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和小四子在李記綢緞莊裝起了大爺,原本只是想要試試這李記的深淺,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撞到了條大魚——李綱那個能幹的二公子李非常在呢。
這間鋪子離李家的大宅比較近,這幾天李綱跟李非常說了,要給李非凡辦喪事,估計家裡會很吵。知道老二喜歡清靜,就讓他出來避一避,找個安靜的地方先住下。
聽到自家大哥死了,李非常別說傷心了,連眉頭都沒眨一下,他是打心底裡看不上李非凡的。李非常這個人有個特點,愛美惡丑,對於父兄這種又胖又醜之人實在是深惡痛絕,特別是李非凡舉止粗魯,出去經常給他丟臉,總是將他惹怒。而他身邊跟著的也多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隨從,都是美人,無論男女。
一聽到掌櫃的進來說有大買賣,李非常還不怎麼高興,對他擺擺手,「不是說了這陣子不露面麼。
「可是少爺,這人貌似有些來頭,說什麼選上的絲綢可以送入宮做貢品。」
「哦?」李非常將手中的筆放下,慢條斯理地問,「不是騙人的麼?」
「不像啊少爺,那位公子和他帶著的小公子一看就非富即貴的。」掌櫃的深知自家少爺那點兒稟性,不忘多加了一句,「那公子相貌俊朗至極,老朽活了這大半輩子,沒見過那麼漂亮的男人。」
李非常立馬心動了,好奇起來,點點頭,「行吧,我去看看。」說完站了起來,往前廳走。
白玉堂坐在桌邊喝茶。
白玉堂則是捏著盒子裡的絲綢看著,這綢子還是不錯的。趙普雖然是個王爺,但是對衣著首飾之類的完全沒有興趣,公孫也一心撲在醫藥上,生活都是赭影他們在照顧。
緋影和黛影兩位姐姐沒事就抱著小四子給他講些宮廷生活,綾羅綢緞小傢伙也見了不少,這些綢緞的確不差。
這時候,外頭傳來了腳步聲音,小四子抬頭看白玉堂,就見他端著杯子低頭看著桌上的綢緞,並不說話,似乎是在想什麼主意。
小四子單手托著下巴端詳起白玉堂來,莫名覺得,這世上能配得起白玉堂的,似乎只有展昭了,兩人好配好配哦。
這時候,簾子一挑,未見人先聞笑,有一瘦瘦高高的男子緩步走了進來,他身著絳紫色的長衫,上繡松柏,外罩一件錦袍,看起來很是華貴。
小四子眨眨眼,這是在酒樓欺負姑娘那個胖胖男的弟弟?實在無法想像。
李非常生的相貌俊朗氣度不凡……雖然和白玉堂展昭比起來差了一截,但是也算人中龍鳳了。
他出來前原本挺煩悶,可是見著兩人之後頓覺賞心悅目,煩惱自然也煙消雲散了。
眼前這白衣公子雍容華貴,俊美中帶著幾分邪氣,果真是少有的美男子,而他身旁的小娃娃,如同畫兒中的小仙童一般,這樣長相,日後定然也是個美人。
「聽聞貴客到訪,怠慢了。」李非常彬彬有禮,給白玉堂行了一禮,又對小四子笑了笑。
白玉堂可不是來做買賣的,心裡頭只是覺得無語——這是死了親大哥該有的神情舉止麼?李非常的表現,感覺比死了仇人還痛快呢!
