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章
夭亡

璟兕的高熱是在五天後發作的。傷口已經有癒合的趨勢,也並未在出血化膿,但是璟兕變得膽小,她拒絕喝水,連看見給她洗漱的清水都會害怕的縮起來。她害怕一切聲音,宮人們輕微的腳步聲都會讓她不安地大哭,甚至連風聲都害怕,她一直是恐懼而不安的神色。

起初,如懿以為是那日的事給了她巨大的驚嚇,漸漸發覺不對,璟兕有戰慄的跡象,噁心嘔吐,不願入睡,並且一反常態地煩躁。

如懿無助地看著江與彬的臉色越來越差,一顆心一點一點地懸了起來。

江與彬慘然道:「娘娘,您得有個準備,五公主怕是得了瘋犬病了。那條咬傷五公主的狗……」

如懿急急命三寶掘出「富貴兒」的屍體,江與彬查驗後回來,連聲音都嘶啞了:「皇后娘娘,那條狗的確已經得了瘋犬病,所以才會闖入御花園咬傷了五公主。那瘋犬病,是會傳給人的!」

海蘭緊咬下唇,眼中是烈烈恨意:「是金玉妍,是不是?那條狗是她豢養的,一定是她!」

如懿的臉色已經全然失了血色,側過臉,聲音微冷,一字字清去碎冰:「那條狗是金玉妍養的沒錯,但是它養在啟祥宮中,應該很乾淨才對,為何闖入御花園那天那麼髒,而且啟祥宮的人也沒發現這狗得了病呢?本宮問過三寶,三寶說啟祥宮的人提過,那隻狗曾經跑丟過幾天,一直到出現在御花園咬傷了璟兕。」

容珮恨道:「只有這樣,嘉貴妃才撇得清干係啊!」

容珮的話並非沒有道理,何況海蘭也道:「還有誰比金玉妍更恨咱們呢?」

冤有頭債有主,萬事皆有因果。眼前,的確是沒有人比金玉妍更有做這件事的由頭。

但如懿顧不上這個了,她的疾言厲色裡透著無比的虛弱:「江與彬,你告訴本宮,你一定會治好五公主!」她的聲音像在烈烈秋風裡哆嗦,「你能治好的,是不是?」

江與彬汗濕重衣,昂首不已:「微臣無能。」他的話像一把鋒利的鋸子,狠狠銼在如懿的頭頂,自上而下,「這個病,根本無法醫治。哪怕是賠上微臣和太醫院所有人的性命,都不能了。微臣無用,請皇后娘娘責罰。」

江與彬說這句話的時候,璟兕燒得全身抽搐。她低低痛呼:「額娘!額娘!我難受!」如懿想要伸手去抱她入懷,讓她安靜下來,可是剛要伸手,已被容珮和海蘭死死拉住。江與彬拽住如懿的袍角哀求:「皇后娘娘,使不得!若五公主不小心弄傷了您,連您也會染上這病的!」

高熱折磨得小小的孩子說起了胡話,也根本吃不下東西。最後還是海蘭想的法子,怕璟兕傷了人,更傷了自己,只得拿被子裹住,再用布條縛住了她宮人們都不敢輕易碰璟兕,只敢小心翼翼地問:「皇后娘娘,要不要告訴皇上?」

自然是要告訴的,但不是眼下。

也許是天命不佑,也許是皇帝的分心,也許是後宮的災厄帶到了前朝。準噶爾的戰事一度陷入僵局,並不順利,是戰是和,尚是未知之數。連忻嬪所生的六公主也好幾次險些斷了氣息。宮人們稟報上去,皇帝亦無暇看顧,只是囑了太醫好生照料。

如此這般,如懿怎麼敢隨意去打擾。而稟報了太后,太后只有一語,道了聲「冤孽!只是可憐了孩子」,重又捻動佛珠,閉門祝禱。

待到精疲力竭時,璟兕的呼吸弱得像游絲一般,細細的,好像隨時會斷了一樣。不過幾個時辰,又是發起了高熱,繼而連便溺也變得困難。

彷彿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如懿追問道:「真的不能治了麼?」

江與彬道:「如果殺了微臣可以救回公主,微臣願意!」

如懿掩面:「那麼,還能拖幾天?」

江與彬不忍:「也就兩三天,但是五公主,會活得很痛苦。」

這樣的話,也唯有江與彬敢說吧。

如懿雙膝一軟,癱倒在窗前。重重羅衣困縛在身上,端麗萬方的輕綢軟緞,流光溢彩的描金彩線,繡成振翅欲飛的風凰翱翔之姿,鳳凰的羽毛皆用細如髮絲的金絲壘成,綴以谷粒大的晶石珠,一針一線,千絲萬縷,無不華美驚艷,是皇后萬千尊榮的象徵。

