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心悸

「主子。」茯苓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如意微低著頭,乖巧的站在青楓身旁。似乎是早就已經猜到了一般,茯苓臉上神色如常。迎上茯苓清冷的目光,倒是如意有一絲緊張。

「退下吧。」

如意朝青楓行了禮,在經過茯苓的時候,還微微欠了欠身,才慢慢了退了出去。

茯苓走到青楓身旁,青楓拉著她的手讓她在躺椅上坐下,與主子同坐,茯苓總覺得有些彆扭,乾脆蹲在青楓身旁,低聲說道:「今日早朝,皇上宣佈了兩件事,一是西北亂賊勾結燎越,陷害丞相樓夕顏,終被提刑司單禦嵐識破,亂賊奸計未能得逞,黃金案到此塵埃落定。二是……西太后常住皇家陵園,為燕氏先祖守靈祈福。」

燕弘添沒提太后與燎越王子私信來往的事,算是保全了楊芝蘭的顏面,沒了太后庇護的楊家,也沒有什麼能耐。

「樓夕顏呢?」聽姐姐說,他在牢裡病發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

「樓相昨夜已經回府了,皇上准他在家修養兩日,今日未上朝。」

回府就好了,青楓懸了兩天的心總算放下心來。剛想到床上再睡會,一道尖細的吆喝聲從院外傳來:「皇上駕到。」

現在才剛下早朝,燕弘添這種時候來她這裡,青楓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茯苓扶著青楓從躺椅上起來,燕弘添已經進到屋內。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茯苓跪下行禮,燕弘添只輕嗯了一聲,走到青楓面前說道:「朕帶你去個地方。」

一向沉冷的聲音裡帶著笑意,他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青楓奇道:「去哪?」

燕弘添沒回答她,兩人出了清風殿,他就把她帶上了馬車,馬車一路行去,走了挺長時間,馬車外漸漸響起集市般喧嘩的人聲,燕弘添帶她出宮?青楓的心怦怦直跳,這是青楓第一次出宮,隱隱的能猜到他要帶她去哪裡,卻又不敢一直去想,怕自己猜錯了失望徒增傷悲。青楓朝燕弘添看去,他冷眸微閉,似在閉目養神,青楓卻知道,他根本沒在休息,只是不想她問吧。

在期待和害怕失望的心情下,車馬終於停了下來。馬車才剛聽穩,燕弘添已經睜開眼,瀟灑的跳下馬車,青楓剛掀開布簾,便看見燕弘添等在旁邊,她還沒反應過來,燕弘添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扶著她的腰,輕輕一帶,將她摟著帶下了馬車。他神色如常,青楓卻紅了臉,只因他們的馬車正好停在一座宅子前面,門口還有五六個僕人,而且其中一人還拿來了下馬車用的圓凳,顯然現在已經用不著了……

從燕弘添的懷裡掙扎著站好,青楓抬頭看向大宅前的門匾,如願的看到了「丞相府」三個字。早就等在門邊的小廝在前面引路,青楓有孕再加上她也想好好看看姐姐以後要生活的地方,走得很慢,燕弘添今天的心情確實很好,陪著她慢慢走。

兩人邊看邊走,才走近花廳,就聽到屋裡傳來單禦嵐疑惑的聲音,「還有什麼貴客要來嗎?」

燕弘添笑道:「朕算不算貴客?」

屋裡三個人聽到聲音,立刻起身相迎,半跪行禮道:「參見皇上,清妃娘娘。」

臉上帶著愉悅的笑,擺擺手,燕弘添笑道:「平身,今日既是樓相家宴,這些繁文縟節能免則免吧。」

「是。」

青楓看向樓夕顏,除了面色稍差之外,倒還算精神。眼光掃過寬敞的正廳,沒有發現卓晴的影子,青楓自然的問道:「姐夫,我姐姐在哪?」

姐夫?!燕弘添輕輕挑眉,這聲姐夫叫得還真是親切,她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叫樓夕顏姐夫,那麼他要稱呼樓夕顏什麼?

