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災難,即便是最權威的科學家也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原因。絕望的人們漸漸開始相信,突如其來無法用任何現有科學理論得出答案的災難源自於神的懲罰。那是神對人類的」審判「,最終的目的就是要讓罪孽深重的人類在絕望和恐懼中悲慘死去。
從第一顆落下的隕石到達地球,已經過去了半年,情況並沒有任何好轉,反而越來越糟糕。世界淪為了一個噩夢般的地獄。雖然人們想盡了各種方法,最多也只能做到讓自己勉強地生存下去。原本還想著是否可以逃亡到平安的地方,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再怎麼消息閉塞,人們逐漸瞭解了世間早已沒有所謂的平安之地,到處都是一樣,沒有最糟,只有更糟。最後那些叫囂著逃往別國尋找「避難所」的人終於絕望了——與其在漫長的逃亡之路上被怪物追殺或者其他人暗算,還不如苟延殘喘的死在本國土地上。
世界已經變得黑白分明,亡者和倖存者,弱者和強者,一切劃分的標準就是那麼簡單,要麼強大,要麼死去,要麼活著,要麼屍體。能夠活到現在的人都不想死,越是感到生存的殘酷越是對死亡抱著深切的恐懼。文明的痕跡消退得如此之快,只是半年,殘存的人類社會已經重新回到了類似於蠻荒時期那種獨有的野蠻和血腥。
當然,政府永遠是可以延續到最後的存在,以M國為例。一開始他們還想著盡快收復那些充實著怪物淪落的城市,很快就發現那根本不現實。相對於變異者驚人的數字來說,人類的存活比例實在是太小了。而且,怪物只需要吸食人類的鮮血就可以存活,他們能無限再生,即便是半個月不沾人血他們一樣行動敏捷孔武有力,飢餓只會讓它們變得更殘忍,更狡猾。和它們一比,人類是多麼的脆弱,哪怕只是一天不沾水就會脫力。隨著時間的流逝,各種問題逐漸顯現。食物的缺乏,疾病的流行,為了活下去各種廝殺爭鬥。最後政府不得不放棄徒勞的城市收復,把殘存的軍隊主要集中到了東部最邊緣的小範圍之內。他們利用控制的資源在最短的時間內修築了高大的城牆,建起了諸多防禦工事,電網,機槍,所有的一切都把有可能發生的危險隔離在了大門之外。
想當然,人人都想到這片被稱之為「伊甸園」的土地中生活,這肯定不可能,有限的資源和空間無法容納所有倖存者。金錢和權力在此刻都化為了垃圾,「伊甸園」被掌控著軍方力量的少數人牢牢把持。他們只允許年輕健康,以及擁有各種特別技術的倖存者入內。最開始憤怒的人們衝向那裡企圖強行突破封鎖線,經歷了大規模的鎮壓之後丟下一地屍體被迫退走——為了生存掙扎至今的平民們無法對抗火力遠勝於他們好幾倍的軍隊,而那些城牆也不是靠著一己之力能夠爬上去的。
人類悲號哭泣,詛咒那些為了少數人利益放棄大多數人的傢伙,然而他們又有什麼辦法?法律,道德,良知,都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效果。所有人的腦海裡只剩下赤裸裸最原始的生存慾望。那些沒有資格進入「伊甸園」的倖存者們原本滿懷希望冒著危險來到東部,渴望能得到庇護,他們不願意等死。於是,他們紛紛利用手裡現有的資源在東部建立了各種「營地」,也就是類似於聚集地之類的地方。活下來的人們聚集在一起,修築堅固的工事,蒐集一切可以找到的資源,白天四處尋找食物武器,晚上則是堅守在「營地」之內,抵禦著那些來自黑暗中的危險。
不幸中的萬幸,即使是被變異者咬傷也不會傳染,所以怪物的數量儘管眾多,卻也沒有日漸上漲的趨勢,這一點給所有人都帶來了一線希望。然而,一種新的瘟疫開始在這些倖存者之間傳染流行,說不清楚這種瘟疫源自哪裡,但一些醫生和學者認為這是一種變異不完全的表現。原本,在隕石下墜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類都遭到了輻射,可由於每個人體質不同,有些人當時就變異了,有些人卻沒有。可這並不代表那些沒變異的人就不會有危險,被輻射後身體中已經埋藏下了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DAN。這種瘟疫也許就是因為此種情況才出現。沒有人知道瘟疫最開始起源於何處,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這種可以讓人致死的疾病早就開始大規模地傳播。一旦接觸到染病者的唾液,血液或者是□,原本健康的人會在四十八小時之內出現發熱的症狀。很快的,接下來的五天內,他們就會像那些變異的怪物一樣,皮膚潰爛,頭髮牙齒脫落,畏光,厭食,內臟腐爛。可是他們不會有吸食人類血液的衝動,神智也很清醒——這也許更加可怕,因為他們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皮肉一塊塊腐爛脫落,最後哀嚎著在極度痛苦中死去。