可什麼皇后啊,此時此刻,她不過是個無助的母親,面對命運的捉弄,無能為力。她終於忍不住,倒在海蘭懷中放聲大哭:「為什麼?為什麼是璟兕,是我的孩子?!她還不足兩歲啊,她會笑,會哭,會叫阿瑪和額娘,為什麼是她啊?!若是我做錯了,要了我的命去便罷了!為什麼是我的孩子?!」

如懿從未那麼無助過,彷彿自己成了一根細細的弦,只能任由命運的大手彈撥。整個人,無一處不被撕扯拉撥著痛。那痛,誰心刺骨,連綿不絕,哪怕斷絕崩裂,她亦只能承受,什麼辦法也沒有。

海蘭遣開了眾人,緊緊擁住她垂淚,反覆道:「姐姐,別哭。別哭。」

話雖這麼說,海蘭的淚亦如黃梅時節連綿的雨,不斷墜落。如懿任由自己哭倒在海蘭懷裡,聲嘶力竭。最後,連如懿自己也恍惚了神志,彷彿是海蘭的聲音,不斷地喚她:「姐姐,別忘了,你還有永琪啊。」

如懿的聲音己經啞了,她推著海蘭道:「海蘭!璟兕是不成了,你去,你去親自請皇上來,再看一眼璟兕吧。」

海蘭連連點頭,喚來容珮照應,急急起身往養心殿去。

皇帝匆忙趕來時,璟兕己經氣若游絲,高熱燒得她面色血紅,呵呵地吐著舌頭,手指虛弱地撓著自己的臉,煩躁而痛苦。

皇帝駭得臉都白了,食指慄慄發顫,想要伸手去扶抱:「朕的璟兕怎麼了?她到底怎麼了?」

江與彬忙攔住道:「皇上,不能啊!五公主是得了瘋犬病!她,她……」

話未說完,江與彬便被皇帝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皇帝怒喝道:「朕的公主好好的,怎麼會得了瘋犬病!」

江與彬哪裡敢起身,索性伏在地上:「皇上,咬五公主的那條狗是得了瘋犬病的,所以五公主也染上了這病。」他惶然,「皇上,這病是治不好的,若是被公主抓傷或咬了,也是會染上這病的呀!」

宮人們雖然想安撫璟兕,但臉上都是急欲躲避的神色。皇帝的手僵在了原地,像寒風初起時凍在冷寒裡的枯萎的枝丫。他勉力鎮定下來,扶住了如懿,喝道:「來人,快抱住五公主起來,讓她別那麼難受。」

可是宮人們一臉的避閃不及與畏懼驚怕,只是遠遠看著璟兕病弱而痛苦的模樣,一臉的束手無策,哪裡敢更靠近呢!

如懿哭倒在皇帝腳邊,心神俱碎:「皇上,我們的孩子,這麼乖巧的璟兕,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她的哭聲撕心裂肺,響徹雲霄,「皇上,是誰害了我們的孩子?是誰?!」

如懿幾近暈厥,皇帝緊緊地抱住她,支撐著她的身體,心疼地喚道:「璟兕!璟兕!是皇阿瑪啊,皇阿瑪來看你了!」

璟兕並未露出往日裡乖巧甜美的笑容,只是從喉嚨裡發出含糊的喘息和類似嘶叫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弱,是生命漸漸流逝的徵兆。

皇帝再不忍看下去,掩面道:「來人!抱公主起來,快!」

這已經是最嚴厲的呼喝,可是宮人們面面相覷,還是不敢接近。如懿哭得喘不過氣來:「皇上,我們的孩子被人害成了這樣!」

凌雲徹本守在宮門外,聽得如此動靜,上前緊緊護住了皇帝和如懿,以防璟兕意外傷人。何止是公主早己不成人樣,便是如懿,也憔悴得不成人形。他看著如懿傷心欲絕的神色,又看了看璟兕的模樣,咬了咬牙,迅速地脫下外袍,將璟兕緊緊裹住,讓她不得動彈,抱到了皇帝跟前。

凌雲徹道:「皇上,微臣抱著公主,您瞧瞧她吧。」

容珮在旁邊打著下手,幫著凌雲徹護住璟兕的身體。璟兕不斷地顫抖著,小臉憋得發紫。凌雲徹緊緊地抱她在懷裡,一刻也不肯放鬆。如懿感激地望著他,伏在皇帝身邊,啜泣不己。皇帝伸出手,輕輕地摸著璟兕的額頭,淒然落下淚來。

那是一個父親最深切的痛楚。

也不知過了多久,璟兕終於安睜了下來。

這是永恆的安靜,她又如往日裡一般。靜靜地睡了過去。江與彬湊上前搭了搭脈,又探了探鼻息,落下淚來,拜倒在地,輕聲道:「皇上,皇后娘娘,公主己經去了。」

皇帝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他的雙肩微微發顫,腳下踉蹌幾步,想要從凌雲徹懷中抱過璟兕,最終還是有些猶豫地停了手。

