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我的話,他安靜下來,放開我,站在那裡思索,我幾乎可以看到各種想法意念從他心裡穿過的影子。
我的大腦也在緊張運作中:他會相信我嗎?那個蠱什麼的自然是沒有的,我上哪找那種東西去?不過,我是用張青蓮的嘴說出來的,以張青蓮的權勢能力和一貫的狠毒作風,任誰也不敢不信。
可是,他會不會假意答應,恢復了武功就伺機迅速殺了我?不不,我跟他說是起念就可控制生死,他是不敢拿這種時間差冒險的!
看來,他是一定會答應的了。
唉,三年會不會太短?我要說五年就好了。可是談判這東西,你要是把價碼抬得太高,人家說不定談都不跟你談了。
哼,以我的手段,你跟我朝夕相處整整三年,不信你不會改變!
……可是,如果萬一這小子執著於復仇,三年後還是一定要殺我呢?…….
嗯,那我就……耍賴好了。
姚錦梓抬起頭來,墨黑的頭發有幾縷垂到他如玉的面龐之側,映得他挺直的鼻梁,瑩亮的雙瞳越發英挺秀麗,他咬了咬薄薄的,形狀優美的下唇,毅然決然,慷慨赴死,從容就義地說:「好,我答應你。」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我也忍不住笑逐顏開。
我終於有了這個時空的第一個盟友,雖然是和我有深仇大恨,時時想著殺我的盟友,可畢竟是與我分享秘密的……好吧,我承認,一部分秘密。算了,怎麼說也是我的命運美少年,他還和我有特殊的關系,共享過「床第之歡」呢!
「如果,三年之後被我發現你是騙我的,我發誓不管你用什麼手段,玩什麼陰謀,我都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絕對不止剮你三天三夜這麼簡單!」
……
好重的殺氣!好冰寒的聲音!好歹毒的話!
我笑著上前抓住他的手,上下搖晃著,興高采烈的說:「錦梓,你放心吧,我說到做到,不會負你的!」
(汗,你真的以為這是在海誓山盟嗎?
大概是我的笑容太過燦爛,他有點像被陽光耀了眼睛,別扭的別過那張臭臉去:「有什麼好讓你高興的!——你今天真奇怪!」
這話立刻使我的笑容凍結在臉上。
是啊,我是太得意忘形了,我目前的形勢很危險,很容易穿幫的!
正這麼想呢,門外有人跑過來了,瞧那蹦蹦跳跳的樣兒,就知道是小綠,後面跟著的,是紅鳳。
「紅鳳,你來得正好,那『縛神千蛛鎖』的鑰匙,我收在哪兒了?」
紅鳳有點驚異:「大人,您不是讓田純和朱纖細輪流保管的嗎?」
田純?朱纖細?什麼人?好奇怪的名字!
「哦,那小綠,你去把他們叫來。」
等小綠把人帶來,我冷汗如雨:原來這兩人是老相識,我早上剛剛見過的!田純就是那個胖子,而朱纖細自然是那個大肚子的瘦矮子!
這……也太有幽默感了!
兩人上前請安,我說:「罷了,把『縛神千蛛鎖』的鑰匙拿出來吧。」
兩人一驚,互相看了一眼,「撲通」一聲,四只膝蓋同時與地面撞擊。
朱纖細說:「大人,萬萬不可!」
田純說:「大人三思!」
我有點不悅,這兩個跟著張青蓮為虎作倀的家伙還擺出忠直進諫的樣子,也不怕人笑話!
「大人,這姚錦梓素來詭計多端,咱們兩年前為了捉這個逃奴費了多少力,死了多少兄弟啊!」
「大人,擒虎易放虎難啊,他一旦脫困,只怕靠我們兄弟難以護得大人周全!」
「大人,姚錦梓一定又在玩什麼花招!您忘了他剛被捉到之後假裝馴服,曲意逢迎大人,等了一年多,讓大家都放鬆警惕的時候,才伺機行刺的事了嗎?這次一定也有什麼陰謀……」
咦,還有這麼一段?看來姚錦梓頭腦也不差勁嘛!
我很是驚訝,當然表面上不能露聲色,呵,這家伙失敗之後只怕沒少吃苦頭啊,以張青蓮的性格,怎會輕易放過他?
