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末,習慣性起床,去水榭的人工小沙灘練劍,練完回到臥室,洗臉,漱口,拭汗,更衣。
看到床上熟睡的美人,容貌嬌弱,楚楚動人,海棠春睡,動人心懷。
可惜是男的。
還是個作了許多壞事的男人。
突然想起這具身體對自己做過的事,不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抓起美人披散在枕上的絕美的絲絲墨黑發縷,迫使他把藏在枕頭裡的櫻唇露出來,惡狠狠地吻下去。
美人被咬醒。
睡眼惺忪。
自從……之後,此人每次睡覺起來都是那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樣子,在這段時間內對他做什麼都不會反抗。
可惜,美人今天吃痛,比往常清醒得容易,睜大眼睛,叫道:「幾點……幾更天了?要誤早朝了!」
正考慮要不要說服他還有時間做點別的,敲門聲響了。暗暗洩氣。
紅鳳帶著兩個使喚丫頭端了洗漱的水盆,種種用具和乾淨的官服進來,放下,又出去。
自從前幾日因為偶然的機會與自己同床開始,某人就不大願意讓紅鳳等侍女隨便進臥室,也不大肯讓早晚貼身伺候。
自從……之後,此人就開始知道害羞了。
美人自己洗漱完畢,穿衣服,第一千零一次系錯帶子,穿錯順序。
自從……以後,此人就不會穿衣服了。
終於忍不住上前幫他穿好衣服。
沒有時間用早膳。直接上馬車,某美人踏著踏腳凳上去,身姿輕擺,宛若弱柳扶風。
自從……之後,此人就不肯踏著下人的背上下馬或馬車。
車廂裡空間不大,某美人又開始瞌睡,東倒西歪,把他抓過來,擁在懷裡,興之所至,恣意親吻,美人熟睡不知。
自從……之後,此人警惕性極低。
在馬車裡等美人下朝,車夫突然敲窗探頭,用壓得極低的聲音說:「今晚二更,古大人在梧桐巷等您。」
不置可否,不予理會,和對待前幾天的清流黨的說客一樣。
美人下朝,同自己去宮裡教當今皇上練武。
皇帝已經在宮內專門的演武場等了,看到人進來,水靈靈的大眼睛閃閃發亮。
這幾日都讓他打基本功,他很勤奮。
今天繼續扎馬步。
扎馬步其實是很累的,尤其對於一個七歲的小孩。盡管寒風正烈,居然出了一額頭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扎完馬步,開始用一套步伐走位,皇帝初學,還不純熟,被絆倒幾次。
某美人在場外觀看,臉上露出不忍的樣子,想過來好言關切撫慰皇帝,又覺得不好干涉,著急得走來走去,團團亂轉。還要威顏喝止想過來扶皇帝的宮女乳母嬤嬤諸色人等,矛盾不已。
自從……之後,此人有時變得心軟之極,且婆婆媽媽像個女人。
練完武,某人開始教皇帝算術,內容精深玄妙,發人所未發之論,令人驚異。
自從……之後,此人突然精通了許多旁學,文采也好了不止一點。
回到府裡,有客來訪。應是賄賂,某人喜滋滋去看。
自從……之後,此人對銀錢較為在意。
趁此機會,去「中直館」看弟弟錦楓。
路上,遠遠看到一身影熟悉,酷似一以前日日躲之不及,且為了自己混進張府的舊人,「寧信其有,莫信其無」,立刻跳到樹上躲避觀望。
那人走過,果然所料不差,暗自僥幸。從樹上跳下來,繼續向「中直館」走。
中直館裡多竹,竹林裡有兩間書房,簡樸清雅。
錦楓和那個說將來要當好官的伴讀書童在上課。姓羅的夫子正在講謝靈運其人其文其詩,眉飛色舞,講授得法,見解頗精。
略感意外。
以前不曾留意此人,以後要多加注意。
錦楓驚喜交加,黏著撒嬌,斥之。
囑其演練前日所授的一套劍法,對效果很是滿意。
到了用晚飯時間,錦楓仍舊不肯和某人一起吃,要和夫子,伴讀書童一起在中直館吃
勸之無效,由他。自行離去。
用晚膳時,某人吃光了以前不太愛吃的茄子,但是以前頗愛吃的蘿卜一口未動。
自從……之後,此人的口味好惡有很大變化。
飯後,一起到水榭書房,某人突然要求也要學武,打通阻塞的筋脈,以便恢復以前的武功。
理所當然不予理會,告訴他愛莫能助,無能為力。
某人不爽,發飆,賭氣不說話,開始練動作十分詭異,卻至今完全沒有顯出任何實際功效的奇怪功夫。(汗,那是瑜伽,錦梓不認得。)
練完,某人拿出紙來亂寫亂畫什麼東西,看似在謀劃什麼陰謀,時而托腮苦想,時而低頭奸笑,幸好沒有旁人在側,暗暗為他僥幸。
寫完,某人拿起紙又看了一遍,和以往一樣,燒掉。
亥時中,某人按常規時間就寢,陪他一起上床,把早上想做沒有做成的事做了一遍。
事罷,某人累極熟睡。
自從……之後,此人……在某方面變化極大。
觀望其已深眠,悄悄穿衣出去,掩至梧桐巷,來到早已探聽知道的房捨,潛在簷下竊聽。
房中有一四五十歲的壯年人,容貌粗陋。另有一三十多歲的寒酸書生。
是古韻直和他的幕僚。
聽到下面一段對話:
「……大人,最近有心他們在底下搜羅到的證據不少,都是張青蓮一黨貪贓枉法……」
「此乃藥引,師出必要有名,名正方能言順……」
「大人,姚公子隨時可能前來……是否……」
「不打緊,老夫約了他二更,當無如此之早。」
……
「……今上尚幼,不能罷黜奸佞,若要清君側,還需軍隊將領……」
「忠勇公已同意鼎力合作,只等和靖從西南回來……大約還需數月……只可惜神舞將軍即將回朝,如此一來,只好先按兵不動,待邵將軍戍邊之後……如此又需一年半載……」
「大人為民之心如此,實黎民之福。……潛心謀劃至今數載,便是再等半年又如何?」
「可恨不能早日解民倒懸。」
……
「……梁王怎麼說?」
「未置可否。」
「大約是打定主意潔身自保了,兩不相幫……身為王家,祿重位尊,卻不心念天下……唉,罷了,只要不與張勾結已是很好了……」
……
「……最近張青蓮行為詭譎,與前大不相同,不知又有什麼鬼蜮伎倆?」
「大人,國難存忠臣,為了天下蒼生,大人一定要小心提防,愛惜自身啊!」
……
沉思,沒有露面,悄悄離去,回去張府。
沒有驚動任何人地回到臥房,床上美人熟睡正酣,秀發蓬亂披散,吐息濕暖,玉面微泛紅暈。
鑽入被窩,美人未醒,但身體立即自行黏上,腰肢臂足糾纏不休。(青青的八爪大法已成為生命本能,登峰造極。)
察覺他手足微微泛涼,無奈回抱住他。
低頭看埋在自己胸口的臉,雖然以前極度痛恨這具身體,不得不承認確實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心中微蕩,忍不住低頭輕吻。
美人夢中呻吟。壓制住欲念,睡覺。
墜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