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自喜……」左放的「再見」兩個字就那麼哽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口。「我走了。」
左放站起來,卻又坐了下去。不知是因為身上的傷還是心裡的痛。
夏傾那天沒打左放的臉,他所有的攻擊都落在了看不到的地方。
左放在醫院躺了兩天,醫生建議他繼續住院,不過他實在受不了醫院的味道,才想著回這個房子靜靜休養。
傅自喜見他嘴唇都泛白,有點擔心。「左放,你怎麼了?」
她的眼裡是真切的關心。
「我沒事。」左放閉了閉眼,一種類似於難以割捨的情緒揪住了他。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一定會早早地就把她緊緊握住。
一定會。
誠如夏傾所說,左放曾經有過太多的機會,但都是由於他自己內心的不確定而失去。
左放目光望著餐桌的方向,當年那個傅自喜的身影在他的心裡定格成了永遠。
永遠地被他珍藏在某個角落。
他站了起來,轉向面前的傅自喜,勉強扯了絲笑容。「傅自喜,你一定要幸福……」
「謝謝呢。」傅自喜靦腆地笑了下。
「那我走了……」
她點點頭,真心祝福道:「左放,你也要幸福的。」
「好。」左放的眼眶都熱得疼,這是他正式為自己曾經的夢劃下句號。
他最後看了眼餐桌那邊,心裡默念一句:再見,傅自喜。
左放堅持著回到自己的房子就掉淚了。
他身上所有的傷加起來都沒有此刻心上的痛。那一下一下扯得幾乎讓他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那陣痛楚上。
他以前也放棄過傅自喜,可是都沒有如今來得不捨。
是真的很捨不得……
他是跟她相處過,雖然她不是他想像中那副模樣,但是依然那麼美好。
可惜的是,他總是在該把她當常人對待的時候,以俯視的角度看她。而在真的需要照顧她的一刻,卻又忽略掉了。
是他配不上她……
他有這個認知卻不甘心。
然而即便不甘心,又無能為力。
她永遠都不會是他的。
傅自樂晚上回來的時候,傅自喜跟她說了左放來過,因為沒帶鑰匙。
傅自樂乍聽之下,暗自慶幸這左放不是什麼禽獸,她對傅自喜叮囑道。「姐,以後見誰都不要開門,知道嗎?」
傅自喜點頭,隨後巴巴地問。「那夏傾呢?」
「他的話,你想開門嗎?」
「嗯呢。我想開的。可是他為什麼還不來看我呀?」她心裡就整天唸著夏傾還不來看她這事,就怕夏傾一直生她氣。
傅自樂安慰她。「聽關姨說,他很忙。」
傅自樂跟關姨通話的時候,關姨說了幾句夏傾的事。
其實關姨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夏傾跟傅自喜的事情。她是打心眼裡為傅自喜高興的,也對傅自樂的做法有點疑問。
傅自樂還是那句話,她自有打算。
關姨便不好說什麼了。她也心疼傅自樂,年紀輕輕地就得負擔起家裡的一切,相當不容易的。
傅自喜笑了。「我就知道,他要不忙了,肯定來看我的。」
她知道夏傾是因為忙而沒來,心裡自在了,於是開始盼望著他不忙了就來她家。
因為元旦假期的調課,下星期三的課程被調到了後天。
傅自樂看了下明天的課程,基本都是複習課,也就決定翹掉了。
傅自喜知道傅自樂要複習功課,也不敢打擾她,自己玩自己的。
星期六的時候,傅自樂覺得溫習得也差不多了,於是就拉著傅自喜挨在一起聊天。
突然一陣門鈴響,傅自喜又是很激動。「自樂,會不會是夏傾呢?」
「我去開門。」
傅自樂有點驚訝,門外的是她的班長,她跟他平時都沒什麼交集的,也不知道怎麼找過來的。
那同學說是他的課堂筆記被傅自樂帶回家了,傅自樂頓時皺了下眉,不過還是招呼著他進來。
傅自喜一看到是陌生人,有點愕然,怯怯地說了聲「你好」,就躲進房裡去了,然後在那自言自語的。
「大熊寶寶,剛剛來了個男的,」她還搖了搖頭。「不認識的。」
