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只不過曾燕雲不知道,當年由於范老將軍對於尋找柳曾氏母女過於熱衷,而讓范夫人非常擔憂,私下扣住曾燕雲的信息,拖延尋找時間。等范崇恩發現是妻子在從中作梗,攪擾追尋時,曾燕雲早已帶著孩子不知去向。心中雖有遺憾,但面對伴著自己走過辛苦歲月,冒著生命危險給自己生下范家獨苗的結髮妻子,范崇恩最終不忍責備,但從此沒了柳曾氏的音訊,也讓柳母誤會至此。

  范崇恩有苦說不出,急切地只想能把這幾十年的虧欠補救回來:「小雲,往日裡是我的不對,沒能照顧好你們母女,每年清明我祭拜柳將軍的時候,也總是心懷愧疚……如今見到你,實在太好了,我這就派人接你們進府安頓,讓你們能富足安康地過後半輩子,也算了結我的心願……」

  「慢著……范將軍,這麼多年了……柳將軍的女兒已經……過世,我……也不想再與范家有任何瓜葛……」曾燕雲聲音冷淡地阻止道,「我今日來,是想求范將軍一件事,希望您能念在我為朝廷拋夫棄子的面上,幫我個忙……」

  「小雲,別說幫一個忙……就算八個、十個,我都願意!」聽說柳將軍唯一的後人已不在人世,范老將軍追悔不已,當初還惦唸著,若是能找到小雲母子,一定讓范焱霸娶了柳家的女兒做正妃,以慰柳將軍在天之靈,沒想到世態涼薄,竟已不能如願……此時的范崇恩已經忘記一切,面前的人時刻提醒著折磨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愧疚,他只求上蒼,能再給他一次彌補的機會!

  「我收養了一個義子,前日裡被郡王糾纏,言明要納娶入府……柳家一門聲名高潔,雖說只是我的義子,又怎能入府給郡王做了男妾?我只求范老將軍能勸說郡王打消這個念頭,給我留個清靜晚年……」曾燕雲思來想去,若是將柳沐雨的身份如實相告,怕是這范將軍一定要將柳沐雨收入帳下,細心照顧調教,以慰當年對柳震霆的仰慕之意。可沐雨身懷有孕之事不能暴露,曾燕雲也只能如此編謊,只要能絆住范焱霸,自己就有時間帶沐雨遠走高飛。

  「在這潘陽郡,郡王的權力大過天子,若郡王不肯放手,我們母子躲到哪裡都不得安寧,只求將軍能勸郡王對小兒徹底死心,我們也好遠走他鄉,討個安寧……」

  「這個逆子!」范崇恩一聽,火冒三丈,雖說自己兒子的驕橫跋扈多半是自己和夫人慣出來的,但惹上了柳家的孩子,就如同戳上了范崇恩無法痊癒的老傷,讓他疼得惱怒異常,「小雲,你放心,等焱兒回來,我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不把他的腿打折就不算給柳家賠罪!」

  「這倒不必……」曾燕雲出聲阻止,自家兒子對范郡王有情,自己又何嘗不知,若是真把范焱霸打出個好歹來,怕是沐雨先要心疼的,「我們母子只求個清淨日子,只要范將軍別讓郡王再來騷擾我兒,燕雲心中已是非常感謝了!」

  「小雲心懷大量,你的要求我一定答應!……小雲……你現在在哪裡落腳?等天亮後,我能否去探望你和柳公子?」范將軍問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話,哪個字引得曾燕雲心中不快。

  「將軍,您能唸著往日情分,給我曾燕雲這麼大面子,燕雲已是感恩……燕雲只想忘了前塵往事,還是請范將軍不要來探望了。」曾燕雲聲音低沈,若不是為了柳沐雨,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范崇恩,雖然知道柳家滅門並不是范崇恩的錯,但是她的心裡總是無法釋懷,「等過些日子,我會帶著我的義子離開潘陽郡,只求將軍和郡王莫要尋找我們母子,便是對我們最大的照顧了……」

  范崇恩眉目黯然,想當初從曾燕雲手中拿到韶關的城防部署圖,曾燕雲滿臉是淚,求他能留柳將軍一命,自己豪言壯語,滿口答應,結果手中即使拿著城防圖,也仍舊苦戰了三個月,直到耗盡柳家軍最後一兵一卒才勉強破城,當想起曾燕雲的哭求,滿戰場尋找柳將軍身影的時候,最終只得了柳將軍城破殉國的噩耗。

  范崇恩心中百感交集,有對曾燕雲的愧疚,更有對柳震霆的敬仰和惋惜,當戰場收拾停當,再尋找曾燕雲卻又是晚了一步,曾燕雲已被朝廷暗部派人帶走,後聽聞被關入了天牢。范崇恩為了這事曾幾次奏請先皇,柳曾氏本應是功臣而非罪民,卻都被駁回。待到先皇正式登基,大赦天下,范崇恩卻也再沒尋找到曾燕雲的影蹤。

  往事如煙,范崇恩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卻發現樹影處已沒了曾燕雲的身影,不由得又是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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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那范焱霸,到了湖西郡的姚太守家,屁股落在椅子上沒一盞茶的功夫,湖西郡的主薄、提督、長史、鎮守都尉一個個說得上名號的官員排著隊地前來拜見。知道范焱霸喜好花酒逐蝶,早早將范焱霸接去了湖西有名的添香樓,招了好幾個色藝雙絕的歌姬、舞孃圍繞范郡王身側,又是添酒又是布菜,伺候得貼骨貼肉,讓范焱霸倒是樂得眉飛色舞。

  畢竟朝廷明令,命官不能狎妓嫖娼,花酒喝到一半,各個官員紛紛退去,換上湖西郡的一幫鄉紳豪富繼續作陪。范焱霸最近只嘗著柳沐雨一種口味,如今換了好幾個新鮮貌美的女嬌娘,倒也心中歡喜,左擁右抱親親摟摟,玩得不亦樂乎。

  幾日下來,湖西郡的花樓,范焱霸算是睡了個遍,一桿金槍的威名自是從潘陽郡傳到了湖西郡,讓眾歌姬舞孃一提到這位范郡王,莫不是臉紅心跳,羞怯心動。

  姚太守心中有短,對范焱霸在自家眼皮底下留戀青樓妓館也不敢多說什麼,倒是范焱霸沒幾日便失了新鮮,那一股股花香膩人的嬌嫩肉體,再也引不起他的胃口,滿腦子又開始思念起柳沐雨的柔媚風流來。

  有幾個識得眼色的商賈,又神神秘秘地送來幾個十四五六歲的男娼,其中一個名叫秦皖,長得不似其他人妖媚,倒有股讀書人的清俊,眉眼間淡淡的愁怨,隱約幾分柳沐雨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