樓夕顏也是一愣,隨即才微笑回道:「她和青末在房裡。」

末兒也在!青楓臉上的急切之情毫不掩飾,樓夕顏對著一旁的僕人說道:「來人,送清妃娘娘到攬月樓。」

「是。」

青楓對著樓夕顏感激的一笑,立刻跟著僕人朝後院而去。

青楓走後,正廳裡就剩下幾個男人,氣氛也變得更加輕鬆自在。

室內飄散著淡淡的酒香,燕弘添輕嗅之後,不滿意的皺起眉頭,隨即輕輕揮手,屋外幾個侍衛打扮的男子手捧著七八個酒罈子走了進來,燕弘添大笑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朕特意帶來陳年溪風,今晚不醉不歸。」

陳年溪風?夙淩眼前一亮,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樓夕顏和單禦嵐卻是臉色一僵,對看一眼只能相視苦笑。陳年溪風的確是難得的佳釀,只不過它之所以如此聲名遠播,更多的是因為它的烈性,沒有些酒量的人,一杯下去就能昏睡一宿,更何況那滿滿的幾罎子酒,今晚是想不醉都不行了。

青楓跟著僕人往府邸深處走去,轉過小道,來到一座院落前,青楓暗歎,這已不能簡單的稱為小院了,精緻的小木樓對著一大片池塘,雖然比不上宮裡的荷花池,作為院落裡的景觀,卻也夠震撼的了。

青楓還在感歎,只聽到那奴僕在門外輕聲說道:「夫人,清妃娘娘到。」

不一會房門打開,青楓就站在門外,看見卓晴立刻微笑叫道:「姐。」

卓晴對站在一旁的僕人揮揮手,拉著青楓的手說道:「快進來吧。」

「末兒!」看清屋內的顧雲,青楓激動的迎上前去,緊緊握著她的手,一時間竟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顧雲又些尷尬,但是又不好抽回手,只能僵在那裡。

青楓輕輕撫上顧雲越發消瘦的臉,心疼的問道:「末兒你瘦了,是不是夙淩欺負你?」

被人這樣摩挲臉頰讓顧雲覺得實在彆扭,稍稍後退一步,顧雲回道:「沒人欺負我。」她不欺負別人就已經很好了。

青楓手一僵,小妹對她,竟是這樣生疏了嗎?連她的觸碰都不習慣了?緩緩放下手,心有些痛,但是青楓還是繼續關懷的問道:「這半年來,你過得好嗎?」

青楓眼中的痛顧雲看得很清楚,不過對於她來說,面前這個女人只是第一次見的陌生人,她實在表現不出多深的感情,輕咳一聲,顧雲簡潔的回道:「我很好。」

「末兒,你••••••怎麼了?」青楓有些困惑了,眼前的女子態度禮貌卻疏離,眼眉中流露著堅毅孤傲的光芒,這不是她印象中溫軟貼心、膽小乖巧的小妹?心下一慌,青楓急道:「難道你也因為喝了那該死的迷湯,失去記憶了嗎?」

「我……」顧雲一愣,這種不負責任的藉口,只有晴這個懶女人想得出來,狠狠的瞪了幸災樂禍的卓晴一眼,顧雲回視青楓憂慮的眼眸,乾笑道:「我沒事,就是太久不見,有些激動,不知道說什麼而已。」

激動?她可沒看出小妹眼中有半分激動,青楓的心一陣刺痛,末兒和姐姐之間的眼神交流和彼此的小動作都顯示著她們的熟悉和親昵,看來小妹只是對她疏離了而已。罷了,小妹從小就和大姐比較親,有姐姐照顧她,她也放心了。