「公子怎麼稱呼?」
白玉堂淡淡回了他一句,「我姓白。」
「哦,白公子。」李非常在一旁坐了,「聽說白公子想買綢緞?」
白玉堂點了點頭,「嗯。」
「我聽說公子想要給宮裡挑綢緞?」李非常試探著問,越看白玉堂越覺得不對勁……此人透著股子桀驁不馴,不像是官府的人。
白玉堂微微皺眉,覺得他挺煩,他觀察李非常,對他哥的死是無動於衷,可見兄弟感情並不好。另外,李非常眼中帶出來的那一股子興味,是白玉堂最反感的。算他走運,與這案子有關不能打草驚蛇,不然以白玉堂的性子,早就一刀砍了他了。
小四子很乖巧,在一旁打了個哈欠,問白玉堂,「白白,還沒好麼?」
「呃,小公子急著回去?」李非常見白玉堂愛理不理的,就問小四子。
小四子伸手一指他,「有好綢緞就快些拿出來,不然我要走了,好慢哦。」
李非常見這小孩有些嬌蠻,估計很受寵愛也很有身份,便問,「小公子……」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道,「我只想買些好綢緞給我嫂子賀生辰,你有便拿出來,沒有便算了。」
「呵呵。」李非常點頭,「公子稍安勿躁,我這裡,的確有一卷古綢,價值連城。」
白玉堂一愣,倒是提起些興趣來了,早就說了,他是真心來給他嫂子買壽禮的,便問,「什麼古綢?」
「這是我李家鎮店之寶,放在老宅之中供著,公子若是要看,我可以請出來,咱們明日約個時辰,如何?」書香門第
白玉堂問,「我怎麼知道你那古綢好不好?」
「公子,這古綢,天上地下僅此一件,絕無第二件,別說送嫂子,哪怕您送當今的皇妃聖上,也保管一送一准。」
「哦……」白玉堂興趣被提起來了,點頭,「那我可要看看,明日什麼時候?」
「這樣吧,明日正午時分,在城中嘉善樓的二樓雅間裡頭,我訂好位子,等著公子前來。」
白玉堂欣然點頭,「就這麼辦吧,希望掌櫃的不是信口胡說,害我空歡喜一常。」
「不會不會,公子儘管放心!」
白玉堂點點頭,示意他不用送了,伸手抱了小四子,就出門往回走了。
李非常送到門口,摸了摸下巴,找來了兩個隨從,讓跟著白玉堂去,看看這人落腳在哪兒。
白玉堂抱著小四子往回走的時候,街上行人幾乎都沒有了。
「冷不冷?」白玉堂見小四子沒穿裌襖,想起他傷寒剛好,萬一病了自己可罪過大了。
「不冷。」小四子坐在白玉堂胳膊上,捏著他一縷黑髮問,「白白,盧姨姨要過生辰了麼?」
「是啊,她總念起你,你有空去島上陪陪她。」白玉堂回答著,邊注意聽身後跟蹤人的動靜,有些想笑……這李非常還挺小心的。
「唔……」小四子想了想,又小聲問,「白白要是和喵喵成了一對,家裡人會不會反對?」
白玉堂有些吃驚小四子問出這樣話來,搖頭,「天下誰都管不了我白玉堂。」
小四子笑了,果然某些方面,白白和九九很像的。
正走著,忽然,白玉堂停住了腳步,轉眼望向遠處的一幢大宅,「有沒有聽到叫聲?」
「啊?」小四子屏息聽了聽,搖頭,「沒有啊。」
白玉堂還是循聲往遠處走,就見前方一座大宅……宅子上頭掛著高高的白色燈籠,燈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奠」字。
「李府哦。」小四子指了指府門上頭的匾額。
一陣風吹過……地上有一樣東西滾動了一下。白玉堂皺眉……那是一個燒破了的氣死風燈,上面依稀可見的一個「奠」字。
兩人再看那李府的屋簷下,總共三個燈籠,有個地方空缺了一塊,氣死風燈怎麼會被吹下來一個?
正在疑惑,就聽到「咯登咯登」的聲音,仔細看,原來李府的門沒關嚴,在風中正輕輕地搖動。
白玉堂瞬間覺察出一絲不祥來,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就見門一開,一個高大的身形從裡面閃了出來。
「什麼人!」白玉堂一句話叫出口,那人猛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門口燈光白慘慘的,照得下那人的面容是清晰可見。
「啊!」小四子驚得大叫了一聲——看到鬼了!
就見那人根本像是個怪物,醜陋不堪,一頭亂髮灰白色,一身白衣跟喪服似的,更可怕是一張臉,歪的,鼻子下巴都特別大,眼窩深陷顴骨很高,臉色蒼白如同傳說中的修羅夜叉一般。
他雙目如鷹,盯著遠處的白玉堂和小四子……雪白衣衫上斑斑血跡異常明顯,手指甲尖長,滿是鮮血。
「嘩啦」一聲,他的身背後張開了兩隻翅膀。
白玉堂注意到他背部似乎微駝,仔細看有什麼東西正在動,立刻想到了趙普說的那些西北部族,身背獵鷹的說法。
「站住!」白玉堂見他想跑,追上了兩步,那人猛一回身,抬手,寒光一閃。
白玉堂還抱著小四子呢,趕緊大動作躲開……就見身後叮叮幾聲響,有幾隻古怪形狀的飛鏢釘在了地上。
那人躍上房頂。
白玉堂想追但是有些猶豫,手上有小四子!
