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時分,天漸漸涼下來。草木有些已受不住秋寒的驚嚇,變作黃葉滿地;也有一些不甘心,掙紮著尚保存最後幾絲翠綠,但也只是強弩之末。
一眼望去斑斑雜雜,莽莽蒼蒼,十分悲涼。
京城西北一百里的官道上,漸漸行來三個人。走在前面的是一女子,著囚服,戴枷鎖,面色蒼白,神情悲慼。跟在她身後的兩個男子作公差打扮,離她有十幾步遠,兩人邊走邊低聲交談,似也不擔心她跑掉。
這女子閨名喚作明珠,本是福建漳州人士,幾年前夫君進京趕考,一去未歸。她變賣家產,上京尋夫,怎料被安了個誹謗朝廷命官的罪名下進牢獄,又很快被判發配敦煌。
想來是有人要置她於死地,既如此,她在這荒無人煙之處,又豈有生還之理?
走在她身後的兩名公差拿錢辦事,正商量著要如何殺掉她。因是第一次做這等勾當,難免手生。
又有一人邪淫好色,見明珠姿色不俗,即便是囚服枷鎖也難掩其風姿,便想在殺人之前,做一些下流的勾當。
同伴見他笑得□□,焉有不知,一思量這女子總歸是要死,因此便不再有什麼顧忌。
說也奇怪,這時本是豔陽高照的天空突然陰下來,伴著涼風陣陣,怕是要下雨了。附近正好有間廢棄的茶棚,三人只得進去躲避。
兩個公差心想,這便是天時地利人和了。
烏雲把天遮了起來,茶棚內有些昏暗。一個公差點燃了一根殘燭,另一個公差立在一邊,抱著刀直勾勾地盯著明珠看。
明珠又不是未經過人事,這種眼神怎會不懂。若是這兩人要她性命,她只當自己命薄,便也認了;可是眼前還要受他們凌辱,她如何忍得!
那個公差已經蹲下身來,伸手來摸她的下巴,一邊感受著指尖的滑膩,一邊淫笑道:「你可真漂亮,讓哥哥來好好疼你。」
明珠痛苦地閉上眼睛,一行清淚劃過臉頰。
茶棚向南大概兩百步遠,一隊人馬停下來。當先一人年約二十上下,白袍白馬,面白唇紅,眉目俊朗。他拉緊韁繩,抬頭望了眼天色,沉默不語。
身後一名親隨上前,說道:「王爺,看這天色,恐怕就要下雨了。這前面不遠處有一處茶棚,雖破敗了些,也聊可作臨時避雨之處。」
年輕人嗯了一聲,下得馬來,由著親隨引路,一行人向著茶棚而來。
「慢。」年輕人一揮手,眾人均停下來。
「王爺?」
「你且隨我先去看看。」習武之人,耳聰目明,遠遠地便聽到茶棚中已有人聲。
兩人走到茶棚外,聽清裡面的談話聲便已知這裡怕是有人在行苟且之事。那位親隨面皮薄,早已羞得滿臉通紅,好在他皮膚黝黑,不大看得出來。
年輕人卻心下詫異,這裡前無村後無落,是何男女會跑到此處行事?
兩人本不好偷聽他人云雨,只是剛要離開時,便聽出不對味兒來,這個……像是公差和犯人?
茶棚中,明珠嘴上應著兩個公差的調笑,心思卻轉得飛快。她的褲子已經被褪下來,因戴著枷鎖,上衣卻不大好脫。明珠扭了扭腰,說道:「兩位哥哥,還是把這勞什子摘了吧。」
兩個公差都有點猶豫。
「兩位哥哥身強體壯,我一介小小弱女子,便摘了枷鎖又如何逃得脫?何況……」她含羞帶怯地看了他們一眼,「奴家自知將不久於人世,不若趁此時機好好享樂一番,也能做個快活鬼。」聲音軟糯嬌媚,勾得人靈魂幾乎出竅。
茶棚外,某位害羞的親隨已經驚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只想要快點逃開。他偷眼看向身旁的王爺,他卻是聽得饒有興致。
「……」難道王爺好這一口麼。
「倒是個妙人兒。」年輕人輕聲讚歎,嘴角不自覺噙了一絲笑。
「……」果真王爺好這一口啊。
親隨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一些。
茶棚中,明珠如願獲得自由。她揉了揉發僵的手腕,向其中一位公差笑道:「哥哥有所不知,奴家相公也曾讚過奴家這一雙巧手……」說著,又覷著眼打量他,面含春色。
那公差哪裡還受得了,解開腰帶便向她撲來。
明珠笑嘻嘻地往一旁蹭,蹭到被扔在一邊的佩刀上時,便停下身。公差傾身壓了過來。
「親人,心肝兒,活菩薩!」他嘴中胡亂喊著,拉著明珠的手覆到自己的胯間,嘴巴在明珠脖頸間亂啃。
明珠忍著嘔吐的衝動,摸到一個圓圓的物事,三指輕輕捏住,然後——
用力一擰!
