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又一波的炸雷炸得黃鶯有些回不過神。
她抬頭愣愣地望著黃鸝,心中的驚異簡直無法言說,她……她怎麼會知道這個笑話?
那邊眾人都已經被黃鸝逗得哈哈大笑,連沈璋都眉眼含笑,嘴角輕勾。
黃鶯眼前有些模糊,這個場景多麼相似啊,不同的是她變成了黃鸝。
前世她太喜歡漂亮的小正太了,想方設法搞怪逗他笑,更是講了自己壓箱底的笑話,那是穿越前很流行的笑話,被她融合古言,改成適合這裡聽的笑話。
可黃鸝……
黃鶯腦子很亂,情緒很不好,好像一切都清晰明了,又一切都模糊不清,只覺得頭痛得厲害,眼前都有些重影。
沈璋遠道而來,又是尊貴之人,老太太不敢多留,簡單迎一下,就讓他去休息了。
在回院子的路上,隨侍祝融面色帶笑,少爺自從到了祝家就從沒笑過,都是冷冷的,神色也有些冷漠,感覺失了魂魄,萬事不上心。難得這黃家的小娘子伶俐,竟然能讓少爺微笑,真是了不得。
祝融是從小伺候沈璋的,深知他的性子,他若是不喜一人,是絕對不會委屈自己遷就的。剛剛在廳裡笑得那般開懷,想來是真的喜歡黃家那位二娘子了。
祝融面帶討好,「少爺,聽說集市上有不少笑話冊子,等空了,奴才去街上給您尋尋,解個悶子。」
沈璋神色不變,只眼神微冷,似有不耐煩:「經史子集不通,祝總管倒是好閒情,成日淘些歪書。」這已經是很嚴重的警告了,沈璋雖然性子清冷,但卻很好伺候,很少說重話。
「少爺。」祝融面色慘白,嚇得噗通一聲跪到地上。
他不敢求饒,只是埋頭跪地。
「起來吧。」沈璋神色疏懶,眉頭微蹙,眉宇間似乎有些憂色,「你去尋幾本醫書來,有名的郎中也尋幾個。」
「是。」祝融從地上起來,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只覺得雙腿發軟。
娘娘去了之後,主子的性子就越發孤了,心思難測,深得堪比千年老狐狸。主子自來就是少年老成,心思機敏,原本他就猜不透,如今更是連猜都不敢了。
沈璋身邊的人是分成兩撥,先來一撥奴婢女眷,過來熟悉環境,做些準備,確保沈璋住得舒心。另一撥就是高手隨侍,跟在沈璋身邊,保障他的安全。
主子到來,院子裡所有的下人奴婢都出來跪迎,沈璋連道眼風都沒給她們,直接經過,進門。
祝融一路小跑跟上去,誰料卻被別人抓住衣擺給扯了回去。
祝融氣得吹胡子瞪眼的,不過回頭時,卻瞬間擺出一副笑臉。敢抓他祝大總管衣擺子的,想來就只有她。
「哎呦,我的姑奶奶呦,有什麼事,咱一會說,行不?我這還得跟上去伺候主子爺呢。」
芝蘭原是娘娘身邊的宮女,後來就跟在沈璋身邊服侍,她和祝融一個主內,一個主外,都是沈璋身邊最親近的人。不過芝蘭情分要比祝融厚一些,她是在宮裡就服侍沈璋的,而祝融則是在宮外服侍沈璋的,後來到了祝家,沒有內侍,他才算拔了頭籌。
芝蘭瞪他一眼,眼神不屑,「別在我面前裝腔,你那幾分底細,我還不清楚嗎?」說著,她擺了擺手,示意跪著的人都起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然後她將祝融叫到一邊,小聲詢問,「主子是怎麼了,在那邊發生什麼事了,感覺情緒不對?」
祝融心中不屑,面上卻越發恭敬,敷衍道:「哪有什麼事,不就是黃家那些人,見了面,說說話,沒大事。」
芝蘭皺眉,心知這小子沒說實話,不過她也不好再問。主子自娘娘走了之後,性子越發陰沉了,有些事,連她都不敢打聽,怕惹怒了主子。
