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生路(一)

確定周圍沒有其他埋伏的人,林楓還是不敢大意,叫迪恩呆在車上觀察,自己小心翼翼地舉著槍下了車,對林彥說:「去看看那邊幾個男人死沒有,沒死的話殺了他們,小心點。」

林彥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之前遇到襲擊的事情讓他無從反駁,他發現自己的一切認知在短短幾天時間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顛覆。什麼道德和法律似乎已經不再有人關注,所有人想的都是同樣一個問題——怎麼才能活下去。

「我和你一起去。」傑西卡小聲地說,拿起了自己的槍,和林彥一起下了車。走近灌木叢的時候她警惕地舉槍,小步小步靠近,林彥不願意看見女友擋在自己前面,端起那支一直背在身上的AK,儘量不出聲地走近。可以看見有兩個男人東倒西歪地睡在草叢中,一動不動,身下一灘血把土地都浸濕了。但還有一個男人面朝下倒著,顯然沒有死,摀住自己的肩膀小聲呻吟著。林彥不敢大意,沖上去用槍抵住他的頭,大聲喊道:「姐,有一個沒死。」

林楓正在仔仔細細地打量那個害怕得直哆嗦的女人,聞言不耐煩地說:「殺掉,有什麼可問的。」

他們是用中文交談的,傑西卡聽不懂,但是從林彥的表情還有語氣大致也能推斷出內容,見林彥托著槍的手抖了一下,於是上去小聲說:「他已經大量失血,就算不殺掉沒多久也會死掉。」

「我知道,殺怪物是一回事,殺人……他是個人類啊!」林彥咬著牙說,他以為自己可以做到的,他一再地告訴自己,是這個人先襲擊他們,要不是他們中間有林楓和迪恩,現在被殺掉的就是他和傑西卡,即使殺了他也不用負責任,不用覺得內疚。

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不停地發抖,林彥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水,傑西卡不安地看著他又看看還在小聲呻吟的那個男人,她大概知道林彥心裡的掙扎,換做是她的話,也不敢說就能那麼簡單的下手。看林楓殺起人來手起刀落十分爽快,迪恩也是,一槍放翻一個。但他們顯然都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普通片市民,就在幾十個小時之前,她和林彥還是兩個無憂無慮的大學生而已。

感覺似乎十分漫長,其實也就短短的十幾秒鐘,正當林彥猶豫不決的時候,那個男人忽然動了一下,好像是想翻過身來,林彥已經十分緊張,見他一動根本來不及多想,反射性地扣下了扳機。

AK的子DAN毫無懸念地掀翻了男人的頭骨,和電影裡經常看見只是頭上開出一個小洞不一樣,近距離的開槍燒焦了男人後腦勺很大一塊頭髮,紅白混合的液體噴得到處都是,還有一些疑似碎骨的東西,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燒灼蛋白質那種淡淡的焦臭味道。

林彥閉了閉眼睛,沒有意料之中的噁心或者罪惡感,只是有一種莫名的空虛和失落。這一槍,正式預示了他和過去安穩寧靜的生活告別。

「親愛的?」

傑西卡見他呆呆站著一動不動,不禁擔心地問。林彥抬手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儘量平靜地回答:「沒事,你先過去吧,我看看他們身上帶了什麼有用的東西沒有。」

林彥那邊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和掙扎,林楓完全就沒有注意,她只知道林彥開了槍,估計殺掉了還沒嚥氣的人。對於唯一的弟弟也終於手上沾染了同類的血跡,林楓心裡有一瞬間的不舒服,但很快就釋然了。她總不可能永遠把弟弟藏在自己的背後,他得學著保護自己。

看著那個不停發抖的女人,大概有27、8歲的樣子,身上竟然不是很髒,頭髮和衣服也算整齊。一頭淺棕色的頭髮,碧綠的眼睛,五官姣好,看來是個美人。不過現在因為極端的恐懼,她的臉早就變了形,看不出什麼美麗。林楓一手持槍一手在她身上摸了一遍,確定沒有攜帶武器,一歪頭:「上車去。」

那個女人幾乎頓時就哭了出來:「不,別殺我,我——」

「少廢話。」林楓在她的膝蓋後面踢了一腳,力道不大不小,正好讓她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幾步,她可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情懷,男人和女人在她眼裡都一樣。

把那個女人像是趕小雞一樣趕上了車,招呼林彥和傑西卡都上車。迪恩身上還有警察的標準配備,其中自然包括了手銬。林楓毫不客氣地把那女人拷在了後車廂的扶手上。林彥接替了她的位置,坐到了前面的駕駛室,大衛開著車繼續往前走。只是,這一次他們都提高了警惕。白天是不會有變異的怪物出來活動,然而卻有活著的人類。可以從最開始的混亂裡活下來,不是特別聰明或者特別強壯,就是特別殘忍。

「說吧,你是誰,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和那三個男人一起襲擊我們。」林楓坐在那個女人面前,面無表情地問。

