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吐血了??」驚疑的女聲帶著顫音從角落裡傳來,青楓抬頭手臂,用衣袖隨手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漬,無所謂的輕哼道:「暫時死不了。」
血侵染了衣袖,在藍色的布料上留下了一條暗紅色的血痕,青楓滿目桀驁,仿佛吐血的並不是自己一般,而那剛才還冷靜正常的的女子煩躁了起來,嘴裡重複叨念著什麼,青楓沒細聽。
「是她!」女子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瘋了似的朝青楓撲過來,嚇得青楓趕緊向牢門的方向移了移。這一次女子沒有伸出手去拉拽青楓,只是緊緊的抓著圍欄,過於用力的指尖漸漸開始泛白,女子瞪著青楓,如昨晚般瘋狂的吼叫:「是她!一定是她下的毒!是她下的毒!!」
女子沖到圍欄旁,借著微弱的陽光,青楓終於看清了她的樣子,那是一張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連嘴唇都不見一絲紅潤。或許是長年不見陽光又或者是常年饑餓的緣故,她的頭髮乾枯而稀少,前額上方幾乎沒有頭髮,整張臉唯一能讓人記住的,是那雙眼睛。佈滿血絲的雙眼圓睜著,眼球仿佛都要呲裂掉出來一般,黑森森的眼珠子直直的瞪著你,卻仿佛穿透你的靈魂,看向另一地方,那混和著恐懼與仇恨的複雜眼神,即使是白天看到也讓青楓毛骨悚然。
青楓的手捂著胸口,試圖平穩住狂跳不已的心,可惜紊亂的心緒不是一時間就能夠安撫,即便如此,青楓仍是強壓著驚慌,倔強的與女子對視。
不知道是青楓故作強硬的冷眸震住了女子,還是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女子倏地收回手,一邊搖頭,一邊害怕的叫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雙手抱著頭,女子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想用它遮住自己的臉,仿佛這樣她就能隱藏起來。青楓能感覺到,她被無措、恐懼、驚慌包圍著,在一次比一次顫~抖的低喊中慌忙的縮回角落深處,頭埋進雙膝之間,不停的低喃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雖然剛才嘔出了一口血,青楓倒覺得輕鬆了很多,那種像是被大石頭重壓胸口的緊*窒感減輕了很多,只留下咽喉火辣辣的灼熱。青楓很好奇,是什麼讓她恐懼成這樣,探身向前,青楓試探性的問道:「誰要殺你?」
「是她,是她……」細碎的呢喃帶著壓抑的哭腔,青楓秀眉輕蹙,低聲繼續問道:「她是誰?」
「她……她是……」女子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青楓提起精神,認真的聽著女子斷斷續續的低語,就在女子說出那人的名字時,厚重的牢門忽然嘩的一聲被一股野蠻的力道推開,好在青楓為了聽清女子的話,往圍欄的地方挪了挪,才沒被牢門砸中,只是牢門摔打在石牆上的聲響剛好蓋住了女子微弱的聲音,青楓還是沒聽見她說些什麼。
獄卒站在門口,看著靠坐在圍欄邊的青楓,面無表情的厲聲說道:「出來。」
青楓撐著圍欄慢慢的站起身,問道:「你們要帶我去哪?」
「這裡還輪不到你問話。」青楓站著不動,獄卒不耐煩的走進牢房,一把抓著青楓的衣領,將她整個提起來,丟出牢門外。青楓承受不住剛猛的力道,直接摔在堅硬的石板走道上。「起來。」獄卒的呵斥在陰冷的石板走道裡迴響,聽起猙獰而恐怖,青楓暗暗咬牙,忍著胸口的痛,堅持著爬起來,她不是怕他,而是不允許自己像狗一樣被拖著出去!
獄卒一路推搡下,青楓走的艱難,每走出一步,胸口就像被撕~裂一次,嘔血之後的輕鬆感褪去,換來了比任何一次傷痛更烈的疼痛。就在她實在堅持不住要軟倒在地的時候,終於走到了昨晚進入天牢時的那間石室。
石室裡,一名獄卒打扮的男子正在和一個老者說話,態度頗為尊敬,那老者已是滿頭的白髮,雪白的鬍鬚快長到肚子下了,看起來頗有些年紀,紅潤的臉色,筆直的腰背顯示著他的身體十分硬朗。
看見她走出來,老者對她輕輕點了點頭,和藹的說道:「姑娘請坐。」
青楓早已站不穩,老者話音未落,她已經跌坐在椅子上,歇了好一會,老者也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氣漸漸順了一些,青楓抬起頭,看著他戒備的問道:「你是誰?」
老者呵呵一笑,捋了捋長長的鬍鬚,完全沒把青楓的猜忌與不遜放在眼裡,好脾氣的回道:「老朽黃矯,是一名御醫。」
御醫?心中劃過一抹疑惑,青楓不信。燕弘添是絕對不可能給她請御醫的,在這座宮裡,想要她死的人估計更多吧,他到底是誰派來的,想幹什麼?青楓明眸微眯,冷聲問道,「誰讓你來的?」
老者頗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在她對面坐下,從旁邊的小木箱內拿出一個做工精緻的暗紅色小枕,放在桌上,沒有回答青楓的話,老者依舊溫和的說道:「姑娘請把手放在墊子上。」
他……真的是來替她診治的?再次看向老者,他始終淡然若水,眼若靜湖,身上寧和的氣息讓靠近他的人不禁隨之平和,青楓心中仍有疑慮,卻還是緩緩伸出了手,她的胸口真的很痛,依舊到了她幾乎撐不住的地步了,若是沒有大夫給她治療,她……真的會死。
老者將手輕輕搭上青楓的手腕,青楓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手僵了一下,抬頭看去,他的臉色也明顯凝重了起來。青楓心下了然,她的傷,看來是很重了。
老者把脈,足足用去小柱香的時間,站在一旁的兩名獄卒面面相覷,青楓的心也越發的涼了下來,就在她準備收回手的時候,老者終於用了動靜,他默默的起身,將小枕放回木箱裡,背起木箱就準備離開。
「姑娘多多休息。」
「喂?!」青楓以為他好歹會和她說些什麼,誰知老者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話,就急匆匆的除了天牢,連看也不再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