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聽到開門聲和走進的腳步聲,柴瞎子正了正身子問道:「看病?」

  柳沐雨沒有答話,只是將手腕遞到柴瞎子的脈枕上。柴瞎子聽到來人做到診案前,習慣性地伸手摸向脈枕的方向,果然摸到一隻溫熱的手腕。

  柴瞎子也不多問,認真地號脈,不多時,收回手指,淡淡地道:「這位夫人,恭喜了,是喜脈!只是剛剛一個多月的身子,胎息還有些不穩,需要夫人安心靜養,安胎為上,切莫做太多劇烈的動作……房事最好也停一停……」

  一個多月?!

  柳沐雨只覺得世界在自己眼前碎裂成一塊塊,扎破了皮肉骨血,扎得自己一抽一抽地疼著……一個多月?也就是說,范焱霸在馬車上強迫自己交歡的那次,就懷上了?手指緊緊抓住肚腹的衣袍,胸口難受得幾乎不能呼吸。

  「我這邊給夫人開帖安胎的方子,您去醫館拿了藥,回去按時煎服……」

  「開付墮胎的方子!」柳沐雨聲音清冷,但眉毛已經痛苦地扭在一起。

  雖然剛剛摸到的手腕不像女子纖細,但是忽然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從『孕婦』口中發出,還是讓柴瞎子驚跳了一下:「這……這位……夫人?」

  「麻……麻煩大夫,請開付墮胎的藥方!」柳沐雨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柴瞎子畢竟也是在江湖上遊歷過的,迅速恢復了平靜,本著醫者的仁心出聲勸慰:「這位……呃……從脈象上看,你的身體底子偏弱,這孩子得來不易,若是打了,怕以後也很難再有,而且對你自己的身體也有很大的傷害……」

  「大夫,求您給我開付墮胎藥……這孩子,我不能要!」柳沐雨已是雙手顫抖,胸口悶痛得快要窒息了,「多少藥錢……我都給,我只要能打掉這個孩子!」

  柴瞎子無奈地嘆了口氣,摸到紙筆,勉強寫了個方子:「再柔和的墮胎藥,也會傷人本元,我先給你開三付,十天之後,你再來找我,我給你開些調養的藥,滋補一下……」

  拿了方子,柳沐雨道了謝,渾渾噩噩地回到家裡,和母親柳曾氏道了聲安,便躲回自己的屋裡反鎖上門。看著手中奪命的藥方,柳沐雨的手掌艱難地撫上平坦的小腹,淚如雨下:「孩子,孩子……不要怪我……我真的不忍心把你帶到這世上受苦啊……」

  一夜無眠,柳沐雨在床邊呆愣愣地一直坐到了天亮,眼見雞鳴三遍,柳沐雨起身拿了涼水擦擦已經哭得紅腫的眼睛,將自己洗漱收拾一番,對著鏡子輕輕在蒼白的臉上拍了十幾下,換得個好臉色免得一會兒母親看到擔心。

  覺著柳沐雨近日身體不大好,柳母早早起來做了早飯,將攢著捨不得吃,準備換錢的雞蛋專門給柳沐雨做了蛋羹,撒上蔥花香油,端到柳沐雨屋裡。

  剛進屋,還未等柳母說話,柳沐雨聞到碗裡的蛋腥味兒,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喉頭一陣陣的泛著噁心,捂著嘴顧不得說話問安,衝出門去,一口口的酸水吐進院內的水槽中。

  柳母忙放下盤碗出來探看,只見柳沐雨趴在水槽邊,吐得辛苦,臉色更是慘白透灰,柳母的面色更加凝重,眉毛緊皺在一起,拍撫著柳沐雨的後背,希望他能舒服些:「不是說昨天去看病麼,怎麼今日裡也沒見拿藥,反而吐得更厲害了?」

  又吐了幾口酸水,柳沐雨勉強擦擦嘴角笑著說:「昨日裡已經看了大夫,大夫說就是寒邪侵了脾胃,沒什麼大事,怪我馬虎沒帶夠藥錢,今天拿了銀錢再去拿藥,不幾日就該好了……」

  拿涼茶漱了口,柳沐雨強按住胃裡一股股的噁心,匆匆出門上課去了。等夜裡回來,手中多了三包中藥,也未多說便進了小廚房,自己開始熬藥。

  柳母雖然耳背,但心思細密,早就發覺柳沐雨這幾日不太正常,昨天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讓她甚為擔心,顧不得天氣越來越冷,開著窗沒事就偷眼看看門口的動靜。

  見柳沐雨回來後,也沒跟自己打招呼,就拎著藥進了廚房,而後端著藥回了自己的房間,柳母心裡一直有著隱隱的不安,披上衣服去了廚房,煎藥鍋裡還殘留著剩下的藥渣,倒出來用筷子扒拉幾下,柳母心中猛的一沈……果然有那幾味藥!

  生大黃、虻蟲、藏紅花……單看都是活血化瘀的藥物,而如此大的劑量組合在一起……

  柳母扔下筷子快步衝進柳沐雨的房間,正看到柳沐雨端起藥碗到嘴邊,馬上就要飲下。

  「住手!」柳母兩步來到近前,狠狠地一個巴掌將藥碗打落在地,瓷碗碎成片片藥汁流了滿地,「你!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會跟娘說謊了?!」柳母的手不知因為氣憤還是後怕,身子一直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