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捉急

書房裡,沈璋正拿著把印刀在玉石上篆刻,他起筆很穩,每一個動作都精細流暢。

「人尋到了嗎?」他開口,聲音平穩,氣息綿長,絲毫不影響手上的動作。

下首的吳邕聞言臉色變了變,這幾年主子威勢愈盛,吳邕越發謹慎小心起來,絲毫不敢擺先生的架子。

他恭謹回話,「派人尋到了普陀山,不過扁神醫神出鬼沒,行蹤不定,至今還未尋到。」

沈璋握刀的手一頓,刀尖一偏,頓時在玉石上留下一條淺淺的劃痕。

沈璋篆刻從來不用印稿,都是在心裡規劃,再一筆一筆刻出來。與其說他在篆刻,不如說在練心。

四年來,每逢急躁,他就篆刻,從一開始的握刀不穩,到現在專心篆刻少有外物能夠打擾。

他放下印刀,神色尋常,眼中卻閃過一抹焦躁。

父皇病體沉重,清醒的時日越來越少了,如此陳貴妃的勢力也就越大。沈璋倒不是怕她,只是如果容她鬧得太大,日後收拾起來也麻煩。他並不想在她身上耗費太多時間,前世就是如此,他幾乎所有的精力都耗在與那些無關緊要之人的爭鬥上,以至於忽略了鶯姐姐。

如果他能更理解鶯姐姐,多關心她,後來兩人也不至於鬧到那般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見沈璋神色有異,吳邕斟酌著語氣,建議道,「此刻正是關鍵時期,少爺這時歸朝,既可趁亂站住腳,又可壓制陳貴妃壯大實力,一舉兩得。」

沈璋搖了搖頭。

吳邕目露失望,回朝之事他已經提過兩回了,雖說在南邊既可保全自己,又可暗自發展勢力。但畢竟遠離京城朝局,消息傳過來太慢,到時想要有所動作,也搶占不上先機。

如果沈璋只是普通的十二歲少年,吳邕當然不會提議他回京城那個漩渦,但他不是。主子不僅有自保之力,更是雄才大略,心智之高,謀略之深,連他這個活了幾十年的老頭都比不上。

吳邕很不明白,為何主子至今不同意回京。

如果他真無奪嫡之心,那麼蝸居江南也無可厚非,但是顯然,主子十分關注朝局,也暗中布局了許多動作。

吳邕現在是越來越看不明白沈璋了。

「繼續派人尋找扁程。」沈璋突然開口,然後看也不看吳邕一眼,又拿起印刀篆刻起來。

吳邕喉結滾動,歎息一聲,咽下了腹中的話語,他還有許多事要稟報呢,但是顯然主子並不想聽。

他應了一聲,躬身低頭,退出書房。

半個時辰後,沈璋刻完印章,又出去打了一套拳,頓時神清氣爽。鼻尖還冒著細汗,他推開祝融遞上了軟巾,徑自進了書房,吩咐祝融在門口守著,直接拐進內室。

背靠著白牆,抬頭放在頭頂比量了半晌,才露出笑容,又長高了!

沈璋熟讀醫書,深知孩童心思純淨,多活動,飲食跟上,才能長得更高,身體也更健壯。

這幾年,每當看見黃鶯比他高出的那半個頭,沈璋就急得磨牙。半夜經常起來比身高,每長高一點都異常開心。

敵人可以慢慢收拾,身體才是最緊要!

想起泉水中那具越來越凹凸有致,越來越完美的身體,沈璋心裡就湧上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自卑又捉急。

他的鶯姐姐已經熟了,他卻還只是個小毛頭。

在人前一向氣勢非凡的沈璋急得在內室一個勁撓牆。

他一定要長得英武高大,健壯有型。

——

清智師太的養身功夫果然效果驚人,四年來,母親林氏非但沒有一點衰老,反倒愈見年輕,整個人鮮嫩得跟一朵花似的,時時刻刻吸引著黃蜂的目光。

黃鶯年紀小,可塑性更強,她明顯覺得自己比前世發育得更好。

因為黃鶯是從現代穿越的,在前世就非常注重自己的身體,從小就有意識吃一些豬腳等豐胸美白食物。但是不知為何,也許是她體質的關系,小桃子長得並不大,也就是B的樣子,難得前世沈璋還愛得很,每天都要吃來吃去。

