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營救(一)

以最簡要的語言對林彥解釋了即將發生的事情,林楓卻多了個心眼,沒有告訴他最後是核武爆發的結局。

對於接下來的逃亡,林楓很有信心,畢竟她已經不是最開始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只要手中有槍,又知道那些怪物的弱點和活動規律,並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但在接下來的時間中,比怪物更可怕的卻是人類,林楓可見識過他們為了讓自己活下去採取的那些手段,還有種種在恐懼絕望中爆發出的惡行。

沒什麼可譴責的,因為她也做過那些事情。想到這裡她不無擔心地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林彥,從小她都把這個林家唯一的男丁保護得太好,他又天性善良。如果告訴他太多,不小心被有心人套話給問出去怎麼辦?那只會讓本來就混亂的局面更加混亂。林楓的一大籌碼就是知道未來的走向,她絕對不允許一切有所改變,否則她的計畫就完全白費了。

想到這裡,林楓咬了一下嘴唇,一扭方向盤,車子駛離了大路,拐上了通往高速路口的通道。

「姐,你說的,我相信。」

一路上林彥都沒怎麼說話,認真地思考著,林楓也沒打攪他,普通人聽到這種事情總要花費一些時間來消化接受。林彥扭頭看著她,表情十分嚴肅。

「但是,你怎麼知道這些會發生的?」

嘆了口氣,就知道他一定會問這個問題,林楓冷淡地說:「就當爸媽顯靈,晚上託夢好了。」

林彥顯然不相信這種說辭,但也沒有再多問。剛才發生的一切讓他的認識發生了很大的動搖,鮮血淋漓的人頭,沒有表皮的怪物,還有突如其來的隕石昏暗的天色……最重要的是,他相信林楓不會害他,儘管她看起來完全變了一個人。從她的語氣裡還是能聽出那種關心。她不願意說,肯定是有原因的吧,林彥無聲地嘆了口氣。這時他才注意到車子已經使出了市區,心中一驚,抓住林楓的手:「姐,現在準備去哪?」

林楓白了他一眼:「當剛才說的話都是放屁啊,不是告訴你恐怕現在變異已經開始,不知道有多少人受到了輻射,白天還好,一到晚上恐怕城裡就會大亂。我們不趁著現在趕緊出城,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

「但是傑西卡,還有我的朋友們都還在裡面,我們不能就這麼丟下他們離開啊!」林彥焦急地說。

林楓頭痛地按著太陽穴,她就知道,林彥雖然口頭表示已經接受,但心裡並沒有把這個當做十萬火急的危險。也是,沒有親眼目睹之前,怎麼也想像不出那種可怕的場景。本來她是打算直接一拳打暈他就走,懶得廢話。可是轉念一想,這麼做也許會讓他的心裡留下怨恨,而且,他太軟弱了,不接受血的洗禮趕快清醒還想著救人,這種心態遲早有一天會害死他們兩個。

於是林楓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行啊,那我們就回去救他們好了。」

林彥聞言十分高興,但林楓馬上補充說:「我們不能開車進去,必須得把車子藏在高速公路路口,萬一出了事情,連個退路都沒有。」

「好,我都聽你的。」林彥只想趕快去救傑西卡,對她的要求滿口答應。他是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就走,林楓卻不慌不忙地先把車子開進路邊的一片小樹林,把車上的東西整理好,曼斯條理地把那個事先改裝好的紫外線消毒儀連接在車載電源上,檢查了一次汽油還有車的狀況,還把幾把上滿子DAN的槍放在衣服裡,在長靴裡插上軍用匕首。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林彥雖然很急,還是過來搭手幫忙,也沒有催促,林楓心裡稍微好受了一點。如果林彥只是拚命地催趕快走一點都不能分清大局,她不介意弄點什麼事故讓傑西卡意外身亡——她可沒有義務保護林彥的女朋友。

