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寒冬(三)

三個人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一樓,事關生死,誰也不敢大意。果然,還沒走完樓梯就已經聽見了下面的大門被撞得咚咚作響的聲音。不光是被撞擊,還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撓聲,估計已經抓破了最外面的那層木板。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和金屬門板摩擦,那種吱嘎作響的尖利聲,頓時叫人難受得寒毛直豎。

「把那邊的櫃子拖過來先擋住門!」

林楓叫了一聲,見林彥和大衛開始費力地拖動大廳右側的裝飾櫃,自己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距離大門最近的窗戶旁邊,小心地把臉湊近想要看看是什麼東西在撞門。她不太相信是變異者,天氣太過寒冷,就算是深山之中會冒出幾個變異怪物來吧,它們不可能還有那麼大的力氣。

角度問題再加上窗戶上有鐵柵欄,又被他們密密麻麻地釘滿了木板,只有幾個小小的縫隙。林楓側著頭看了又看,還是沒有辦法看見大門那邊的情況。於是掏出匕首,想要撬掉一塊木板。沒有料到的是外面早就結滿了各種冰柱,在她大力的撬動下,好幾根冰柱簇簇往下掉,有一根掉在窗戶下面的花壇上,頓時摔了個粉碎,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林楓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團黑呼呼的東西猛地冒出來狠狠撞在窗戶上,連木板都被撞出了一條裂縫。幸好鐵柵欄夠結實,所以林楓只是被嚇了一跳沒有受傷。她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驚魂未定地看著窗戶外面那不斷咆哮跳躍拚命抓撓的黑影,還有那雙在黑暗中散發著幽幽綠光的眼睛。

「難怪旅館要弄這麼結實的窗戶和大門,原來如此。」

林楓喃喃地說。

那邊林彥和大衛終於把沉重地櫃子拖過去抵住門,鬆了口氣,覺得大概一時半會兒門不會被撞開,聽到這邊的動靜再加上看見林楓忽然後退,以為出了什麼事情,立刻端著槍跑過來。

「姐!」

「沒事,小心點,別靠近。」

這時大衛終於也和那隻還在不斷抓撓著窗戶的黑影打了個正面,不禁失聲大叫:「上帝,這是什麼玩意兒!」

「估計是狼之類的動物吧。」

「狼?狼怎麼會長這個樣子。」

林彥也看清了黑影的真面目,錯愕地說。

雖然是黑夜,但藉著雪地的反光,三個人還是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外面的景象。襲擊大門企圖進來的不是他們最害怕的變異人類,而是兩隻看起來超過了三米還多的怪獸。身上沒有皮毛,和大多數變異的人類一樣露出暗紅色的肉和血管,但因為天氣原因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它們的嘴部伸出長長的獠牙,不時還會滴下粘稠的液體。如果不是因為看見它們的耳朵以及拖在身後的尾巴,真的很難相信這會是狼。它們的外貌只會讓人想起地獄犬或者妖怪之類的東西。

大衛頓時想起了在K鎮遇到的那群能咬穿鋼板的蝙蝠,臉色大變,二話不說端槍就想先打死它們再說,卻被林楓一手按住。

「打不死的,你忘了晚上它們的癒合能力。一般來說,動物變異之後癒合力比人類更強。今天已經是16號,可以一直活到現在的變異生物絕對達到了很可怕的地步,除非把它們暴曬在陽光下面,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殺死它們。」

「那怎麼辦?就看著它們衝進來咬死我們嗎!」

「白痴,它們要是可以進來早就進來了。」

林楓哼了一聲。

「別把這些東西看得那麼厲害,就算變成了怪物,它們也還是畜生,不會用工具開門。」

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門的狀況,沒有什麼破損的情況。那兩隻變異的狼好像知道里面有人,激動萬分地在外面不斷抓撓撞擊。林楓默默地聽著它們撞門,大概十分鐘都沒說話。大衛和林彥不知道她打算做什麼,只好也站在一邊看著。儘管是室內,但零下十幾度的氣溫也夠嗆。三個人穿著厚厚的外套也凍得直打哆嗦。

「不用管它們,它們的力氣沒有辦法對門造成任何破壞,最多製造點噪音。上樓去吧,有人在這裡反而會讓它們更激動。」

「什、什麼?」

本來在默默地擔心萬一林楓說要來個雪地捕獵怎麼辦,可真聽她若無其事地說不管睡覺,大衛還是很愕然地叫起來。他這一叫,頓時讓外面的兩隻狼也跟著尖嘯起來。儘管已經變成了奇怪的生物,它們的叫聲還是沒怎麼變化,深夜裡嗚嗚的狼嚎傳出很遠,顯得各外滲人。

「明天再好好把門加固一下吧。」

林楓好像沒有聽見外面的狼嚎,自己打著哈欠收起槍上樓去了。林彥和大衛面面相覷,一方面他們覺得林楓未免太輕描淡寫了,一方面他們也知道,隔著門板和窗戶對它們開槍根本沒用,除非是冒險出去抓住它們,捆起來,等到天亮以後讓它們死在紫外線照射下。不過他們誰也沒有這個膽子,更不要說是在暴風雪之夜沒有任何防備地出去,不被咬死也會被凍死。

