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混亂(一)

換了一輛車之後,心裡的安全感總算比較強了一點,林楓開著車在公路上疾駛了大概十幾分鐘,估摸著那些怪物應該不會追上來,想了一想,停車開門,來到後車廂敲敲:「開門,我有話想和你們說。」

運輸車就是這點不好,前面的駕駛室和後面無法對話。剛才為了開門傑西卡把車門上的鎖打壞,他們在裡面找到了繩索,牢牢把車門綁起來,所以開門花了一點時間。林楓跳上車,示意最邊上的大衛再把門關好,找了個地方坐下。

「怎麼,出什麼事情了嗎?為什麼忽然停車?」

幾個人剛才也累得夠嗆,為了活命抓起槍和怪物們近距離的戰鬥,當時危在旦夕忘記了害怕,但回想起來還是很後怕,沒有人說話,傑西卡抱著林彥臉色非常難看,大衛自言自語不知在說什麼,迪恩更是陷入了沉思,一個人坐在角落默默的發呆。在這種情況下看見林楓停車,都以為又出了什麼事情。

通常,遇到這樣正常情況下不會發生的事,人都會或多或少的陷入茫然無措或者驚惶絕望的情緒中,從隕石墜落,到遇到無數隻有在電影中才能看到的怪物,大家都開始從那種「這是做夢」,或者「不可能,這不是真的」狀態裡漸漸清醒。林楓從最開始就一直很冷靜沉著,指揮著他們,所以他們都以為林楓是想宣佈接下來的計畫安排,圍坐在她的周圍,屏息靜氣。

傑西卡是女人,總是比較謹慎:「忽然停車沒關係吧,會不會再遇到那些怪物。」

「沒事。」林楓擺擺手,「其實他們的視力很差,幾乎看不見東西,全靠嗅覺和聽覺捕捉獵物。現在是晚上七點,距離第一次隕石襲擊還沒有多久,即便是變異者也不會厲害到哪裡去。我們停在這裡,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響,他們是不會找到的。而且……」

林楓頓了頓,還是說了出來:「目前他們恐怕沒有什麼興趣到城市外圍來尋找獵物。」

幾個人聞言頓時臉色煞白,林楓的言下之意,無非就是說現在這些變異者恐怕正忙著在城市裡大開殺戒。剛才他們已經見識到這些怪物的可怕之處了。白天裡只要收到襲擊就會停止動作的怪物,天一黑就像是忽然進化了一樣。按照一般的思維定勢,打他們的頭總有用把,但是不行,沒有頭他們還是可以一樣活動,只能靠打擊四肢來減緩他們的前進。看來除非是用炸DAN把他們炸個粉碎,一般的槍械根本沒有致命的殺傷力。

「上帝啊,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迪恩喃喃地說。

「接下來我會儘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信不信隨便你們。不過有兩個要求,第一,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的,第二,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些消息是從我這裡得到。」林楓面無表情,她早就想過了,不可能瞞過這些人。一路下來他們肯定會懷疑自己是如何得知這些事情。還不如趁著現在人少比較好控制事先透露一點,免得到時候遇到其他人他們說漏嘴。

林彥第一個響應:「你是我姐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傑西卡猶豫著看了他們一陣,最後也點了點頭,大衛嘿嘿一笑,甩過來一個「我懂」的眼神——估計這哥們兒還以為林楓是什麼政府的秘密工作人員呢。只有迪恩猶豫不決了很久,最後才咬著牙說:「我答應你。」

林楓很懷疑地看了他幾眼,說實話她可不是很相信這位警官先生,要是他也和M國電影裡的那些英雄主義大男人一樣,滿心拯救世界的偉大理想,轉頭就去把一切告訴政府,順便把她給賣了,該怎麼辦。一路上要不要殺人滅口她想了很多次,不過考慮到這樣做恐怕會讓林彥和其他兩個人產生畏懼,還是沒有下黑手。一個人沒辦法活下去,為了實現她的計畫安排,她需要不多但是可以信任的隊友。

迪恩當然明白林楓的眼神是什麼含義,一張臉漲得通紅,伸手就摸進了自己的制服,林楓以為他要搞突然襲擊,警惕地摸上了槍。誰知他卻從掏出一根掛在脖子上的吊墜,大聲地說:「我以自己死去母親的名義發誓,如果洩露了任何你說的話,就懲罰我死後靈魂墜入地獄,永受烈火煎熬!」

人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而且之前迪恩還主動要求和她一起突圍,林楓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很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

迪恩見她道歉,他也不是那種人,收回了吊墜:「我知道你在顧慮些什麼,不過請放心,我可不是那種電影看多了頭腦發熱的傢伙。作為警察,職責當然重要。不過情況要是真的像你說的那麼糟糕,我也有想保護的人。」

「嘿,說什麼呢!」一直都在念叨著生化危機的大衛覺得迪恩是在諷刺他,高聲地叫到。被傑西卡一拳打在頭上。

「小心點,想把那些怪物引來嗎!」

大衛縮縮脖子不吭聲了,林楓見他們都沒有異議,咳嗽了一聲:「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這些變異的怪物只在夜晚出現,不管是攻擊頭部或者心臟都沒有用。遇到他們,落單的話也許還可以上去搏鬥,三隻以上最好還是趕緊逃跑,要是遇到一群……很抱歉,最好還是自我了斷比較痛快。」

