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三人行

打從原慶雲很無恥地要做電燈泡以來,錦梓的臉色就沒有好過。

我哭笑不得,只好自己去收拾下要用的物品。我被綁架來,所以身無長物,曲家要送程儀,但錦梓帶了錢,我也就推辭了。

我重新騎到了壁爐的背上,心情很是不錯,只有我家壁爐這般英姿颯爽,行走如風又平穩舒服。

長途跋涉,我心疼愛馬,自然不會讓它負載兩人,因此錦梓就騎了曲家提供的一匹良馬,這馬雖然也算好馬,比起壁爐可就差得遠了,連那幾匹烏雲蓋雪也是大大不如。

因此我便令壁爐放慢了腳步,原慶雲也不知哪裡弄了匹好馬,也能輕鬆跟上。

錦梓因是一人晝夜兼程趕來的,軍中部下沒這麼快腳程,第二日方才趕到,便由他們護送小皇帝回京。

小皇帝對這安排很是不滿,嘟起小嘴表示委屈,被我教育了一番,讓他知道一國之君不能由著性子亂來,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意了。

我看著這孩子不高興的樣子,想起我其實是為了跟錦梓雙宿雙飛才不跟著皇帝盡忠,不由有一絲絲慚愧。

不過,我終究要離開他的,這孩子總有一天要自己一個人坐在萬人之上,寂寞孤高,享受著人間最大的權力,也承擔著天下最重的責任,什麼事情都必須他自己做出決斷,自己判斷,自己掌握,還是少依賴我一些比較好。

慈母多敗兒啊。

於是,我和錦梓,還有很不識相的原慶雲同學踏上了探訪錦楓之旅。

三角形雖然有穩定性,三人行卻絕對是焦頭爛額的一件事。

本來已是初春,江南煙華之地,風景很美,我們三人的臭皮囊每個都算得上萬裡挑一,三人一起鮮衣怒馬地出現,回頭率不能以尋常計,不時便有什麼浣衣婦,采桑女之流給我們拋個媚眼,我們又都春風得意,年少多金,還有什麼不痛快的。

可惜……

錦梓一直黑著臉,表現出當年冷酷少年的模樣兒。

原慶雲倒是完全不在乎,跟我天南地北的狂聊,說得意興縱橫。

我卻要一直偷看錦梓臉色陰晴,不好跟他過於接近。

原慶雲看到聽眾不配合,大概也覺得無聊了,一會兒掏出一個胡笳吹了起來。

他在胡地待過許久,這胡笳吹得像模像樣,頗有蒼涼遼闊的意境,我聽得很是驚艷了下。

原慶雲因此很得意。

我怕他得意忘形,加了一句:「好是好,就是悲了些。」

原慶雲對這種「瑕不掩瑜」式的批評完全不介意,繼續得意洋洋。

我怕錦梓吃味,連忙討好地問:「錦梓,你有何拿手樂器?」

錦梓還沒回答,原慶雲已是哈哈大笑:「這小子當年號稱是武學奇才,大部分時間都練武了,要說讀書可能還湊或,能寫兩篇文章,琴棋書畫可就差得遠了。尤其是琴和畫,琴是學過兩天,不知道彈不彈得出一兩首曲子,畫是半天也不曾學過。」

看來當年他們兩家交情還真的不錯。彼此知根知底,什麼老底都能揭出來.

不過,錦梓還真的是實用主義者,我想的沒錯。

錦梓對於原慶雲的揭短很不屑,瞥都不瞥他一眼,冷冷道:「我又不做樂伎,這些東西學他作甚?」便拍馬越過我們,離原慶雲拉開距離。

原慶雲則用眼神表示他覺得錦梓俗不可耐。 

看來這兩人從小就不對盤。

我又好氣又好笑,這兩人怎麼都突然孩子氣起來。

投店的時候又是一番情形,錦梓搶先開口要了兩間房,原慶雲臉色便難看起來。

但這種立場問題我是要堅決站在錦梓那邊的,乾脆挽著他手臂表示我對這種安排覺得理所當然,完全不在乎旁人詫異的目光。

吃飯的時候也很是有趣,原慶雲坐下來就先要水晶蘿卜糕,我詫異了一下,就看到錦梓黑著臉要了一個爆炒豬肝。

這兩個連對方從小最討厭的菜也都記得!

吃完飯我就被錦梓拉回房裡了,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原慶雲的反應。

錦梓這次很直接把我推床上,我抬頭詫異地看著他,他就壓了過來。

我們最近這方面的事不多,倒叫我臉紅了。

錦梓同學表現得異常熱情,故意把動靜弄得很大,我知道他的用意,心裡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待要忍住,又被他折騰得忍不住呻吟出聲來,氣不過,狠狠掐了他幾下。

錦梓事後一臉正氣,偽裝不懂偽裝得很成功,一點破綻都看不出,害我以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就坦然把臉埋在我脖子,摟住我的腰睡了。

我看著他的睡顏,很少有錦梓比我睡得早醒得晚的時候,所以這副模樣我不經常見到。

忍不住輕輕用指尖畫著他的眉心唇角,心中春波一片,蕩漾欲碎。

第二天,原慶雲臉色很憔悴,眼圈都發黑了,話少了,也沉默了許多。

我心中有些不忍,但是想想我不忍又能怎樣,我愛的是錦梓,這一輩子都要跟錦梓在一起,早已沒有資格收留旁人在我心裡,愛是兩個人的事,如果這點都不能做到,還配說愛嗎?

原慶雲是個雖然怪異卻很瀟灑的人,不會怎樣尋死覓活地跟自己過不去,說不定過幾個月,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現在這猛藥,下得一點都沒錯。

我要是態度曖昧,不清不楚,對原慶雲才是殘忍不負責任的事情,我早已不恨他了,不能這樣自私地害他。

於是,我越發跟錦梓親熱。

這樣怪異的氣氛持續了好幾天,原慶雲的話越來越少,臉上笑容越來越難掛住,偶爾也振作一下,作指點江山,興致勃勃狀,迷惑一下我們,叫我們摸不著頭腦。可他明顯漸漸瘦了。

即使如此,也還是跟著我們,沒有走的意思。

錦梓連表演都慢慢沒興趣了,有時候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出會神。

似乎只有我在辛苦忍受這怪異的局面。

還好,過了幾天,一個人的出現打破了這個要命的局。

這個人昨天傍晚出現的,這樣初春時節,依然穿了一襲藍狐披風,身邊一個清秀小童,抱了一張琴,臉依然秀美如好女,眼睛依然溫潤如玉。

原慶雲看到他就皺起了眉頭,說:「你來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