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肯在會客室裡沉默地坐著。哈里給他端來飲料,請他耐心等待。
會客廳到處都很閃亮。桌上擺設著綠葉形狀的水晶果盤,銀質的杯子上鑲嵌著奢華的紅榴石,肯肯有點擔心小包袱裡的東西是不是帶少了。
水晶的掛簾清脆地響動,從掛簾後走出一個精靈,穿著樸素的麻色長袍,月光般的長髮流瀉到腰部,渾身也暈著明月般的光華,肯肯莫名覺得他挺晃眼的,亮閃閃的有點刺眼,不像其他精靈那麼柔和。
哈里看見這個精靈,立刻欠身離開。
精靈純正的綠眼睛注視著肯肯:「客人,你有什麼要求?」
肯肯簡潔地說:「我想雇一個人幫我打架。」
精靈挑起眉:「哦?什麼樣的人?懂法術的,還是懂得劍術的?」
「法術。會讓一群人不能動的那種法術就行。」
精靈微笑起來:「我們能夠提供這樣的人手。精靈的佣金很貴,你有沒有帶來足夠的酬勞?」
他在肯肯對面坐下,肯肯猜想,這個精靈穿得不好,可能是個末等打雜的。
「你是這裡的小弟嗎?」
精靈斜靠在座椅上,笑起來:「差不多吧,這裡我管的事最少,不過這筆生意是我和你談。」雖然只是個打雜的,但他的笑容異常優雅。
肯肯取下背後的小包袱,攤開在桌上。一大堆紅的綠的綠的寶石在燈光下發出夢幻的光芒。
精靈的目光不以為意地在其上掃過:「這些寶石成色不錯,不過我們不太感興趣。」抬起右手,指尖暈出一團光芒點到肯肯胸前,光中浮現出一枚鑰匙的輪廓。
「你的這條項鍊不錯,如果你能用它做酬勞,我們就接下這筆生意。」
肯肯抓住胸前的項鍊,堅定地說:「不行。這個只送給我媳婦。」
母親將項鍊掛在他脖子上的時候告訴他,這條項鍊只能在媳婦心甘情願嫁給他的時候交給媳婦,替他任何人都不能碰。
精靈遺憾地攤手:「那麼這件事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恕我直言,如果你打架輸了,拿什麼娶媳婦?」
肯肯沉默了一下:「我也不一定輸。」
精靈溫和地說:「就是說很可能會輸。」他彈了下手指,半空中立刻飛來一本銀色的冊子。
他將冊子攤開到肯肯面前:「這裡是精靈族中所有高手的名單。他們的畫像、擅長的技能都有詳細記錄。只要你拿出項鍊,這些你隨便挑選。」
肯肯看著那本冊子,怦然心動,他內心矛盾掙紮了半晌,試探著問:「你會我說的……那個法術麼?」
精靈勾出一抹薄笑:「當然。」
肯肯盯著他綠色的雙眼:「如果我僱傭你的話,是不是便宜一點。」媳婦說過,買東西要懂得討價還價。他不需要很貴的高手,只要能定住烏代代長老和那些騎士就可以。
精靈愣了一下,雙眉微皺,再一瞬,又舒展開:「不錯,如果是我的話,你不用把項鍊給我,抵押就行。」
肯肯不解:「什麼是抵押?」
精靈向他解釋:「就是,你暫時將項鍊放在我這裡,抵押期結束後,我會把項鍊還給你。項鍊依然是你的,你可以把它送給你媳婦。」
肯肯抓抓頭:「那抵押的時間一過,你不是等於什麼都沒有嗎?」
精靈嘆了口氣:「誰讓我是個便宜的小弟呢。」
肯肯心裡愧疚起來,抓起一把寶石:「這些,這些另外送給你吧,不用抵押的。」
精靈擺擺手:「不用了,我有職業道德,不會額外收費。」
肯肯更感動了。精靈再抬了抬手,半空中自動出現一張金閃閃的帛紙,鋪到桌上。
「請在這裡簽下你的名字。」
肯肯接過精靈遞來的鵝毛筆,歪歪扭扭簽上名字。金帛上立刻浮現出一段文字。
茲有立約人肯肯,願將紅龍之鏈抵押給精靈族,契約自簽訂時起生效,直到暮色變成晨曦,沉眠的寶藏重現人間。
精靈這些詩意的句子,肯肯有些看不懂。他簽完字,毫不生疑地把筆和金帛還給精靈。
精靈微笑著在金帛上籤上自己的名字——
格蘭蒂納?阿法迪
金帛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飛到半空,化成兩隻金色的手環,其中一隻落向肯肯的左臂,哢地扣在他的左腕上。
金環上密密地刻著契約的銘文,還有精靈的名字,格蘭蒂納?阿法迪
另一隻手環則套在精靈的左手上,與肯肯的一模一樣,只有名字那裡變成了肯肯。
精靈掛著滿意的表情站起身:「好了,契約已經成立。你想什麼時候出發?」
肯肯帶著雇來的精靈離開了精靈城堡,因為他僱傭的是格蘭蒂納,精靈族反應十分冷淡,既沒有人送他們出城堡,更連輛蝙蝠車都沒配給他們。肯肯變成原形,馱著格蘭蒂納回到王都。
在格蘭蒂納面前露出原形時,肯肯有些擔心,自己是頭龍這件事情會不會嚇到他。事實證明,格蘭蒂納雖然只是精靈族中打雜的,但很有見過世面的風範,淡定地坐到肯肯背身上,指點他飛向王都。
在王都外的僻靜郊野中停下,格蘭蒂納遠遠眺望著王都巍峨的城牆:「我們暫時住在哪裡?」
肯肯思索了一下,其實他一直是變小了之後隨便找個草地睡下,可是,格蘭蒂納接下這筆生意已經很委屈了,總不能還讓他跟著自己睡草叢吧。
於是,他帶著格蘭蒂納混進城中。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旅館住下。
格蘭蒂納懂很多小法術,他能將自己變化成普通人族的模樣,還會招出一隻綠油油的毛毛蟲將房間上上下下全部淨化一遍。肯肯覺得這筆生意自己佔了很大便宜。對格蘭蒂納更感到愧疚。
為了消滅心中的愧疚,他把柔軟的床鋪讓給格蘭蒂納,自己去睡牆角,他還到市集上去買了一件花花的袍子,送給格蘭蒂納做禮物。
格蘭蒂納的嘴角抽了抽,收下了那件袍子。第二天,肯肯很期待地等著格蘭蒂納穿上那件花袍子。他覺得格蘭蒂納其實比任何精靈都閃亮,如果再穿得花一點,一定特別迷人。
結果,格蘭蒂納穿了另一件麻色的長袍。肯肯很失落:「你為什麼不穿那件新衣服?」
格蘭蒂納綠色的雙眼柔和地注視著他:「它太美了,我捨不得穿。」
肯肯的心中暖暖的,驀地湧起一陣衝動,沒頭沒腦地對格蘭蒂納說:「我,我永遠把你當成朋友。」
格蘭蒂納浮起精靈標誌性的聖潔微笑:「我也一樣。」
母親,我雇了一個精靈,他很好看,但是他每天都要洗三次澡,這樣真的不會把男子漢的味道都洗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