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哈圖逃到了烏蘭部,葉蓁蓁覺得他是個禍患,不如早些斬草除根的好,要不然等他死灰復燃,那就大大的不妙了。所以她主張立即引重兵追擊窮寇,永絕後患。
紀無咎覺得這不足為慮,「阿爾哈圖早已不是當初攻無不克的戰神了,他現在急急如喪家之犬,哪一個不識時務的願意收留他?」他說得胸有成竹,一邊隨意撫弄著葉蓁蓁的頭髮。黑亮的頭髮觸手又滑又涼,摸起來甚是舒服。
這話說得有些道理。葉蓁蓁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皇上,京城中怕是有女真的奸細。」
「哦?」紀無咎停下手,低頭看她,「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葉蓁蓁答道,「實不相瞞,那個朵朵烏拉圖,一開始是把我認作你,原因就是我身上穿著蠶衣。蠶衣是我爺爺派人送來的,這種事情,知道的人應該不多。」
紀無咎有些意外,「這可有意思了。」葉修名聲望極高,絕不至於給皇帝獻個寶就大張旗鼓地聲張,且這事又關乎皇帝的人身安全,所以能被葉修名告知此事的,想必是極得他信任的人。
葉蓁蓁突然發現這樣一來她爺爺的嫌疑貌似也挺大,於是連忙說道,「我爺爺一定是清白的!」
「葉先生的忠心,我自然知道,」紀無咎眯了眯眼睛,看向葉蓁蓁的目光有些危險,「只不過我有一事不解。我昨日接到從京中傳來的消息,說之前朵朵烏拉圖曾寫信給內閣,聲稱挾持了我,這一點與你現在說的倒是對上了,可是後來他卻又為何改了口,說抓到的是大齊的太后,此又是何意?」
「這個……」葉蓁蓁低下頭,把一個黑黑的頭頂對向紀無咎。
紀無咎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似笑非笑道,「當日朵朵烏拉圖臨死之際,脫口而出喊的是『太后饒命』,他難道真的眼神不濟到把你認作太后不成?」
葉蓁蓁目光躲閃,「他……就是眼神不濟。我說我不是,他還不信。」反正死無對證了。
還真是她膽大妄為冒充太后。紀無咎頓時就牙根兒發癢,哭笑不得。這女人,怎麼什麼都敢說。他搖搖頭,「你……」你了半天,見她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看起來可憐得緊,於是他剛冒出頭的責備又嚥了回去,只無奈嘆了口氣,「你可知錯?」
葉蓁蓁用力點了點頭。
紀無咎捏了捏她的臉,感受著指尖滑膩有彈性的觸感,心頭微癢。他故意板起臉來,「你說,我該如何罰你才好?」
葉蓁蓁猶豫著,做了個艱難的決定,「要不,你讓我叫你一聲爹罷?這樣咱倆就扯平了。」
「……」紀無咎被她這句話氣得快要吐血,「誰要給你做爹,我是你相公!」他見葉蓁蓁又要開口,怕她再說出什麼豪言壯語,乾脆把她扯進懷裡,捉住櫻唇一陣激烈的親吻。
葉蓁蓁被他親得呼吸不穩,臉泛潮紅,眼冒水光。她向後微微仰頭,撫著胸口看紀無咎,「你還生氣嗎?」
紀無咎看到她這副模樣,不知不覺地,心頭的火兒就被身體裡的火兒給取代了。他抬起手,拇指輕輕按壓磨蹭葉蓁蓁嫣紅濕潤的嘴唇,動作曖昧輕佻得不像樣子。他的目光漸漸暗下來,低聲說道,「氣,怎麼不氣。我快氣死了。」
葉蓁蓁覺得可以理解,這確實是個挺傷面子的事兒,紀無咎作為皇帝,自然最愛面子。她想哄哄他,眼珠一轉,視線停在他的胯間。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探手蓋在紀無咎的小兄弟上,輕輕揉了揉,誘哄道,「你別生氣了。」
「……」突然遭受如此兇猛的攻擊,紀無咎不禁吸了口涼氣兒。他受用地眯起眼,在迅速遍佈全身的酥爽感覺中想道,不愧是我紀無咎的老婆,哄人的方式都這麼……離奇。
不過……很不錯,可以發揚光大。
葉蓁蓁雖把紀無咎哄住了,但到後來他還是懲罰了她。懲罰的結果是她大白天的被弄得兩腿發軟,光著身子裹在薄毯中,動也懶得動。