沈璋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芝蘭和祝融站在門口,心裡急得不行,可又不敢叫。
馬上就午時了,主子爺年紀還小,可不能耽誤用飯。
正當眾人急切的時候,老天爺送來一個人。
黃鸝帶著食盒過來了。
芝蘭一見她過來,臉色瞬間就變了,轉頭狠狠地瞪了祝融一眼。
祝融叫屈,「姑奶奶啊,不是我,我哪有那膽子敢放她進來啊。」早上那頓訓斥,他至今想起還膽顫心驚呢,哪還敢擅作主張。
聞言芝蘭皺眉,「那肯定是劉寺了。」劉寺是沈璋身邊的護衛總管,管著一眾侍衛。
芝蘭來的早,見過黃鸝,不過她不太喜歡這位黃二娘子,總覺得她心術不正。小小年紀就這麼多心眼,功利心太強。但是,他們畢竟是客居黃家,總要給一二分薄面。
「二娘子。」芝蘭笑著迎上去,「您怎麼過來了?」
黃鸝知道,這位芝蘭姑姑掌著隨雲軒,不,現在還不叫隨雲軒,過些日子,祝明睿才會起名。當年,黃鶯就是入了芝蘭姑姑的眼,才可以隨意進入隨雲軒,今生,她握有先機,可要好好利用。
「芝蘭姑姑。」黃鸝甜笑,小女孩濡濡地看著望著芝蘭,童聲甜膩,又帶著點小女孩的羞澀,紅著小臉道,「我給表哥送些吃的,表哥趕了遠路,這些都是容易克化的東西。」
「二娘子有心了。」芝蘭接過食盒遞給一旁的小丫頭。
黃鸝紅著臉低頭,表情好奇,「表哥呢,怎麼沒見他?」
芝蘭笑道,「少爺他有些累了,正休息呢,二娘子多多包含。」
黃鸝懂事地點頭,用小女孩特有的純真良善道:「我知道,表哥走遠路,要睡覺。」說完她自己先笑了,「那我明天再來看表哥。」最後她還加了一句,「也來看芝蘭姑姑和祝總管。」
前世祝明睿那場病來得氣勢洶洶,黃鸝至今記憶猶新,當時,芝蘭還祝融都嚇壞了,差點喪了命。想了想,黃鸝決定還是提醒芝蘭一下,賣她個好。
「姑姑。」她抓著芝蘭的袖子,利用小孩子的懵懂和純真做掩飾,「您要照顧好表哥啊,我小時出門就容易生病,大夫說是水土不服。表哥累了,是不是也這樣啊?」
她又擔憂,又懵懂。
「沒事沒事的。」芝蘭摸摸黃鸝的頭,心上有些暖,這孩子雖然心眼多了些,但卻是個善良的姑娘,「姑姑會照顧好少爺的。」
黃鸝走了之後,小丫頭拿著食盒不知所措,「姑姑,這、這個怎麼辦?」
芝蘭也是皺眉,外人送來的東西,哪敢入主子的口。主子吃得東西都是從種到收,每個環節都有人嚴加看管的。芝蘭皺了皺眉,不耐煩道,「賞你了,記住,管好你那張嘴。」
小丫頭低頭,「奴婢明白。」
小丫頭走了之後,蘭芝臉色越加難看,「這個劉寺也真是,這麼喜歡擅作主張。」
祝融是個精明的,而且他沒芝蘭親厚,這些事不敢說,只低聲道:「一會報給主子。」
芝蘭想了想,也點了頭。
其實這些小事,她並不想麻煩主子。主子畢竟年紀小,太過憂心不好,但是劉寺是祝家花大價錢請的高手,她實在不好多事。
沈璋在屋內待到下午才出來吃東西。芝蘭一邊給他布菜,一邊欣慰地想,少爺雖然心思重了些,但改了這挑食的毛病卻是一喜。以前,少爺吃什麼都挑剔,吃食上最是難伺候。沒想到娘娘去了後,他突然間就懂事了,什麼都吃,知道愛惜身體了。
用過飯,芝蘭就把劉寺放黃鸝進來,還有黃鸝送食盒的事說了。
沈璋面色不變,芝蘭不敢揣測他的心思,就在一旁靜立,默默等著。
結果,從頭到尾,沈璋一句話都沒說。
芝蘭正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就有小丫頭偷偷過來報信,劉寺被賞了板子。
芝蘭心中一驚,只覺冷汗簌簌,而後再三提醒自己,一定要引以為戒,不能再擅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