青楓神色暗淡,卓晴扶著她坐下,笑道:「坐下來說話吧,頭三個月要處處小心。」

輕撫微微隆起的腹部,青楓輕笑回道:「已經四個多月了。」

四個多月?好快。

與青楓接觸了幾次,在卓晴心中,她是一個疼惜親人,性格堅強倔強卻又命運多舛的女子,想到她在宮裡的處境,卓晴擔心的問道:「我讓你去偷印太后的印鑒,燕弘添有沒有發現?」

青楓眼神一冷,漠然笑道:「不知道,或許有吧。其實他何嘗不是在利用你急於救出樓夕顏的心思,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不過是各取所需。發不發現又有什麼不同?一切都是他為了削弱楊家設下的計而已,我們都被他利用了。」

言語間的無奈與不屑讓卓晴與顧雲都不禁為她擔心起來,雖然她們不是青靈、青末,不能明白青家遭受的苦難,也沒有在那個偌大的皇宮生活過,不能體會她的艱辛與悲苦,但是卻不想看見她和燕弘添之間有什麼誤會,畢竟她還要在宮裡生活。

卓晴輕聲解釋道:「當年太后為了幫助昊王造反,和西北亂賊勾結盜了國庫黃金,後來昊王謀反失敗被殺了,黃金也一直被西北亂賊扣著,這次夙淩就是去把黃金找回來,誰知太后又因朝陽公主的事情對夕顏不滿,於是借著這個機會,與亂賊頭目再次勾結,陷害夕顏。本來燕弘添的計畫,估計是想通過那些亂賊,揪出當年與黃金案有關的一切勢力,但是我等不了,所以才走了一招險棋。」

青楓有些混亂,「這一切不是燕弘添設計好的嗎?」

「你誤會他了,他只是將計就計而已,其實他對楊家和楊芝蘭,他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青楓靜靜的聽著,心湖泛起**,太后居然支持昊王造反,還為了自己的私怨陷害朝廷重臣,她到底把燕弘添置於何地?難怪,難怪昨晚他說他不懂得母子之情,難怪他那一身沉痛悲涼,一個是胞弟,一個是生母,他確實是被至親背叛了。

她好像真的誤會他了。

青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卓晴和顧雲也不吵她,屋內陷入了寂靜之中,久久,青楓忽然回過神來,笑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要談這麼掃興的事情,我幫你梳個你以前最喜歡的留仙髻吧。」

按住她的肩膀,卓晴搖頭笑道:「不用麻煩了。」又不是大宴賓客,用不著那麼隆重,她也不喜歡。

輕握著卓晴的手,青楓堅持說道:「一點也不麻煩。」

拉著卓晴到里間的梳粧檯前坐下,青楓輕柔的為她打理著青絲,就好像在家時一樣,她們也經常互相梳頭,那樣的時光或許再也回不去了,她現在想見她們一趟,也不容易。

「姐,末兒。我們留在穹嶽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了,所以你們一定要幸福,知道嗎?你們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青楓細心而專注的梳妝綰發,每一個動作都輕柔用心,卓晴能感受到她的珍惜與流連,雖然她已經不是她的姐姐了,沒有那些共同的美好回憶,但是對她的憐惜卻在一點點增加。

她話語中對幸福的絕望讓卓晴心疼,回過頭,握著青楓的手,輕輕放在她自己的肚子上,低聲勸道:「楓,你也要讓自己幸福才對,或許燕弘添讓人失望,但是你已經有了寶寶了,為了他,你也要幸福,好嗎?」

「嗯。」青楓手輕輕撫上自己微凸的腹部,臉上終於露出了溫和柔美的笑容,是啊,她還有她們,還有肚子裡的寶貝。

「夫人,主子請您和清妃娘娘、青姑娘過去用膳。」

髮髻剛剛梳好,僕人的聲音又從門外傳來,青楓拉著卓晴和顧雲的手,笑道:「走吧。」

三人剛走進花廳,一名俊朗的男子迎了上來,他一身白衣,沒顯得文氣,倒是一身雅痞氣質。「嫂子,你身邊這位小美女是•••••••」他這話是對卓晴說的,眼睛卻是一眨不眨的盯著身材嬌小、樣貌可愛甜美。

青楓皺眉,這人是誰,說話這般輕佻?