迪恩早就躲得遠遠的生怕惹來麻煩,他不想看見女人哭哭啼啼又無能為力,傑西卡去照顧那個還在昏迷的小女孩。那個女人可憐兮兮地看了半天,知道不會有人來救她,於是老實地回答:「我叫莎拉.梅森,我絕對不是想要殺你們,都是那幾個男人,他們——」

「莎拉.梅森?」傑西卡轉過頭,仔細地看了她一陣,「哦,難道你就是那個電視台的節目主持人,得過環球小姐亞軍的?」

「啊,是的,我——」

林楓劈頭就是一耳光,打得她的頭歪了一歪:「別廢話,現在你就是宇宙小姐也不關我的事。回答我的問題,你們究竟是誰?為什麼要襲擊我們?」

莎拉從小家境優越又是大美女,向來都是人群的焦點被捧在手心裡的,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罪。但這個冷漠的女人已經嚇壞了她,她完全不懷疑這個女人下一刻就會開槍殺了她,眼淚噴湧而出,嚎啕大哭,一邊抽泣一邊回答。

「我、我是被逼的,到處都是怪物,找不到其他人……他們有武器……然後看見了你們的車,他們想要車……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害怕被他們殺掉……哦上帝!他們都是一群瘋子!他們用電鋸把那些人的頭全部……」

林楓眉頭一皺:「什麼,噴水池裡那些頭都是他們切下來的?」

「對,是、是的。他們都是一群瘋子,從警察局裡跑出來的犯人……他們說被那些怪物咬了的人也會變怪物,就、就……」

莎拉哭得連鼻涕都流出來了,哪裡還看得到一點環球小姐的影子。

「等一下,不對啊。」一直默默聽著的迪恩疑惑地問,對於林楓這種簡單粗暴的行為雖然不贊同,但也無可奈何,早就知道和林楓說這些沒用,她沒有叫全部殺光就不錯了,「既然那幾個傢伙有武器,現在又是白天,要找到一輛能開的車還不容易?為什麼不趕緊出城逃命,一定要來襲擊我們?」

莎拉抽抽噎噎地回答:「不、不行,出不去的。」

「為什麼,說清楚。」

林楓咔嚓一聲打開保險,莎拉嚇得幾乎都要尿出來,歇斯底里地尖叫:「高速路口上全是車,全部是車,把路口全部堵死了!除非能找到推土機,不可能出得去的!他們想要這輛車只是因為夠結實可以用來躲藏而已!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出去!」

「怎麼會?」

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迪恩和傑西卡都愣住了。林楓皺著眉頭飛快盤算沒有說話。這時大衛的聲音從前面駕駛室傳來:「夥計們,這個娘們沒說謊,你們看。」

車子已經開到了大學城的另一條高速公路路口前,果然,和莎拉說的一樣,高速路口上到處都是撞成一團的汽車,地上還有乾涸的血跡,屍體到處都是。只看這一幕大致就能猜出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定是驚慌失措的人們紛紛駕車想要逃走,可是路口只有那麼寬,一次只能容納幾輛車。但所有人都想第一時間逃出去,於是死命地想要往前衝,最後不可避免地發生了車禍,一輛撞一輛。大量的汽車把路口堵得嚴嚴實實,誰也別想出去了。

「操!」大衛沒好氣地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堵了至少也有幾十米遠,沒有起重機或者推土機,我們不可能出去!媽的,後面被炸斷了路,前面又堵住了,難道要我們背著東西下車步行?」

林彥搖頭:「不可能的,下一個城市靠步行的話不知道要走多久,我們又有那麼多的物資,幾個人背不了。你也看到了那些怪物的速度多恐怖,沒有了車子和物資,即使離開了這裡,也是死路一條。」

「那怎麼辦!難道要我們眼睜睜的呆在這個不知道有多少怪物的地方等死嗎!」大衛紅著眼睛大叫道。

「別吵,不就是路口被堵住了嗎。」

林楓沉聲說,然後她轉頭問還在抽泣的莎拉:「城裡還有多少活著的人,他們都不走嗎?」

「不、不是,有些人搶到了車就去L市……也有人爬障礙步行走了。到底還有多少活著的人留在城市裡,我也不知道。」莎拉戰戰兢兢地回答。

林楓想了一陣,又問迪恩:「你是警察,你知道哪裡有炸藥之類的東西嗎?」

「對啊,我們可以用炸藥把這些廢鐵全部炸開,那不就得了。」大衛眼睛一亮,驚喜地叫道。

迪恩認真的想了一陣,不確定地說:「我記得上個月抓到了一個過路的軍火走私販子,好像被收繳的物資裡面就有炸藥。可不知道有沒有交上去,畢竟已經是上個月的事情了。」

「好像……這說法還能再曖昧點嗎夥計?」

大衛不滿地抱怨。

「去警察局,我們找找。」林楓以不容否決的語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