而現在,她不過才十四歲而已,就已經快到C了,顏色更是鮮嫩的粉紅色,有時候連她洗完澡自己照鏡子,都覺得誘人得很。

果然,身體只要調養得好,就能呈現最美麗的形態。

早上剛醒來,黃鶯伸了個懶腰,穿著裡衣就出門呼吸新鮮空氣。

搬到園子裡後,原來的知秋院匾額也挪了過來,園子裡頭地方大。而且黃鶯也長大了,也女孩的私密事,碧柔就不再和她住一個房間,而是住在隔壁的軟榻上,若是黃鶯夜間有什麼事,她也方便服侍。

還未梳洗,黃鶯墨染般的長髮鋪了滿肩,烏黑柔順,好看極了。

白皙清透的皮膚在朝陽的映照下,越發顯得經營剔透,碧柔迎面走來,一時間竟是看得呆了去。

她家娘子這般,大概神妃仙子也比不得。

碧柔上前,見黃鶯沒穿外衣,便嘮叨起來,「娘子也是,怎麼這般不愛惜自己,早上寒涼,霧氣大,小心寒了身子。」說著目光落在黃鶯瑩透的不見一絲毛孔的肌膚,頓時心疼起來,這樣嬌嫩的肌膚,她連碰一下都擔心會淤青,哪能這般在外面凍著。

不行,不行,碧柔急了,趕緊勸黃鶯進屋。

其實黃鶯的肌膚看著細嫩,但卻一點也不脆弱,皮厚得很,磕碰一下,淤青都沒有。

這就是養身功夫的好處了,它不是將皮膚變薄,而是讓皮膚更健康。

「你呀。」黃鶯受不住碧柔的嘮叨,揶揄她,「你這個樣子,小心嫁過去,人家嫌棄你。」

「娘子~」碧柔頓時羞紅了臉,嗔怪地看了黃鶯一眼,轉身不理她了。

碧柔比黃鶯長四歲,今年已經十八了,年前剛定了婚事,還有兩個月就要出嫁了。

因為許的是管事家中的大兒子,碧柔婚後就仍舊留在黃鶯身邊伺候。黃鶯身邊的奶嬤嬤,兩年前就出了府,因為一直沒有合適的嬤嬤,位置就空了。到時,正好由碧柔頂上。

兩個小丫頭裡,青萍和青菊年紀都比黃鶯大,也伺候不了幾年。

黃家不是傳承久遠的大族,沒什麼積澱,家裡幾個得用的大丫頭都是祖母那從祝家過來的人調、教的。如今祖母身邊的幾個嬤嬤年紀大了,精力不足,家裡新一批的丫頭還有些不上手。

老太太最疼黃鶯,不捨得讓些粗笨的人服侍她,就厚著臉皮從沈璋那邊借過來兩個人,幫著調教丫頭。

蘭芝是伶俐人,這幾年主子對黃家什麼樣,她都看在眼裡,哪裡敢怠慢,立時送了五個人過去。

安排好這一切,蘭芝進屋子坐在凳子上,又沒事了。

雖說她仍總管著院內的丫頭,但是主子身邊卻近不了了。也不知為何,自打來了這園子開始,主子就開始疏遠她,其實也不是疏遠,而是不喜,主子不喜丫鬟婆子近身伺候。

對於她們這麼貼身伺候的人來說,不能近主子身邊,就等同於失寵。現在連資歷情分不如她的祝融,祝嵐都壓她一頭了。

芝蘭心裡隱隱著急。

主子小的時候,還挺聽她的話的,現在大了,心思深得她根本就看不透。

芝蘭神色倉惶,她放棄一切,賣身為奴,可不是只為了做個奴婢的。

她要靠近主子,要主子用到她,連帶著讓整個藍家都入主子的眼。

當年,他們藍家遭賊人陷害,滿門抄斬,被祝家暗中救下,為著就是有朝一日能夠沉冤得雪。

不行,芝蘭神色一肅,不能再讓主子這麼疏遠下去了。

第二日,芝蘭就稟報了沈璋,說是安排了幾個人到黃家那邊幫忙,這邊人數不湊手,想讓藍家過來幾個人。

沈璋蹙眉,藍家的事他是知道的,蘭芝為母妃入宮,又護著自己,已經算是償還了恩情。其他人再為奴為婢就不需要了。

「芝蘭姑姑的心意,明睿心領,這事就不必再提了。」沈璋一口拒絕。

似乎早知沈璋所言,芝蘭神色並沒有什麼失望,只是又表達了自己一個人在這,常年見不到親人,想讓侄女藍靈進來陪自己。

侄女?沈璋神色一怔,突然想起前世這個藍靈和黃鶯相處得很好,鶯姐姐很喜歡她。

既然是鶯姐姐喜歡的,那就進來吧。

沈璋點點頭,同意了,「芝蘭姑姑自己看著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