「齊天宇,好久不見,你還是一樣,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招惹她。」卓晴失笑,這人真是個潑皮無賴,只要是長的能看的女人他都要調戲一番。

齊天宇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卓晴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他身後滿臉烏雲的夙淩,齊天宇回頭,對上夙淩森冷的鷹眸,了然的一笑,原來佳人已經有主了。

青楓也看見夙淩那張陰森恐怖的臉,不由得想笑,早聽說夙將軍不近女色,現在看來傳言也不可盡信。

輕咳一聲,齊天宇識相的笑道:「看來我晚了一步。」拿起酒杯,齊天宇對著樓夕顏和卓晴舉杯笑道:「上次的喜酒沒喝上,這一次,要幹一杯!」

樓夕顏也舉起酒杯,笑道:「大家一起吧。」

眾人舉杯,燕弘添拿走青楓面前的酒杯,把身旁的茶遞到她手中,低聲說道:「你喝這個。」說完燕弘添一口飲盡了手中的美酒,連同青楓那杯也一併幹了。

這一幕沒有逃過卓晴和顧雲眼睛,兩人相視一笑,還好,燕弘添對青楓,也是有情的。

一群人邊喝邊聊,這頓飯吃下來,已經是月上梢頭,時近子時了。身為新郎官的樓夕顏席間自然被灌了不少酒,醉得連路都走不了了,最後還是在墨白和卓晴的攙扶下,才踉踉蹌蹌的回到攬月樓。

攬月樓外,齊天宇硬是要進去鬧洞房,卻被一臉冷硬的景颯攔在院外:「主子已經醉了,齊公子請回吧。」

手痞痞的搭在景颯肩膀上,齊天宇笑道:「這可不行,我們還沒鬧洞房呢。」

燕弘添一行本來是打算離開了,但是看齊天宇堅持要鬧洞房,他們乾脆也不急著走了,全都圍在攬月樓外。

景颯依然不為所動,冷冷的回道:「天色已晚,齊公子請回吧。」

齊天宇翻了個白眼,夕顏怎麼找了個木頭當管家,一點情趣都不懂,用力拍拍景颯的肩膀,齊天宇不死心的繼續說道:「景颯,不要這麼嚴肅,鬧洞房才喜慶啊!夕顏不會介意的。」

景颯回退一步,這次直接忽略他的話,高大的身影堵在院門處,鐵了心不然他們進去。

站在齊天宇身側的樓夕舞因為多喝了幾杯,面色嫣紅,腳步都有些虛浮,嘴上卻還是湊熱鬧的大笑道:「對啊對啊,我們要鬧洞房!鬧洞房!」

看她站都站不穩還又鬧又叫的,景颯無奈的上前扶著她東倒西歪的身子,低聲輕呵道:「不許胡鬧。」

齊天宇饒有興味的看著景颯難得的溫柔,不禁笑道:「嘖嘖嘖,真是厚此薄彼啊,看來我不在的三個月裡,相府桃花滿室啊。」這塊石頭終於開竅了,他好像選錯時機出門了,錯過了不少好戲。