「白天呢,白天他們都躲在什麼地方?」林彥問。

「沒有陽光照射的地方,比如下水道,隧道,地鐵,或者是任何一棟居民的住宅。不過我不建議趁著白天去獵殺他們,因為他們都是成群結隊,除非你有把握可以在一瞬間殺死成百上千隻怪物,只要殺死一隻,其他的都會醒來。你們看到了,紫外線也不能立刻殺死他們,只是慢慢的融化。在這個期間,要殺死一個人,十次都夠了。」

「按照你的說法,我們豈不是只有逃命的份兒?」大衛很鬱悶地問。

「對不起,先生,您以為這是什麼?電影?也許您還以為接下來還有什麼國際大公司,傭兵組織或者是治療疫苗吧。我最後說一次,沒有治癒的可能,沒有英雄,估計也沒有救援。」

「不可能的,政府不可能不管我們,他——」傑西卡不服氣地抗議。

林楓冷笑了一聲:「很好,那麼請您告訴我,現在政府在哪裡?從隕石落下怪物出現已經過去了十幾個小時,政府做什麼了?小姐,這不是什麼小範圍爆發的瘟疫,這是一場全球性的災難,世界上每一個國家都遭受到了襲擊,被隕石輻射過的人類變異的幾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剩下的百分之十里又有多少人可以活下來?政府現在還存不存在都說不定,即便是還沒有失控,估計他們也都自身難保,沒時間來理會我們這些小市民。」

林彥急忙又上來打圓場:「傑西卡,別插話,好好聽她說。也許就能救了我們的命。比起政府來我更相信姐姐——想想吧,要不是因為她,現在我們真的留在城裡……」

傑西卡想起那些怪物的可怕形態以及南希,打了個寒顫,不說話了。

「我們暫時不討論這些,我就想問,既然您對這些情況十分瞭解,那麼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迪恩顯然是最現實的一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L市。我的父親和弟弟都在那裡,我很擔心他們的安全。而且,L市和大學城不一樣,那裡的治安和警力配置都十分精良。我們可以去看一看,至少可以確定一下情況已經糟糕到什麼地步,而且——」

他的目光黯淡下來:「哪怕還有一線希望,我也想找到救援回去,救救大學城裡的人們。一定還有很多人活著沒有死,他們一定都在等著救援。」

「是啊,求你了,林,現在也沒有什麼地方好去,我們去一趟L市吧,我好擔心爸爸和媽媽。」傑西卡也哀求地看著她。

「你說去哪裡就去哪裡。」林彥說。

「別問我,自從跟著你開始,我就決定把生命都交付於神秘的東方美人了,哈哈哈哈。」大衛裂開嘴露出八瓣白牙。

林楓思考了一下,的確,她的計畫安排重點在於最後幾個月,其實前期還沒有爆發更大規模的天災,隨便去哪裡都是一樣的。而且,他們的補給顯然不夠長期使用,運輸車儘管結實,按照林楓的標準它嚴重的不合格。還有補充武器DAN藥,尋找更多的燃料……為了以後的日子,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她看了一眼這幾個姑且算是同伴的人,林彥她可以完全信賴,可是其他幾個……

把心裡的想法全部牢牢隱藏好,林楓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說得也是,我們下一站就去L市好了。不過因為不知道那裡是什麼情況,我建議最好等到天亮再出發。」

幾個人一想也有道理,萬一L市也是滿城怪物的話,他們這一車人還不夠塞牙縫。儘管傑西卡和迪恩擔憂家人心急如焚,只能默默地等待了——自己都沒有了命,還怎麼救家人?

「大家都累了,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我為你們守夜,不用擔心。」

傑西卡,大衛和林彥早就累得半死,又飢又渴,現在放鬆下來,更是連眼皮都快睜不開。也沒客氣,吃了點東西,就擠在一起睡了。迪恩倒是很不好意思,表示願意和她交換守夜,被林楓異常爽快的拒絕。

「對不起,我暫時還沒有辦法相信你。」

迪恩只好苦笑,心想我還不相信你呢,萬一我睡著了你摸出刀子把我宰掉怎麼辦:「我只是擔心你太累,畢竟現在我們可都指望著你拿主意呢。」

「我不累。」林楓硬邦邦地說,這種程度的小運動,對她來說真的只是最基本的熱身。

「好吧好吧。」迪恩無奈地聳聳肩膀,「對了,一直都沒有請教你叫什麼名字。」

「林。」

迪恩摸摸鼻子自己走了,這個東方女人年紀不大卻像是從冰庫裡凍過一樣,給人的感覺就是硬邦邦的無法接近,而且她似乎對於政府和警察都有一種莫名的敵意,他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沒有一會兒,車裡的人都睡了,林楓抱著那枝散DAN槍坐在車門邊,細心靜聽黑暗中的各種聲響。她早就習慣這樣的生活,即使保持這種姿勢一晚上也不會覺得累。天知道有多少個夜晚,她就是這麼躲在狹窄的藏身處,提心吊膽地用耳朵捕捉任何一絲動靜,現在手上有武器,又有車子,弟弟也活著,對她而言簡直已經和天堂一樣幸福了。

閉上眼睛進入假寐狀態,林楓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肩膀上傳來一陣溫暖,她睜開眼一看,是林彥,他把自己的外套拖下來披在她身上。見林楓醒著,嘿嘿笑了兩聲。

「姐,快去休息一下,我來守夜。」

無言地拍拍他的手,林楓早就麻木不堪的心中流過了一絲暖流。

********************

此時時間正式進入到2012年1月1日

0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