「嗯……你說,自樂會不會是跟我和夏傾一樣,戀愛了?」她自從知道了什麼是戀愛,就開始把一男一女對對碰。
「大熊寶寶,我還沒跟你說戀愛是什麼。」
「大家都要戀愛的,我爸爸媽媽也是戀愛,所以生下兩個小寶寶。」
「自樂要是戀愛了,會很幸福的。」她笑著抱住大熊在床上打滾。「我們都會很幸福的。」
傅自樂沒一會兒就把那個班長送走了。
她都不知道他的筆記本是什麼時候被放進她的書包的。
這個招數也太爛。要不是平日裡他確實有關照她,她才懶得理。
傅自喜一聽到男同學走了,就抱著大熊跑出來問。「自樂,那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傅自樂只覺好笑。「他只是我的同學。」
「那你有沒有男朋友呢?」
「沒有。」
「噢……」傅自喜有點可惜。
她很希望自己的妹妹也幸福快樂,找一個像夏傾對她那樣好的男朋友。
元旦那天上午,傅自樂準備包餃子吃。問傅自喜想吃什麼餡兒的。
傅自喜想了想,說道:「以前媽媽做的酸菜餃子特別好吃。」
「好。我也給姐做酸菜餃子。」傅自樂笑著說完便打算下樓去買些食材回來。
出門的時候,想到傅自喜上次亂開門,傅自樂就把大門反鎖了,反正一會兒就回來的。
傅自喜待在家裡寫字,認真地寫下「酸菜餃子」,然後呵呵地笑,加了兩個字——「好吃」。
門鈴一響,她又激動了,是不是夏傾呢?
她跑過去開門,帶著萬分期待的心情。
然後——
她終於等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夏傾坐在輪椅上,笑意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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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自喜走後,夏傾對她日思夜想。
本來一個隨時都能見到的可人兒,突然就這麼離開了,他心裡犯堵得很。
他不知道傅自喜到底理清她自己的感情沒有。
以她那呆頭鵝的個性,如果沒人指點,那是一根筋直到天盡頭去的。
他可以給她時間,卻也是有限度的。
為了淡化對她的思念,他跟朋友們的聚會頻繁了起來。
王辰添油加醋地跟周非涼敘述了夏傾與傅自喜海灘浪漫散步的唯美畫面,甚至於連什麼天邊的彩虹、滿天的繁星都出來了。
周非涼懊惱得很。
早知道那趟度假如此精彩絕倫,他就應該去搗亂的。
他越想越不甘心,就打電話約夏傾出來,還強調一定要稍上傅自喜。
「我跟她暫時分開了。」夏傾應得很慵懶。
「真的假的?」周非涼被嚇了一跳。
「真的。暫時,謝謝。」
周非涼來了餿主意。「那要不我給你介紹別的。傅自喜那款又不是沒有。」
「滾遠點,傅自喜會回來的。」
「嘖嘖,勢在必得啊,兄弟。」周非涼笑了。「那你出來聚聚唄。跟你說個好消息,奚子跟封笙又掰了。」
「他倆可真能折騰。」
夏傾直接問了時間和地點,晚上讓霍叔送他過去,因為他要坐輪椅。
周非涼見到又是一陣罵。「他媽的,你怎麼又要坐輪椅了。」
夏傾坐上餐椅後,才淡淡道。「我受傷了。」
奚世涵皺眉。「不是復健恢復得不錯麼?」
「情傷。」
此話一出,全場靜默了三秒。
然後王辰噴出了一大口水。
奚世涵遞出去一張紙巾,王辰接過之後唸唸有詞。「完了,我的形象……我完美的形象……」
周非涼反應過來後臉很臭。「這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夏傾一派氣定神閒。「誰知道哪天我就碰到傅自喜了。反正坐著輪椅,能加分。」
「這招高。」奚世涵微笑。
「你還就為了跟她偶遇博取同情,天天坐這他媽的輪椅。」
王辰接口道:「我沒說錯吧。夏傾他為了泡妞,簡直不要臉透頂。」
夏傾聽這一人一句的,回應道:「你們倆真的很酸。」