這麼明顯的調侃讓樓夕舞羞得輕輕掙開景颯的手,低叫道:「齊大哥!你胡說什麼?」

「胡說?」齊天宇雙手環在胸前,斜睨了景颯一眼,低笑道:「我還以為快有喜酒喝了呢,原來是我看錯了?」

即使是這麼明顯的調侃,景颯依舊臉不紅氣不喘,冷顏以對。

墨白此時正好從院內出來,一看門外這群明顯意猶未盡的人,就知道他們想幹什麼。不用多說,墨白與景颯並肩而立,兩人一左一右將本來就不大的院門堵得嚴嚴實實。

樓夕舞臉皮薄,被齊天宇這樣一說,本來就嫣紅的臉現在都快燒起來了,氣惱的盯著他,樓夕舞叫道:「你就會取笑人,真有本事,就想辦法越過這兩尊門神進去啊!」

齊天宇輕輕揚眉,越過他們是不可能的。說到武功,如果只有景颯一人,他還可以試試,現在墨白也來了,他一定不是對手。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這群等著看好戲人,他們是不會幫忙的,齊天宇哀歎,還是靠自己吧。

思索了片刻,齊天宇忽然狡黠的一笑:「我有辦法了!」

齊天宇說完轉身朝著後院跑去,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是看他剛才篤定的樣子,他們又有些好奇和期待起來。

攬月樓院外,一群閑著沒事幹的人進不去,也不肯走,杵在攬月樓前等著看齊天宇想到的所謂「辦法」是什麼。

不一會,齊天宇抱著兩個木盆,手裡拽著幾根比女子手腕細一點的樹枝,滿臉笑容的走了過來,眾人一頭霧水,這是什麼辦法?

將木盆放在地上,齊天宇把手中的樹枝塞到還一臉莫名的夙淩和燕弘添手中,得意的笑道:「我們進不去,就讓他們出來好了!」

顧雲斜睨著齊天宇,一幅看白癡的眼神:「出來?怎麼出?」**一刻值千金,這種時候,樓夕顏肯出來才有鬼呢。青楓也覺得這人頗為有趣。

齊天宇嘿嘿一笑,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舉起樹枝,一邊敲打著木棚發出砰砰的怪聲,一邊扯著嗓子大叫道:「失火啦!快救火啊!」

「快來人啊!救火啊!」寂靜的夜裡,突兀的喊聲立刻刺破夜空,穿透力十足。

目瞪口呆的看著一邊敲打木盆,一邊喊得賣力的齊天宇,顧雲輕撫前額,哀歎道:「天……」樓夕顏怎麼交了這麼個白癡損友?

樓夕舞也看傻了眼,這就是齊大哥所說的辦法?

雖然說這個所謂的辦法真的既白癡又無聊,但是對於兩個喝了一夜的酒正在興頭上的男人來說,這樣瘋狂的舉動似乎還蠻有吸引力。只見夙淩和燕弘添對看一眼之後,居然也揮舞著手中的樹枝,一邊敲打著木盆,一邊鬼叫起來,顧雲和青楓兩人默默退到一旁哭笑不得,青楓沒見過這樣的燕弘添,想不到他也這麼瘋,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到呼喊聲,相府的家僕和侍衛紛紛趕了過來,有些還提著水桶和木盆,但是看清眼前的情景,所有人不禁傻眼。

景總管和墨侍衛臉色發黑的瞪著院前大喊大叫的幾人,卻也沒用上前阻攔,「鬧事」的人正是皇上、夙將軍和主子的好友齊公子,這叫他們如何好?!

於是,攬月樓前,幾個男人發著酒瘋,一群下人不知所謂,大半夜的,相府鬧成一團。

他們折騰了一宿,樓夕顏自然是沒有露面,**一刻值千金,他們只是好玩鬧一下而已,鬧夠了,他們也各自散去。

昨天一天都心神不寧,晚上又在躺椅上睡了一夜,今日起得早,下午見到姐妹太過興奮沒覺得累,現在窩在馬車裡,青楓覺得自己累的快暈過去了,趴著馬車的窗櫺上想小睡一會,剛靠過去,肩上一沉,燕弘添將她攬了過來。他身上都是酒味,倒是沒把青楓抱在懷裡,只讓她半躺著枕在他的腿上,自己繼續靠著馬車閉目養神。