***
紀無咎再次料對了。
阿爾哈圖算是把這輩子的「背」字兒都在這些天給一筆一劃地走全乎了。他怕大齊的追兵趕上來,因此一路日夜兼程,擔驚受怕,草木皆兵,但總算有驚無險地到了烏蘭部。
烏蘭部首領勃日帖赤那親切接待了他,當晚便犒賞三軍,席間和阿爾哈圖勾肩搭背稱兄道弟,十分親密。阿爾哈圖雖不太適應昔日的手下敗將和自己平起平坐,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他走投無路寄人籬下,也說不得什麼了。
當夜,阿爾哈圖被勃日帖赤那灌了不少酒,又被他噓寒問暖地親自送回了帳篷。再然後,就被他笑眯眯地砍下了頭顱。
這顆頭顱,五日之後出現在紀無咎的案桌之上。勃日帖赤那是一個很細心的人,現在已接近初夏,他怕頭顱發臭,還讓人用冰塊鎮著送了過來。
葉蓁蓁一想到他放冰塊的初衷,不禁一陣惡寒。
果然盟友是靠不住的,所謂牆倒眾人推,在實力面前,一切都是浮雲。葉蓁蓁比較好奇的是,這個勃日帖赤那似乎也太識時務了些——他早前根本就沒按照和阿爾哈圖的約定,攻打薊州城。
「還記得我們在薊州城遇到的那股密探嗎,大概是他們回去和勃日帖赤那說了些什麼吧。」紀無咎說道。不止如此,勃日帖赤那本來就是迫不得已投降了女真,出兵也是看在有好處。現如今發現很可能好處撈不著,卻招來殺身之禍,這買賣自然就做不得了。
「可我還是覺得不對勁。」葉蓁蓁皺眉道。
「你想到了什麼?」
「我覺得,女真雖實力雄厚,但不足以影響西北方的部族,又怎麼會說動他們一起攻打大齊?所以武力威脅的假設不成立。若說誘之以利,也不太可能,女真自己都窮得叮噹響,他們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來誘惑韃靼和吐魯番汗?再說女真,雖然這些年軍事上逐漸強大,可大齊也不是吃素的,阿爾哈圖怎麼會孤注一擲,壓上全部家當來打這一仗?」
紀無咎不答,只是拉著葉蓁蓁的手,微微一笑道,「我的蓁蓁好聰明。」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解釋只有一個,」他把葉蓁蓁的手放到唇前,輕輕親了一下,漫不經心道,「內有策應。」
葉蓁蓁大驚,「難道有人想謀反?」
紀無咎搖搖頭,「不知道,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可是既然想謀反,為何不見他們的動靜?」
「大概是出現了他們料之不及的變數吧。」
***
阿爾哈圖已死,這場戰爭也就差不多落下帷幕,韃靼和吐魯番汗那邊早就被收拾服帖了。
接下來就是等著議和了。大齊這邊手裡頭一把的好牌,想怎麼打怎麼打,因此紀無咎也並不著急,下令先帶著俘虜們班師回朝。
回朝的前一天,紀無咎站在一處高地上,望著西北方一望無際的草原,東北方天邊隱現的山脈輪廓,感受著不軟不勁的風鼓動著他的衣襟。
他突然就有那麼點意氣風發的感覺。
他腳下的,是大齊的國土。身為一國之君,他親自站在了這裡,抵禦外族,寸土不讓。他用自己的雙手,保衛自己的國家,保護自己的百姓。他用異族的鮮血,祭奠我中華千百年來為抵抗外侮而捐身的浩浩英魂。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紀無咎心想,自己百年之後,大概也可以面對泉下的祖先了。
「吳將軍,此處風大,您可不要站得太久,小心著涼。」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突然打斷了紀無咎的思路。
紀無咎回過頭,看到是一個小姑娘,大概十五六歲,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她穿著女真人的衣服,有幾處劃破了,腳上戴著鐵鏈,走起路來嘩啦啦作響。
