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將手中的碗塞進最裡的小鐵門裡,獄卒提著食桶,往外走去。
「我要吃的!」忽然,一直細長的手臂從牢門下伸了出來,略帶沙啞的聲音大聲叫道:「給我吃的!」
獄卒蹲下身子,斜睨著小小的鐵門內,為了把手臂伸出來而半趴在地上的青楓,嗤笑道:「你不是不吃嘛?現在想吃……沒了!」她一開始很狂的嘛,這個牢裡的人,根本沒有資格狂傲!獄卒不耐的抬腳要走,青楓一把抓住他的腳踝,不肯鬆開:「給——我——吃——的!」她沒有找到小妹,現在還不能死去,快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她要吃東西,即使是餿的,臭的,她也要吃!
太過用力的抓著腳踝,指尖深深的陷入肉裡,獄卒本就不耐煩,腳下忽的一痛,立刻暴躁起來,抬起另一隻腳,就要踩上那只拽著他的腳不放的手。這時,另一名獄卒剛好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踢了一下腳邊幾乎空掉的食桶,笑道:「她想吃,就給她吃。」
兩人對看一眼,獄卒收回抬起的腳,了然的一笑,拿起一個空碗,在桶底刮了小半碗粥,再次半蹲下身子,當著青楓的面,抓了一把石板路上細碎的塵土和沙礫,灑進碗裡,扔到青楓手旁,冷笑道:「吃吧!你最好吃的一滴不剩,不然……以後你什麼都別想吃了。」
若不是那股餿臭的味道依舊讓人作嘔,她還以為碗裡裝的是一碗沙土,緩緩的鬆開抓住獄卒腳踝的手,青楓拿起碗,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把和著沙土的餿粥往嘴裡送。
監牢另一側的女人靜靜的看著對面一言不發的女子,嘴裡發出細微的「咯咯」聲,不知是因為口中的沙子,還是那緊要的牙關,漠然的雙眼種,冷冽的寒光讓她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青楓乖乖的吞下和著沙土的餿粥,門外的兩名獄卒哈哈大笑起來,不管你原來是多高貴的身份,多倔強的脾氣,到了著,還不是像狗一樣只能搖尾乞憐?
兩人一路大笑著往外走去,青楓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碗,沙礫在口中咯咯作響,她曾經說過就是死也不會吃的餿粥,正一點一點的往下嚥。
***
繞過前面的院門,就是通往天牢的小道,平日裡除了宮中巡查的侍衛,很少有人會往那邊走。師傅說這藥涼了藥效就差了,藥童低著頭,握緊手中的託盤,加快腳步往前走,正要跨過院門,一抹淺藍色身影忽然出現在眼前,藥童嚇了一跳,手上猛的一震,碗裡的藥汁差點灑出來,好在來人反應快,就在兩人快要撞上的時候及時躲開。只是為了不撞上他,女子腳下一扭,摔在地上。
「啊--」女子雙手捂著揉著腳,痛苦的叫道:「你這人走路怎麼不看路啊!」
文宇細看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她梳著宮女的髮髻,年紀不大,身上那套淺藍宮裝,繡功、樣式都挺講究,可見必是哪位娘娘身邊得寵的小宮女,這種人他可得罪不起。她說話很不客氣,文宇卻不敢回嘴,小心的問道:「這位姐姐你沒事吧?」
女子動了動腳踝,立刻痛得齜牙咧嘴:「我的腳扭了!」
文宇驚慌的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女子抬起頭,一雙靈眸狠狠的瞪著他,低叫道:「你還愣著幹嘛,快扶我起來啊!」
「哦,好。」文宇終於回過神來,看看四周,身後剛好有一張石桌。文宇趕緊將託盤放下,跑回女子身邊,小心的將她扶起來,怯怯的問道:「你的腳……沒事吧?」
撐著他的胳膊站了起來,女子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不遠處石桌上的藥碗,不依不饒的回道:「誰說沒事,疼死了。」
女子的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袖不肯鬆開,生怕他跑了似的。文宇有苦說不出,她不用拽著他不放,他也不敢跑啊!拉拉扯扯不是辦法,文宇賠笑著說道:「這位姐姐,要不我給你看看腳傷,要是真傷得重,我去給你請御醫總行了吧。」
女子白了他一眼,回道:「男女授受不親,誰要你看腳傷了!你先扶我走兩步看看還能不能動。」
「哦,好。」文宇傻傻的扶著女子往前走,全然沒有注意到,另一道輕盈的身影正悄然無聲的接近石桌……
一瘸一拐的慢慢的往前挪了幾步,文宇想叫她扭傷了不要過多走動,女子卻堅持又往前走了一會兒,才停下了腳步,一改剛才蠻橫的態度,說道:「好在還能走!算了,待會我回去擦點藥酒應該就沒事了。」
文宇盯著她的腳踝,疑惑的問道:「真的沒事了?」剛才她不是還痛苦萬分的樣子,怎麼走兩步就沒事了?
鬆開他的衣袖,小宮女冷哼一聲,數落道:「以後小心著點走路,這是皇宮,不是其他地方,你這樣冒冒失失的,要是今天撞著的是主子,小心你那身皮。」
「姐姐教訓得是。」文宇不敢多言,連連點頭。
眼光不著痕跡的再次掃過已經空無一人的石桌,女子擺擺手,不耐的說道:「行了,忙你的去吧。」
「是是。」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文宇暗自慶倖,這女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好在她沒傷的不太嚴重,不然這事鬧開了,師傅肯定要罵他的!
跑回石桌旁,端起託盤,文宇低著頭,從女子身側匆匆走過,不敢看她一眼,生怕她又忽然改主意不讓他走。
看著文宇走出小院門,小宮女才快步走向石桌,剛才還一瘸一拐的腳,此刻完全看不出扭傷的痕跡,在石桌旁站定,左右看看確定沒人之後,才低聲叫道:「水芯姐姐。」
石桌旁的古樹後,一道纖細的人影走了出來,怡月迎上去,剛想說些什麼,「哐當」一聲脆響從不遠處傳來。
「我的藥啊!糟了糟了……」焦急慌亂的低叫聲,也隨之響起。這聲音,分明是剛才那小藥童。
藥灑了?怡月急道:「水芯姐姐,怎麼辦?」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處人煙比較稀少,草木也茂盛的地方下手,現在藥灑了,她們不是把白忙乎了嗎?
怡月滿臉的不甘心,水芯臉色平靜,眉頭微蹙,忽然眼中劃過一抹精光,水芯拉著怡月的手,急道:「快走。」藥碗不可能無緣無故碎了,還是在她們動過手腳,馬上要到天牢的時候碎了,是誰?到底是誰在暗中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