默默地在樓下又站了很久,兩個人覺得都快凍僵了,手腳針刺一般地痛。外面的狼不死心地還在輪流撞擊門窗,可它們顯然沒有在K鎮遇到的蝙蝠那麼彪悍,門板一點破損的跡象都沒有。最後還是傑西卡不放心大著膽子下樓。林彥和大衛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留在房間裡的其他幾個人已經聽林楓說了下面的事情,都很害怕。但見林楓十分鎮定地脫掉外衣上床睡覺,誰也不好說什麼。等到林彥和大衛上來,沒有什麼可做的,只好關掉小燈繼續睡覺。傑米也想跟著進來,被林楓冷眼一瞪。

「你守夜的時間還沒有到。」

十五歲少年傑米拖著槍抖抖索索地關上門出去了,比起還在下面啪啪撞門的變異狼,他覺得林楓更可怕。

當然,那一晚誰也沒有真的睡好。

第二天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幾個人顧不上吃早飯洗臉刷牙,急急忙忙地就跑下樓去。門沒有壞,窗戶上的玻璃被撞壞了不少,但鐵欄杆平安無事,沒有像在K鎮時那樣被弄腐蝕,這才鬆了一口氣。看來並不是所有變異的動物都彪悍到不像話啊。

「這裡本來就有狼嗎?」

迪恩問雪莉。

「有,旅館的手冊裡寫著,山裡不光有狼,還有熊。所以住在這裡的客人幾乎很少在晚上出去,更不會一個人接近樹林。

「唔,原來如此,也許就是為了害怕樹林裡的猛獸衝進來傷人,才把門窗刻意弄得這麼結實的吧。」

林彥恍然大悟似地說。

「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麼變成怪物的動物,狼還好,要是來只熊就慘了。」

大衛搖著頭說,想想還是不放心,攛掇著眾人一起把門窗加固幾層,沒有人反對。他們七手八腳地把剩下的木板全部找出來,叮叮噹噹的一陣忙碌。

林楓冷眼看他們加固門窗,把窗戶和門釘了一層又一層,忍住沒有說話。她見到的變異動物多了去了,幾分鐘就能判斷出危險程度。如果真的到了可以撞壞鐵門衝進來的地步,釘多少層木板都沒有用。但考慮到他們也等於是變相地被困在這個旅館出不去,精神上很壓抑,最後硬是把這些都吞了回去。

想起之前呆在國內的時候,見到的動物大多都是些狗或者貓,最多有點從動物園跑出來的,林楓不禁感嘆M國環保太好了也是個麻煩。來的時候只是一心一意地想著要找到弟弟,沒想到後續事情那麼多。看看手錶,在心裡默默計算一下時間。下一次大規模的毀滅性災難會在四月左右,一定要在那之前找到安全的地方。現在隊伍裡人手略顯不足,但林楓已經不打算再讓什麼人加入了。人多嘴雜,又不好掌控,逃跑起來也累贅……

林楓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從一開始,她想要保住的人,就只有林彥。除此之外的人都可有可無。不過──

她看看迪恩還打著繃帶的脖子,不知為何嘆了口氣。只要他們別動什麼異心或者主動做出找死的行為,她也不會刻意陷害或者丟棄誰就是了。與其說是隊友,不如說是合作吧。

林楓心裡的盤算沒有誰知道,他們擔心的事情也沒有發生。時間一天一天慢慢地過去,出了偶爾會有動物晚上過來,別說活人了,連死人都沒看見一個。畢竟這裡太偏僻了,除了夏天沒有誰會專門過來。再加上雪已經把路封死得完完全全,車子根本沒有辦法上來。而在這種天氣裡徒步上山無異於自己找死。一月很快的就過去,二月也過了一大半,除了滿目的白雪,幾個留在旅館裡的幸運兒已經悶得幾乎發狂。

能找到的碟片和書都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不敢浪費電,所以旅館裡的一切娛樂設施都不敢動,最多打打牌。除了有暖氣的房間,其他地方都冷得要命,所以大多數時間他們也只能留在房間裡而已。害怕長期困守的生活導致長胖行動遲緩,幾個人去健身房搬來了各種運動器械放在走廊上,每天都要在上面花掉大部分時間。不說其他的,哪怕就是稍微可以跑快一點也許關鍵時刻就能救命。再說了,加強身體素質至少也能少生病。沒有醫生,沒有藥品和設備,患上重病基本等於等死。

傑米和傑西卡對於鍛鍊身體尤為熱心,大衛和林彥則是在迪恩的指導下練習格鬥還有槍法。雪莉雖然已經不再和他們針鋒相對,可明顯地不願意接近他們,雖然也有幫忙做飯什麼的,但林楓最後也不願意給她武器,隨時都把她盯得死死的。雪莉除了吃飯睡覺做事,就是擺弄手機和收音機,企圖得到一點消息。但一次又一次的,她都失望了。

轉眼間就已經到了二月底,雪已經基本上停了,而滿地的積雪也開始漸漸融化。在25號吃完早飯之後,林楓想了想宣佈說:「開始收拾東西,等到雪再化一點,我們就上路離開這裡。」

此言一出,有人歡樂有人愁。男人們都悶壞了,寧願再和變異怪物廝殺也不想憋在這個地方長黴。而女人和未成年人則悶悶不樂,比起在外面冒險,她們還是更希望繼續留在這裡,這裡多安全吶。

傑西卡低聲問:「就這麼急著走嗎?食物還很多呢……」

「等到吃完了食物再走,什麼都晚了。」

林楓冷冰冰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