「啊啊啊啊啊啊!」
耳聽得裡面傳來的慘叫,親隨也猜到這男人遭受了怎樣的痛苦,同樣身為男人,他很有點感同身受般,微微併攏雙腿,又想伸手蓋住自己的命根子,忽而想起王爺還在身旁,他尷尬地停住,手在褲子上蹭了蹭。
偷偷看一眼王爺,他果然聽得興致盎然。
「……」親隨淡定地抬眼望瞭望天,發現方才陰沉沉的天現在已經開始變得明朗,這場雨是還沒來就已經收了。
茶棚中男人的慘叫之後,是另一個男人的驚叫:「你要幹什麼!」
明珠握緊手中的刀,那刀刃雖不算鋒利,要割破人頸上的血管卻輕而易舉。被他挾持在懷中的男人已經疼得面如金紙,渾身發抖,此時頸上橫一把刀,他的目光更加驚恐。
而另一個公差握緊刀,面色凝重。
「別過來,」明珠的聲音一改方才的嬌媚,變得清冷,「過來我就殺了他。」
「你敢!」他也亮出了刀。
「我不敢我就會死,你說我敢不敢。」明珠面無懼色,左右生死在這一搏了。
「兄弟救救我,我不想死!」蛋疼的男人呻吟著。
對方開始猶豫,握著刀的手也有點不穩。明珠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恐懼,是了,他在怕她。
「你現在走,我保證不殺他。我想要的不是別人的命,而是自己活命!我知道有人許了你們銀子讓你們殺我,但你們今日殺不殺我,誰又真的知曉呢?今日你們兩人全須全尾地走出去,該拿的銀子一分不少拿,何樂而不為呢?我從此隱姓埋名,遠走天涯,自然會躲著那位苦主,你們也不會有被發覺的時候。所以你好我好大家好,怎麼樣?」
「你、你真的不會殺他?」
「他一無財二無色,我要他命何用?還不如給自己積點陰德。你現在離開,一個時辰之後回來找他。他未必會在這裡,但我會留下記號,保證你能找到他。記住,不要和我耍小聰明,要不然你就害死了自己的兄弟,他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被挾持的男人連忙點頭,哀求地看著他。
持刀的公差覺得這女子說的話很有道理,只是第一次殺人就遇到這種事情,實在沮喪。他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點了點頭,向兄弟抱了抱拳,「那我先走了,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明珠不錯眼地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驀地鬆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鬆鬆快快地落回丹田,就又提了起來——他又回來了!
這次是橫著進來的,他像個麻袋一樣被拋進來,從門口一直飛到明珠腳下。
「誰!」明珠又緊了緊手中的刀,警惕地大聲喝問。
門外走進來一個年輕人,一襲白袍,面容俊美。他背著手,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在小小的茶棚內掃了一眼,最後落在明珠臉上。
被扔在地上的公差還在哎喲喲地痛叫,也不知是真疼還是裝疼。
明珠心念電轉,衡量起眼前的情況。這人很可能聽到了方才的事情,他沒有一進來就收拾她,也沒有要救下公差的意思,說明一切還有餘地。
而且,這荒郊野外的,無食無水,就算她今天一時逃脫,也不見得能活下來。
想到這裡,她丟開刀,跌跌撞撞地飛奔過去,抱住那白衣男子的大腿痛哭道:「少俠救命!」
白衣男子一動未動,「姑娘,請你先把褲子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