收拾好了一切,看看手錶,現在是中午12點17分,天色不算太明亮,不過也足夠了。林楓摸摸懷裡那隻大口徑的手槍,又把裝了機槍和散DAN槍的袋子背在身上,對林彥說:「把槍收好,最好先把保險關上別放在牛仔褲後袋裡,省得不小心轟掉自己半個屁股。」

林彥耳朵一紅,小聲地說:「我還是在射擊俱樂部玩過幾次的。」

「哼,那些傢伙可不是乖乖站著不動讓人打的靶子。」

林楓只說了這一句,就率先走出了樹林。看了下PDA,他們此刻距離城裡有大概五十多公里,走路是不可能了。林彥這才想起來,摸出手機:「我還是先給傑西卡打個電話讓她趕緊出來。」

把手機舉在耳朵旁半天,林彥奇怪地自言自語:「沒有信號,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死了這條心吧,隕石的關係,信號被干擾了。」林楓站在公路邊上,看到有一輛小貨車遠遠駛來,趕緊過去做出搭車的手勢。大概是看林楓是個東方女人,身材也不錯,那輛小貨車慢慢停了下來,從窗口伸出一個男人的頭,咧嘴一笑:「嘿,想搭車嗎,東方美人。」

「是,麻煩帶我們進城,可以嗎?」林楓指指自己和身後的林彥。

M國人還是蠻熱情的,見他們兩個都挺秀氣不像壞人,於是那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爽快地一擺頭:「上來吧。」

上車之後林楓不說話,林彥幾次想問事情,都被她用眼神制止,倒是那個自稱大衛的男人一個人說得很開心,從他家的雜貨店一直扯到最近新養的狗,最後又開始說剛才遇到的隕石。

「嘿,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遇見這種怪事,好傢伙,像火球一樣嘩啦啦的就從天上下來,要不是反應快差點就得去見上帝。打電話問警察,見鬼,竟然沒信號,你說那些什麼科學家都是吃屎長大的?什麼都沒預測出來……」

他嘰裡呱啦地說得很高興,一打方向盤拐了個彎,忽然衝出一個人來,林彥大驚失色:「嘿,小心,有人!」

大衛趕緊踩剎車,可是已經晚了,那個人被撞得在空中翻滾了一圈,滾得老遠。

「真他媽見鬼,不要命了!」

大衛也被嚇得不輕,罵了一句。因為沒人想到會有人忽然沖上高速公路,這無疑是在找死。他罵罵咧咧地下車想要查看一下情況,卻被林楓拉住了。

「別去。」

「啊?小妞,就算那傢伙是自己找死,我也不能放著他不管……」

大衛的一句話剛說了一半,就看見林彥和林楓臉色都流露出緊張和震驚的表情——儘管一個很誇張一個只是稍微睜大了眼睛,於是忍不住轉頭一看,這下他也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噢,見鬼!這是什麼,我的上帝!」

那個被撞飛的傢伙已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身體下面拖著一條長長的血痕,一搖一擺地往這邊走。十幾米的距離足以讓三個人都能看見他的胸口完全地癟了進去,還有一根骨頭從側腹穿出來,正常人受了這麼嚴重的傷早就死可,可是他還在走路,扭曲變形的臉上,驚恐的表情清晰可見。

「救救我——」

他費勁兒地向他們伸出雙手,手臂上的皮肉正在光線下滋滋作響,還冒出隱約的青煙,大團大團的肌肉組織就像是融化的蠟,滴滴拉拉地落到地上。

「去他媽的,那是什麼怪物!那是什麼怪物!」大衛被嚇壞了,大聲地重複問著同樣的問題。林彥雖然已經見過類似的場景,但還是一時無法反應,把槍拿出來緊緊握著卻不知道怎麼辦。林楓抽出腰帶上的那隻手槍,對準那個半人半鬼的傢伙就是一槍,他搖晃了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很快的,身上的血肉化成一灘粘稠的東西流了一地,一副粉紅色的骨架子就淹在那灘半固態的東西里。