周非涼想掀桌。「酸毛毛!我才不屑這種低級的手段。」
「夏傾,我也要用這招。」王辰誠懇地道:「你這輪椅哪買的?有打折價不?」
……
梁珊跟夏涵承訴說兒子失戀了,從沒這麼慘烈過的。
夏涵承不以為意。「俗語說得好,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反正他閒著也是閒著,我讓他先忙乎一陣子,就好了。」
「……」梁珊很無語。「你就不能同情下兒子麼?你知不知道自喜走那天,那個淒涼的場面啊,我都哭了。」
夏涵承有點莫名其妙。「他倆不是沒正式分手的麼……你哭什麼?」
「我也沒搞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就是自樂非要搬走,然後兒子就說他要給自喜時間。」
夏涵承笑笑。「這倒是真的。從這件事可以看出,傅自喜沒有主見,傅自樂讓她向東她都不敢向西。傅自喜呢性格是很好,可是她的生活被圈在一個固有的模式裡。阿傾則在那個圈子外面,要看她自己有沒有勇氣走出來。兒子肯定也是明白這點,才放她離開的。」
梁珊貌似明白了什麼。「兒子他爸,我都聽你的,也不去插手他們的感情了。看他倆自己的發展吧。不過我還是希望過年的時候能帶自喜去見見爸媽……」
「船到橋頭自然直,放心吧。」夏涵承對自己兒子可是有信心得很。
夏傾被夏涵承派到了新區的分公司,上下班塞車嚴重的話要兩個小時的車程,他懶得跑來跑去的,就直接在公司附近買了套新的公寓。
那公寓本身就是精裝,他大概看了下,沒有太大的問題,也就不再重新裝修了。
夏傾接手工作後,生活比較忙碌。不過就是兩點一線的單調規律。
自從他去了分公司後,那裡的女員工們就開始搖曳生姿,低胸短裙,那叫一個百花齊放,讓所有的男員工都大飽眼福。
夏傾對於這些女人的小心思看在眼裡,她們要露,隨便。偶爾有幾個稍微主動些的,他都愛理不理。
他一回市區就坐回他的輪椅,不過一次都沒遇到過傅自喜。
想想也是,那個小傻妞肯定又是被關在房裡,一個人孤零零的。
他都要想死她了……
平安夜周非涼喊了一群人出來玩。
夏傾自酒吧那事後就一直帶著煙。因為,總有一天,能用上的。
與左放對話完後,他就知道,這個情敵算是徹底掃清了。
一幫子男人叫了一堆陪酒的女人。杯光壺影,觥籌交錯。
周非涼知道夏傾現在守身如玉了,也就叮囑那些人不要靠近夏傾的那個區域。
夏傾擺玩著酒杯,有些可惜這個節日居然沒有跟傅自喜在一起過。
那傻妞兒,說不定吃好睡好,根本就不像他這般思念她。
下半場的節目可想而知,他就早早撤了。
王辰看著夏傾的背影,倒是有些羨慕,拽過周非涼的手臂。「周非,我也想戀愛……」
周非涼一甩手。「你個婦女之友還愁找不到女的麼。」
「我要跟夏傾一樣幸福的戀愛。」
王辰把身邊的陪酒女輕輕地推開。「小姑娘,聖誕快樂啊。」然後回頭對周非涼道。
「我也去街上溜躂幾圈,看能不能拐個清純小妹妹。」
「……」
王辰邁著輕快的步子離去,周非涼頓時也掃了興。
他媽的!一個一個的去戀愛。以為老子就不想幸福地戀愛麼。
夏傾工作上的事在元旦前終於告一小段落。
一個人靜了下來後,他對傅自喜的念想就到了頻臨決堤的程度。
他問關姨拿了傅自喜的詳細地址。
去的路上他還在想,那傻妞兒就這麼丟下他,得給她點臉色瞧瞧。
結果,一見到她,就什麼氣都沒了。
她穿著厚厚的小棉襖,撐得身子圓乎乎的,可愛得緊。
他此刻只想好好抱抱她。
「夏傾!」傅自喜一見到夏傾,非常驚喜,趕緊去開門,發現被反鎖了,就愣住。
他語氣有點凶。「發什麼呆,開門。」
「我打不開……自樂鎖住了,夏傾……」
她想探出手去碰他,卻只能透過門的縫隙把手指伸出去……
她好想抱他,她急得要哭了。「……夏傾……」
他面色一冷。
「傅自樂就這麼把你鎖在家?萬一著火了呢,地震了呢?媽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