頭顱裡針扎似的作痛,巨大的哀痛如浪潮排山倒海席捲而來,整個人虛脫無力,彷彿就要墜下去。

如懿跌跌撞撞地上前,從凌雲徹懷中接過璟兕,將她樓在了自己懷中。她帶著癡惘的笑意,輕聲道:「璟兕,你累了是不是?你困了,倦了。沒關係,額娘抱你睡。來,額娘抱你。你什麼都別怕,額娘在呢。」她的笑意溫柔如漣漪般在唇邊輕輕漾開,她拍著孩子,悠悠地哼唱著,「寶寶睡,乖乖睡……」

皇帝的淚在瞬間洶湧而出,他伸出手,撫摸著璟兕的小臉,愛憐地摩挲著,輕聲造:「如懿,璟兕的手還是熱的,真好……」一語未畢,他亦哽咽了。

凌雲徹意識到自己的多餘,想要多停留片刻,舉目見李玉悄悄招手,示意自己離開。他拖著步子走到門外。李玉低聲道:「皇上和娘娘傷心,咱們守在這兒就是了。」他歎息,「凌大人,還是您忠心,抱住了五公主。要緊的時候,還是您哪!也是您膽大,五公主那個樣子,真是嚇人。」

凌雲徹僵硬地笑了笑,守在了門外。

璟兕那個樣子,他自然也是怕的。他也惜命,也會遲疑,可是如懿,她是那樣的傷心。而讓璟兕安靜下來,不再是那個可怕的樣子,是他唯一能替她做的事。

璟兕的喪儀過後,如懿已經憔悴得如一片脆而薄的枯葉,彷彿一觸就會徹底破碎了。

皇帝數日不能安枕入眠,傷心不己,破例追封璟兕為和宜固倫公主,按著固倫大長公主的喪儀,隨葬端慧皇太子園寢。歷來嫡出之女為固倫公主,庶出之女為和碩公主,但那都是在即將下嫁時才可加封。皇帝如此做,亦是出於對璟兕格外的疼愛和憐惜。

然而悲傷之事並未斷絕,僅僅隔了一日,忻嬪所生的門公主也因受驚早產而先天不足,隨著璟兕去了。皇帝雖然傷心,卻也比不上親眼看著璟兕死去的痛楚,便按著和碩公主的喪儀下葬,連封號也未曾擬定,只叫陪葬在璟兕陵墓之側。

宮中連喪兩位公主,太后又擔心端淑的安危,悲泣之聲連綿不絕。時入五月,京中進入了難挨的梅雨季節。滴滴答答的愁雨不絕,空氣裡永遠浸淫著潮濕而黏膩的氣息,彷彿老天爺也在悲慼落淚。

金玉妍雖未削去貴妃位分,但被剝去了一切貴妃的儀制,只按著常在的份例開銷,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只是除了咬傷璟兕致死的「富貴兒」是金玉妍曾經豢養的,並無其他可以指證是金玉妍調唆「富貴兒」傷人,且顧及著金玉妍所生的三位皇子,皇帝也未曾再做重責。而慶嬪和晉嬪,也因裁製了那件惹禍的紅衣,被皇帝貶斥,降為貴人,日夜在寶華殿抄錄經文以作懲罰。

如懿大病了一場,皇帝雖然有心陪護,但前朝戰事未寧,有心無力,只得讓太醫悉心照看。

一時間宮中離喪之像,便至如此哀亂之境了。

深夜孤眠,如懿輾轉反側,一閉上眼便是璟兕的面龐,時而癲狂,時而寧和,交替紛雜,恍若無數的雪片在腦海裡紛紛揚揚地下著,凍得發痛。江與彬給她的安神藥一碗一碗灌下,卻毫無作用,她睜著眼,死死地咬住嘴唇,任由淚水滑落枯瘦的面龐,如同窗外的雨綿綿不絕,洇透了軟枕。

心中的痛楚狼奔豕突,沒有出口。如懿披了一襲長衣,赤足茫然地走到窗邊。蕭瑟的風灌滿她單薄的寢衣,吹起膨脹的鼓旋。亂髮拂過淚眼,彷彿璟兕溫軟的小小的手又撫上面來,如懿忽然無措地痛哭起來。