「白白,他跑了!」小四子可是急了,拍著白玉堂肩膀,「快追呀!」
白玉堂一個縱身上房,單手抱著小四子,騰出一隻手來,一甩刀鞘……銀刀出鞘破空就是一刀。
那人躲閃不及,就聽到「卡嚓」一聲,接著傳來了嘎嘎怪叫。
那人身背後的翅膀讓白玉堂一刀下去砍下了一半來,倒是沒見他多疼,只是身子一歪腳下打滑,甩下了屋頂。
「裝神弄鬼!」白玉堂飛飛身想要墜下來時,忽然遠處有風聲傳來,白玉堂意識到有人射箭……立刻在空中一擰身,護著小四子躲到一旁。
牆上釘了好幾隻弩箭……白玉堂皺眉,埋伏的人似乎不少。
而再看,就見一個黑影速度極快衝出了巷子,一把扶起那白人竄上了一旁的屋頂……白玉堂再追上屋頂,兩人已經不見了蹤跡。
屋頂下是阡陌縱橫的小巷子。那兩人看來是鑽進了黑暗的巷子裡頭,白玉堂不熟悉此處地形,想追已經是來不及了。
「跑掉了。」小四子也覺得惋惜。
白玉堂歸刀入鞘,就見跟蹤自己的那幾個人實在忍不住了,衝回了李府。
兩人剛剛進去……白玉堂和小四子就感覺迎面一陣涼風……都皺眉,李府裡頭一陣血腥味撲面而來。
「唔。」小四子摀住口鼻看白玉堂——死掉好多人了!
果然,就聽到那幾個隨從瘋了一般慘叫,跑出來就喊,「妖怪殺人啦!妖怪把李家滅門啦!」
白玉堂雙眉緊皺,伸手……撿起了地上那一截還在往外冒血的翅膀,剛剛看到的那個白人,若說就是傳說中的隱山妖怪,那那個救他的黑衣人是誰呢?
「這個好像大雁的翅膀哦。」小四子盯著翅膀看了看,歪過頭。
白玉堂問,「你們那晚看到的人,是不是他?」
小四子想了想,「人是分不出來……不過那天晚上看的翅膀,神氣好多了!」
白玉堂點了點頭,就見翅膀上有白色的粉末,低低地笑了一聲,抱著小四子,先行離開了。
回到縣衙,果見衙門裡頭已經聽到動靜。
更巧的是,李綱竟然在衙門裡頭,據說他晚上又跑來了,說是想到了重要的線索要說,劉協正在書房問他話。
這會兒,就聽到了李家被滅門的消息,李院外立馬暈了過去,衙門裡頭一陣亂。
展昭在衙門口碰著白玉堂和小四子了,「你倆果然在一起啊,上哪兒去了。」
白玉堂對展昭示意——進去再說!
展昭立馬明白有事,就跟這他和小四子進了衙門。
白玉堂進了書房,將小四子還給公孫,關上門,把翅膀放到了桌上。
「切……」趙普一撇嘴,「這是野鴨子的翅膀啊!」
白玉堂笑了,將剛剛發生的事情所了一遍。
「那晚我們見到的那人,絕對不是這雙翅膀!」公孫連連搖頭。
「沒錯,那是鷹或者雕的翅膀!」趙普很肯定地說,「絕對不是那麼醜的野鴨翅膀!這個估計能烤個蜜汁翅膀嘗嘗。」
公孫踹了他一腳——正經點!
「有人假扮那隱山妖怪,殺了李家滿門?」展昭疑惑,「按理說李剛父子都不在,殺滿門做什麼呢?!」
「這上面怎麼有麵粉。」公孫抹下翅膀上的粉末聞了聞,「可能是將臉抹白用的。」
「……你們猜,是一開始隱山妖怪殺人就用了這招栽贓嫁禍,還是因為錢大有死了,而突然栽贓了呢?」展昭若有所思地道「一切似乎都是從錢大有死後開始,變得不同了。」
這時候,劉協派人來叫了,說是去兇案現場的李家看一看。
公孫和趙普陪著去了,展昭和白玉堂暫時沒露面,他倆準備趁此時機,悄悄去其他幾家鄉紳家裡查看……果然真有什麼詭計,今晚必然是個不眠夜。
白玉堂到院中洗把臉。
展昭換好夜行衣剛想出門,就被小四子拉住了。
「怎麼小四子?」展昭不解。
小四子將一包糖給他,「白白買的,說你也愛吃。」
展昭尷尬……以前是會偶爾吃小四子一塊兒糖什麼的,那不是因為好玩麼,不過白玉堂還真是挺有心的,連他愛吃什麼東西都知道。
小四子對展昭勾勾手指頭,「喵喵,剛剛那個李非常哦,看白白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展昭眼皮子輕輕一抽,「真的?」
「唔!」小四子點頭。
……
白玉堂洗完臉和展昭一起從後門出去,趕往其他幾個鄉紳的宅邸查看,剛出門就聽展昭幽幽地問,「明天你約了李非常啊?」
「嗯。」白玉堂點了點頭。
「在哪兒呀。」展昭好奇問。
白玉堂點了點頭,「嘉善樓的二樓雅間,明日正午。」
展昭瞇起眼睛……李非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