今天燕弘添也喝了很多酒,但是身上的氣息卻和昨晚全然不同,昨天她連靠近他都不敢,此刻卻能安心的枕著睡覺,也許是太累了,青楓沒去想為什麼便沉沉睡去。

「高進,慢點。」

聽著車內刻意壓低的聲音,高進輕拉韁繩,四匹日行千里的良駿就在寂靜的街道上小跑,確切的說是走……

青楓沒想到自己在馬車上也能睡得這麼沉,直到被燕弘添攔腰抱下了馬車,她才幽幽轉醒。茯苓一直守在殿門口,看到他們回來趕緊迎了上去。主子靜靜的任由皇上抱進院內,茯苓不知道今天他們去了哪裡,但是兩人對視間,似乎多了些什麼,不再像以往那般對峙。

茯苓走在前面推開房門,皇上卻沒有把主子抱進來,反而將她放在大樹下的秋千上,茯苓驚出一身冷汗。主子現在的身體不能蕩秋千啊!正糾結著該不該上去提醒,就見皇上站在秋千旁,輕靠著樹幹,單手輕推著青楓,柔柔的力道控制得很好,秋千只是微微擺蕩著。

青楓猜想燕弘添是醉了,不然怎麼會幫她推秋千?或許是因為看到姐姐和樓夕顏終於完婚了,青楓心情特別好,乖乖的坐在秋千上,任由裙角翻飛,髮絲飄揚,嘴角綻放著淡淡笑。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一坐一站,沒有眼神對視,也沒有言語交流,卻又顯得那般融合,茯苓靜靜的看了一會退了下去,不想打擾這難得的寧靜。

「唔——」青楓忽然輕呼一聲,看她身子忽然一僵,盯著肚子神色有異,燕弘添扶著她的肩,讓秋千停下,問道:「怎麼了?」

昨天還是若有似無的滑動,今天卻似乎有勁了很多,青楓怔了一下,回道:「他,踢我……」

「他會踢人?朕摸摸。」說著,大手就撫上那青楓的腹部。燕弘添只覺得手下一片灼熱,不似以往柔軟絲滑的觸感,顯得有些緊繃,但是沒有感覺其他異常的動靜,燕弘添皺眉:「沒有啊?」

他的手緊緊的貼著她的腹部,好像在很認真的感受著,與以往床笫之歡時的撫摸全然不同,青楓倒是紅了臉,低聲說道:「他也不常踢……」

「他真的會踢人?」燕弘添顯然還是不太相信,「疼嗎?」

「不……不疼。」燕弘添一直盯著她的肚子看,手指還若有似無的在上面摩挲,青楓的臉越來越紅,伸手抓住燕弘添的手腕,想把他的手從自己的肚子上拿開。

燕弘添不為所動,手還穩穩的貼著青楓的腹部,久久仍是沒感受到什麼動靜,燕弘添皺眉:「他怎麼不踢?」

青楓惱羞成怒:「他又不是時時刻刻都在踢!」

燕弘添想了想,也是,若是時時刻刻在踢,青楓還有命在?顯然他不知道所謂肚子裡的小孩踢人是什麼意思。訕訕收回手,燕弘添又問道:「那,他平時都什麼時候踢?」

燕弘添問得認真,青楓卻是哭笑不得:「我怎麼知道。」

「連你都不知道?」燕弘添劍眉微皺:「明日宣黃矯來問問。」

「……」

今天她看得很清楚,樓夕顏是真心待姐姐好的,姐姐跟著他不會受苦,夙淩雖然沒有樓夕顏體貼,但卻是個專一之人,若他真對小妹動情,必是一心一意,小妹以後不用面對妻妾間的爭風吃醋,那也是一件幸事。至於她……青楓看向身旁還在盯著他肚子看的男人,嘴角不自覺的輕揚,燕弘添算不上值得託付一身的良人,卻也不是她原來以為的那般暴斂無情,日子若能一直這樣過下去,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