我臉一沉說:「囉嗦這麼多做什麼?我自有打算!」
兩人無奈,又相覷了一面,那個朱纖細從懷裡掏出一把銀色的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蜘蛛的小鑰匙,遞給了我。
我接過鑰匙,朝姚錦梓走過去,氣氛突然壓抑沉重,我的幾個手下看來都很緊張,包括紅鳳也有點備戰的意思。
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我手裡的鑰匙,不過沒采取什麼行動。嗯,好現象。
我拉他到椅子坐下,在靠近項圈處尋到鑰匙的插孔,把鑰匙插進去,輕輕一扭,「卡嗒」一聲,鎖開了。
在這一秒,這個屋裡所有的生物都停頓了一下呼吸行為。
姚錦梓抓住椅子扶手的手微微用力。
我也有點緊張,先給他取下了手上的鎖鏈,琵琶骨裡穿的鏈子要抽出來就像動外科手術的感覺,我口乾舌燥,雙手也不禁有點發抖。但是我現在的身份是個心狠手辣的男人,現在才讓別人來不是太奇怪了嗎?
我握住鏈子一端,低頭,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手中迅速而用力地往外一拔,我知道越快越可以盡量減少他的痛苦……
鏈子拔出來了!
血湧了出來,很快濡濕了他的白色衣裳,我覺得頭暈,連忙別過眼去。
姚錦梓輕輕推開我,站了起來,運指如風,點了傷口附近的幾個穴道,止住血,取下脖子上的項圈。
他脫困站起的那一瞬間,我覺得他的身高好像突然高了不少,整個人感覺都不一樣了。我心中充斥著矛盾的感覺,就好像把受傷的猛獸救治好後將其放歸野外的動物工作者,既充滿喜慰和成就感,又緊張不已,擔心它回頭反噬。
不過,在那一瞬間,我有一種隱約的直覺:這件事好像對我會有不大好的影響。
算了,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就像我一貫的行事准則一樣,看看在既有局面下我能做到哪一步吧!
姚錦梓俾睨地掃了我那些緊張的手下一眼,神態甚是傲慢。
「叫他們都出去,我要調息一下。」語聲清冷。
我揮揮手:「你們先退下。」
「可是大人……」紅鳳抗聲說。
肥瘦二人組也很抵觸這個命令,只有小綠的大眼珠子滾來滾去地觀察這個又觀察那個。
「下去!」我語氣放嚴厲了一點。
他們不情不願地退下。
我回頭時,他已經盤膝坐下調息,神色很安靜,也沒見有什麼白煙白霧之類的東東冒出來。
今天早上起床以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我實在有點不堪重負,現在正好稍微放鬆一下。這家伙的傷口看著還真觸目驚心,我很想拿東西給他擦拭處理一下,但是還是不要,免得妨礙他運功來個走火入魔什麼的,我又不是那種專門給男主角惹禍的幸福女主角,有人給她收拾爛攤子。
快速的自憐了一下之後,我決定做一套Office 15分鍾瑜伽。張青蓮這家伙的身體縱欲過度,虛得很,我要鍛煉身體,努力自救才好。
做完動作,那家伙還在調息,我就用大攤屍式冥想一下吧,這是我喜歡的瑜伽內容之一,至少可以使我頭腦空靈,思路清晰,身體得到充分休息,可惜以前工作太忙,不可能天天有時間做。
意念在身體內外各個器官運行一遍後,我睜開眼。饒是我現在心境空靈,也不禁嚇了一跳:一張放大的臉近距離觀察著我。
看到我睜眼,他退了回去,淡淡的好像很無謂的說:「你在做什麼?」
「哦,那個呀,作瑜伽冥想。」我趕緊淡化處理,心裡在慶幸他醒得是時候,沒看到我一些比較傻的瑜伽動作。說不定會以為我抽風呢!
「哦。」他淡淡應了聲,大概不懂吧。
「對了,你的傷,……」還沒說完,手腕被他捏住了。
我一瞬間有點驚慌失措:不會吧?我真的賭輸了?
被他扣住的脈門有一股細細的若有若無的熱力沿手臂攀升,在我體內迅速地試探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真氣還在,」他站起身子,淡淡說,「不過好像有點凝阻,沒在自行運轉十二周天。你那個邪門功夫的運功方式很獨特,我也不懂,要恢復就要靠你自己想起來了……」
我怔怔看他,我的美少年在脫困之後真的不一樣了,我已經不大能掌握他的心思,是因為我心裡暗暗憂懼,不夠自信了嗎?
敲門聲又響起,小綠笑嘻嘻探頭進來,「大人,紅姑娘讓我問您午膳在哪裡開。」
哦,午膳。現在都午時末了,開得還真晚。難道果然是像文藝復興後的歐洲,平民十一點多用午餐,商人十二點多,鄉紳小貴族一點,伯爵兩點,侯爵兩點半……地位越高吃得越晚?
說起來這可是我到達這個時空後第一次進食呢!真的有點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