紀無咎記不起來這人是誰,但知道她是女真的俘虜。
小姑娘看出紀無咎臉上的疑惑,盈盈一拜答道,「小女子是女真的索拉公主,吳將軍您……曾經救過我。」說著,微微不自在地低了頭,手緊張地擺弄著衣角。
紀無咎頓時有了點印象。初入女真都城時,大齊士兵捉了不少俘虜,他當時看到有幾個士兵在調戲一個小姑娘,便出言阻止了,後來聽人提起說那是個什麼公主,他當時也沒留意。現在看來,應該是她了。
紀無咎與她沒什麼話好說,便隨口說了一句,「嗯,你的漢話說得不錯。」
索拉被他一誇,臉有些紅,「我……從小便仰慕中原文化。」
紀無咎心想,關我什麼事。
他不知道,這索拉自是有另一番計較。索拉雖年紀不大,但很聰穎。阿爾哈圖兵敗的消息傳開之後,她就知道自己此番命運大概會有些艱難了,現在聽說了父親之死,她便更加確定了這一猜測。一個人從枝頭的鳳凰到落毛的公雞,也不過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她現在淪為階下囚,因有幾分姿色,怕是要被賞了人褻玩。與其遭盡j□j,倒不如早日覓得一個靠山。雖依然是地位低下,以色事人,但總比……強。她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發現這個吳將軍一表人才,人品也不錯,且並不見沉溺女色,想來家中的姬妾應該也不多。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她便起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心思。帶著這個心思,再看吳將軍,是怎麼看怎麼順眼,目光也不知不覺地總是隨著他轉。
今日見他獨自一人在此,索拉覺得機會來了。她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以前身為公主時也有許多追求者,父親手下的好多勇士都對她有愛慕之意,不過那些勇士總共加起來,也沒吳將軍生得好看。中原男人三妻四妾很常見,索拉心想,憑著自己這張臉蛋,主動向吳將軍提一提,再把姿態放得低一些,他想必也會答應。
於是索拉勇敢地走了上來。
「吳將軍英雄蓋世,身邊必不會少了紅顏知己。」索拉笑吟吟地抬頭看紀無咎。
紅顏不少,知己麼……只有一個。只不過……這關你什麼事?紀無咎奇怪地看著索拉。
「吳將軍無需多想,索拉只是隨口一問。若是將軍覺得唐突,索拉在這裡給您陪不是了。」說著,又是盈盈一拜。
「無妨,你有事嗎?」
索拉本想和吳將軍先聯絡一下感情,然而此人面冷,不愛說話,她身為俘虜,也不常有接近他的機會。再說了,他們眼看著就要去京城,她怕再拖著就來不及了……於是她不再多想,一頭紮進紀無咎懷中,緊緊抱著他。
紀無咎沒料到她會突然來這麼一手,登時愣了。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索拉說道,「吳將軍,索拉仰慕您已久,日夜盼著有朝一日能跟著您。我知道,索拉蒲柳之姿,配不上將軍的俊采丰神,我願今生為婢,只圖給您疊被鋪床,掃榻添香,也就知足了。」
紀無咎才明白過來,自己這是被她投懷送抱了。他扶著她的肩膀想推開她,然而這小姑娘力道竟然很大,牢牢地抱著他的腰。
紀無咎只好加重力道,還未成功,卻突然發現葉蓁蓁正站在他前方不遠處,瞪眼看著他們。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現在這個情況要怎麼解釋?
偏索拉並未發現異常,還在喋喋不休,越說越嬌羞,還把頭埋在他懷中蹭了蹭。
雖離得遠,紀無咎也覺出葉蓁蓁的臉色黑掉了。情急之下,紀無咎來不及多想,乾脆雙手一舉,高聲喊道:「蓁蓁救我!」
索拉:「……」
葉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