「嘔——」

林彥第一個就受不了,捂著嘴乾嘔出來。大衛比他稍微好一點,也是臉色煞白反胃不已的表情。林楓收回槍,敲了他的肩膀一下:「開車。」

應該說大衛的心理素質還是不錯,被敲之後他竟然回過神,雖然手還有點發抖,但車子竟然沒有走曲線行駛得很穩當。林楓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是在做夢嗎?」

車子行駛了好一陣之後,大衛才用一種很恍惚的聲音問。

「很抱歉,我得說那不是。」

大衛從後視鏡裡看了林楓一眼,忽然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我懂了!一定是生化危機爆發了對不對!我就知道,政府一定在私下研究那些亂七八糟的生化武器,現在洩露了,你們就是上面派來擦屁股的特工——」

「咔嚓」,伴隨著保險打開的聲音,冰冷的金屬物體頂在他的後腦勺,林楓的聲音很平靜,一點殺氣都沒有:「開你的車,什麼都別問,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立刻去和剛才那個倒霉鬼一起見上帝。」

大衛不敢說話了,乖乖地開車,但是連一分鐘都沒有,他又忍不住說:「我知道在這種劇情裡,一般都會最後消滅掉整個城市,看在讓你們搭車的份上,到時候能不能帶我一起?我很有用的!我能開車,我會自由搏擊,我還會——」

「閉嘴!」林楓想翻白眼,早就知道M國人的粗神經,沒想到可以粗到這種地步。不過她還真的動了點心思帶上大衛一起,至少他的心理素質好,樂觀開朗的人總比一味哭泣尖叫的傢伙好太多。

林彥終於不乾嘔了,聽見大衛的自我推銷也是啼笑皆非,忍不住問:「你不擔心自己的家人朋友嗎?」

「嘿,夥計,你可問對了,我沒親人,十幾年前他們就因為一次車禍見了上帝。至於朋友,上個月剛好和女朋友分手。」大衛說著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林楓:「我知道,我有經驗,電影都是這麼演的!昨天才看了生化危機第四部,你們騙不了我!不要以為普通市民什麼都不明白!」

說著話,車已經駛進了市區,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片亂糟糟的景象,到處都是尖叫奔跑的人們,各種警笛還有救護車刺耳的聲音響成一片。不知道為什麼,時不時傳來玻璃碎裂還有汽車撞擊的巨響。林楓皺起了眉頭,她的印象中,在本國也沒有這麼快就混亂,為什麼在M國卻這麼快就開始亂成一片,看起來受輻射感染變異的人已經被發現,而且還不少。情況比她想的還要糟糕。

大衛驚愕地看著前面堵塞成一團的車流,嘴裡喃喃地說:「怎麼回事,警察都死到哪兒去了?」

「傑西卡現在在哪裡?」林楓沒理他。

林彥也沒想到城裡已經變成這樣,結結巴巴地說:「她應該還在學校——」

「下車,我們趕快去找她。」林楓當機立斷,第一個開了車門,車子已經完全無法行駛了,只能靠步行,再不快一點,也許他們就出不了城。林彥現在已經完全不知道怎麼辦,只是機械地遵從了她的話,跟著下了車,大衛叫了幾聲,最後一咬牙,也跳下車追上來。

「嘿,別丟下我!離開主角一定會死,電影都這麼演!」

林楓見他雖然滿臉是鬍子,其實也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身材高大結實,行動也很敏捷,於是一邊跑一邊摸出把槍丟給他。

「謝了,美女。」

大衛笑眯眯地衝她飛來一個飛吻。

「要是敢在背後動手動腳,我立刻殺掉你。」林楓冷冷地說。

大衛馬上做出一個童子軍保證的軍禮:「不,不會的,和主角對著幹一定死路一條,電影早就這麼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