眼底,小聲開口:「老公,我離不開你。」
薄槿晏眉心微蹙,墨色的濃眉襯得他臉色越發白淨如玉,他顯然還在猶豫掙扎,夏眠也不再逼他,只繼續誘哄一句:「我晚上一個人睡覺會害怕,你要早點回來。」
「……」
薄槿晏是真的拿夏眠沒辦法,他本來就愛她愛到瘋魔,再如何偽裝也是捨不得她受半點苦的。
她剛剛張嘴將他含住,薄槿晏就伸手把她扶了起來,他那麼心疼那麼寵愛的人,怎麼捨得她為自己做這種事。
他沉沉看著她許久,伸手貪戀的撫摸她的臉頰,將她唇角的晶瑩水漬都一點點擦拭乾淨:「你不怕我?」
夏眠搖了搖頭:「我怕你不要我,不要孩子。」
薄槿晏用力閉了閉眼,用力將她摟進懷裡:「原來瘋子也是會傳染的。」
夏眠微微笑著,在他懷裡幸福的揚了揚唇角:「那樣,你以後就再也不孤單了。」
***
薄槿晏對夏眠終於沒那麼抗拒了,但是他的病情醫生建議還是暫時住院治療,回家的話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他有時候還是會控制不住發怒煩躁,夏眠知道這是長期積累下來的結果,即使自己再配合,也是需要一段時間靜養的。
他從小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性格又太過自閉沉悶,到了今天的局面不是一朝一夕促就的。
夏眠白天的時候就一直呆在療養院陪他,薄槿晏特別緊張,總是刻意離她很遠,好像自己是一隻隨時都有可能發狂的野獸一般。
夏眠看他這副樣子,心裡難受,安慰他道:「沒事的,醫生就在外面。」
薄槿晏還是搖頭:「不行,我不能冒一點點危險。」
自己深愛的人就在面前,他卻只能看著無法觸碰,夏眠心疼極了,卻還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坦白心意就能幫他治癒,但是心理疾病這種事,哪有那般神奇。
夏眠也親眼看到過他突然發狂的模樣,那時候她承認自己還是出現了短暫的恐懼,她從來不知道他竟然已經病得這麼嚴重了,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徹頭徹尾的變成了另一個人。
易怒、暴躁、可怕。
治療的過程更是觸目驚心,甚至用了電擊,夏眠看得心都快要裂開了,全身都痛得喘不過氣。這麼驕傲強勢的男人,竟然一步步淪落到今天的境地。
他內心的痛苦和壓抑誰都體會不了。
他正常的時候就越發的沉默了,偶爾聽著夏眠和亦楠說笑會露出安靜內斂的微笑。夏眠擔心他越來越自閉對病情不利,故意逗他,他卻也只是敷衍一笑。
他的病情時好時壞,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夏眠的預產期將近。
這時候他比夏眠還要焦慮,雖然不住在一起,卻沒有一天安心過:「讓漠北過去照顧你吧,有個男人在……始終要安全一點。」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夏眠驚訝極了,要知道他之前佔有慾有多強!
夏眠握了握他的手,輕聲回道:「你看,誰說你的病情沒進展,你現在已經開始為我考慮,你其實根本就是相信我的。只是事情發生到現在,你潛意識裡的內疚讓你覺得我隨時都會離開。」
「可是槿晏,我離不開了,我決定和你結婚開始,我就清楚自己對你的感情。我想和你一輩子,你是我唯一曙光,我是你最後的餘溫,我們注定要相扶相持一輩子。」
薄槿晏安靜的回視著她堅定的眸光,彼此對視著,他漸漸彎起唇角,會心一笑:「這輩子有你,足夠。」
***
夏眠最後早產了,薄槿晏當時正好在旁邊,亦楠也因為週末一起來了療養院。
一家三口本來說說笑笑氣氛和諧,夏眠忽然覺得有點兒不舒服,起身去衛生間的時候也沒意識到任何不對。
薄槿晏正和亦楠在外間說話,亦楠拿著課本捲成話筒狀,一本正經的給薄槿晏唱今天剛學到的英文兒歌。
夏眠忽然臉色發白的站在衛生間門口,顫巍巍的開口:「我、我好像羊水破了。」
薄槿晏和亦楠齊刷刷的回頭看著她,俱是呆滯的神情。
夏眠扶著門框,對父子倆的反應無語至極:「叫醫生啊。」
薄槿晏這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把夏眠打橫抱起,亦楠在一旁急得跳腳,手裡還握著紙卷的「話筒」:「小葡萄太調皮了,怎麼不按約好的時間出來!」
療養院沒有接生的條件,夏眠又被臨時送去了附近的醫院。
漠北和薄嗣承趕來時就看到薄槿晏在走廊上來回轉悠,一向冷靜自持的男人此刻焦躁不安,幾次拿了煙盒又放回口袋。
就連他身邊的亦楠也一臉擔憂,跟在老爸身後不停走動。
薄嗣承安慰薄槿晏:「沒事的,產檢都情況良好,一定母子平安。」
薄槿晏還是不踏實,往產房看了好幾眼。
亦楠不高興的撅了撅嘴:「早知道小葡萄這麼不老實,就不要她啦,媽媽進去這麼久她還沒出來。」
薄嗣承和漠北都忍不住笑出聲,薄槿晏卻依舊寒著臉沒有片刻放鬆。
夏眠是羊水先破的,宮口還未打開,這時候為了孩子的安全只能選擇剖腹產。他在手術單上簽名的那一刻才感悟到,原來生命真的很脆弱,在未知的某一刻,或許就真的生死相離了。
他何其的慶幸,妻子能夠勇敢無畏的陪著他走完最艱難的時光。
夏眠被推出來的時候薄槿晏最先迎上去,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指,低聲喚她:「老婆。」
夏眠疲憊的睜眼,看到他鬢角泛著淺淺的汗意,英俊的臉上寫滿焦慮情緒。她扯起唇角回以他淺笑:「是女孩?」
薄槿晏點了點頭,低頭吻她濡濕的額發:「謝謝你,你給了我整個世界。」
夏眠閉著眼感受他溫柔的吻,臉上淨是幸福的表情。
護士把包裹好的小嬰兒遞到薄槿晏懷裡時,他僵硬得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了。漠北和薄嗣承看著那麼面冷的男人,在小嬰兒面前手足無措的模樣就忍不住想笑。
薄槿晏低頭看著懷裡粉粉嫩嫩那一團,身體更是軟的不可思議,小小的臉盤還沒自己巴掌大。
這麼小的一團,是他和夏眠的女兒?
薄槿晏心裡湧起一陣暖意,亦楠在一旁焦急的嚷嚷:「我也要抱,我也要抱!」
薄槿晏把孩子小心的放進亦楠懷裡,亦楠瞪著眼半天才咕噥幾句:「長這麼醜還敢跟我爭寵……」
漠北抬手揉了揉小傢伙的腦袋:「臭小子。」
夏眠躺在床上滿臉微笑,虛弱的低喃一聲:「抱過來讓我看看。」
漠北把孩子抱過去,夏眠看著女兒吧唧砸吧著小嘴,眼睛慵懶半瞇著的模樣,心底柔軟一片。
幾個人又爭著把孩子抱了一圈,最後薄槿晏還想抱孩子的時候,夏眠忽然攔住他,一本正經的肅穆道:「薄先生想抱女兒嗎?那要趕緊回家和我們一家團聚哦,小葡萄會在家等你。」
「……」
薄槿晏看著朝自己揮舞小手的小傢伙,微微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