哭聲驚動了容珮,她推門而入,緊緊扶住了如懿,急切喚道:「娘娘!娘娘!」

如懿哭得硬咽:「容珮!是我不中用,我連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護不住!」

容珮啜泣著勸道:「娘娘,公主這樣活著,也是毫無尊嚴,只不過是再痛苦掙扎幾日罷了。若是早日去了極樂世界,也是一種解脫。」

如懿痛心疾首,額頭抵在冰冷堅硬的牆壁上,連連撞擊:「璟兕是活得痛苦,可我也不配做她的額娘!我該拚命救她的,可我毫無辦法!」

容珮見如懿如此,慌忙擋在牆上:「娘娘,您別這樣!您別傷了自己!」容珮含著滿眼的淚,仰著臉,沉穩地望著如懿道,「奴婢知道,咱們能做的選擇,永遠只能是當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如果有能救公主的辦法,娘娘一定會拼上性命的!」

夜雨如注,繁密有聲,好像是流不完的眼淚,更像這悲傷死死地烙在人的心上,永遠也不能褪去了。

悲傷中的日子靜得幾乎能生出塵埃。到了五月末,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往年裡嬪妃們都迫不及待地換上輕薄如雲霞的彩裙綃衣,穠翠嫩紫、嬌青媚紅,映著滿苑百花盛放,禽鳥翩然,無一不是人比花嬌。而今歲,即便是再有心爭艷的嬪妃,亦不敢著鮮艷的顏色,化嬌麗的妝容,惹來皇帝的不悅。

因著璟兕和六公主的早夭,如懿與忻嬪都神思黯然,四阿哥被冷落,八阿哥足傷,嘉貴妃禁足,慶嬪和晉嬪被罰,太后又憂心端淑長公主的安危,宮中難免是淒淒冷冷,連樹上的鳴蟬都弱了聲氣,有氣無力地哼一聲,又哼一聲,位長了深不見底的哀傷。

任憑時光悠悠一蕩,卻未能淡了悲傷。

午後的茜紗窗外,大片大片的陽光像團團簇簇的鳳凰花般在空中烈烈而綻,散下淺紅流金的光影。如懿在素衣無飾了月餘後終於有了梳妝打扮的心思,象牙妝台明淨依舊,珠釵花簪卻蒙了薄薄的塵灰。她並不用容珮和侍女們動手,親自將蓬鬆得略有些隨意的家常髮髻打散,因著悲傷,她幾欲逶地的青絲亦有些枯黃,只能蘸了桅子花頭油梳理通順,復又用青玉無紋的扁方綰成高髻。一枝暗金步搖從輕綰的雲髻中輕輕斜出,那凌空欲飛的鳳凰銜著一串長長的明珠,恰映得前額皎潔明亮,將一個月以來的黯沉略略掃空。幾枚簡素的鍍金蓮蓬簪子將髮髻密密壓實,一朵素白絹菊簪在髻後點綴。

容珮小心翼翼提醒道:「皇后娘娘,公主是晚輩,您已經為她簪了這麼久的白花,今日便不必了吧。」

她的提醒是善意的,準噶爾戰事未平,一直簪著白花,也並不吉利。如懿輕歎一聲,摘下白花,換了白玉雕琢而成的嵌藍寶石珠花,略略點綴一朵暗藍色蟹爪菊絹花。

容珮取過玫瑰指膏輕輕送上:「娘娘,您的妝還是太淡了,臉色不好呢。」

如懿對著銅鏡細細理妝,不留一絲瑕疵。消瘦的臉頰,上了胭脂;蒼白的嘴唇,塗了唇脂;細紋聚集的眉心,點了花鈿,一切還如舊時,連耳上的乳白色三聯璫玉耳墜子也是璟兕最喜愛看她戴著的。

如懿換上一身月白素織氅衣,點著淡青色落梅瓣的細碎花紋,繫了素色暗花領子。這些日子抄錄佛經閉門不出,端的是膚白勝雪,而眼神卻是驚人的蒼冷,如一潭不見底的深淵。

如懿輕聲道:「今日是璟兕的五七回魂之日,本宮要送一送她。」

容珮道:「愉妃小主一早來時娘娘還在給公主唸經,小主送來了親手做的十色素齋,說是要供在五公主的靈堂,今夜亥時小主還會陪娘娘一同為公主召喚。」

如懿微微垂了頭,雲鬢上的藍寶石玉花的銀絲長蕊輕輕顫動:「愉妃有心了。」

容珮讚歎:「這樣的心思,滿宮裡也只有愉妃小主有。」她似想起什麼,「皇上派了李公公來傳話,今夜也會來陪娘娘為公主召喚。奴掉也把公主生前穿過的衣服和玩過的器具都整理好了,放在公主的小床上。」

如懿額首:「規矩都教過永琪了吧?」

容珮道:「嬤嬤們都教導過了。十二阿哥天資聰穎,斷不會出錯的。」

悲愁瞬間攫住了她的心,攥得幾欲滴下血來:「今日是五七,過世的人會回家最後看看親人才去投胎。本宮想好好再陪一陪璟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