由於這種不知名的疾病從傳染髮作到最後死去不會超過一週,所以被稱為「七日死」。這讓活著的人類更加惶恐絕望,他們不光要和怪物拚命為尋找食物冒險,還得隨時堤防會不會被傳染上可怕的瘟疫。生存的渴求讓人們對於那些疑似患病的人殘忍無比。一旦發現了有誰出現發燒咳嗽的徵兆,不管是不是「七日死」,都會被立刻隔離,趕出「營地」。更有甚者會活活將那些染病的人燒死,免得很快一個「營地」的人全部都被傳染。
死亡的陰影日益深重,人們感到死神黑色的翅膀隨時都在拂過自己的脖子。為了發洩這種恐懼和絕望,無數人都瘋了。他們認為世界注定會滅亡,所以乾脆最後瘋狂一把,拋棄了人性和良知,屠殺,搶奪,奸淫……種種惡行已經稱為司空見慣的常事。而還有很多人精神上早就崩潰,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上帝身上,認為只有死亡才會得到救贖,一時間內各種宗教邪說大行其道,風行無比,甚至還有人玩出了活人祭祀或者集體自殺的戲碼。
「這個世界已經瘋了。」
當車子駛過營地外一堆還在冒煙的黑色殘渣時,DJ抓著他的小辮子自言自語地說,車上的人都默不作聲,他們終於趕在天黑以前活著回到了營地,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疲憊不堪,只想趕快回到自己的帳篷去睡他媽的一覺。至於營地裡是不是又發生衝突砍死了人,這個已經不在他們關心的範圍之內了。
太陽早就已經完全墜入了地平線之下,這個營地是依靠一個還算完好的工廠廠房修建,除了那些堅實的水泥平房,他們還花費了很大的功夫將其他的出口全部堵死,只留下了一條路進出。雖然看起來似乎很冒險,不過一旦被怪物圍堵鑽進來的話,就算是有後門估計也沒有機會逃跑了。
營地儘量弄得不引人注目,更沒有燃燒起什麼火把,大家都知道在夜裡最安全的生存之道就是不要弄出光亮,不要出聲。那些怪物沒有視力,全靠聽力和嗅覺。所以他們的真正棲身之所不在那些倉庫之內,而是在原來放置機械設備的地下室。
負責放哨的約翰為他們打開了沉重的鐵門,車子沿著改造後的水泥通道開進了最外面的倉庫,在十幾個持槍守衛的監視下,他們下了車——眼下存在的營地很多,彼此之間都在戒備和眼紅對方的物資裝備武器,這是為了防止其他營地的人混進來所制定的規矩。
帶頭的西多夫仔細地檢查了一遍車裡沒有藏人,而且他們也絕對都是本人,沒被人冒充替換。又拿來體溫表挨著一個個測量體溫,這是怕有誰染上「七日死」,畢竟他們這些搜索隊的人經常和死人打交道,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染病。
馬丁很配合地完成了所有的檢查,等到西多夫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之後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問:「梅森帶去的人從D城回來了嗎?」
他不問還好,一問西多夫原本就黑的臉頓時更黑了:「沒有,頭兒嘴上不說,心裡已經快急瘋了。最近都還算太平,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除了前兩天瘸腿喬的營地裡混進個的了病的傢伙最後被怪物一鍋端。D城離瘋子漢克斯的地盤也很遠,不應該會有什麼危險才對!見鬼!」
「頭兒準備派人去找嗎?」
馬丁壓低聲音問,強行壓下那股不安,梅森是去D城搜索食物和裝備的,不僅帶走了營地裡大多數的精銳人手,而且幾乎一半以上的武器都在他那裡。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這個營地就岌岌可危了。
西多夫一攤手:「他倒是想著派人去找來著,問題是天馬上就黑了,誰敢去?你嗎?頭兒怕那些女人和孩子鬧起來,已經在努力壓下這個消息,可裡面已經開始人心惶惶,你們回來得正是時候,記住,進去之後別去理會那些娘們兒們。」
「我知道了。」
馬丁嚥下一口口水,從車上拿下自己的背包,邁著沉重的步子穿過這個空曠的倉庫,進入了他們稱之為「生活區」的下一個倉庫。一進去就能立刻感受到那種惶恐不安的氣氛,營地裡一共就只有百十來號人,三分之一都是沒有戰鬥力的女人和孩子,梅森帶走了二十多個人,頓時就能感覺到那種空曠。馬丁看見不少女人正焦急地在那裡等待著自己的男人。她們看起來都不是很年輕也不漂亮,因為年輕漂亮的女人不會願意留在這種小營地,她們更願意去那些有勢力男人多的大營地,或者千方百計地找到門路攀上可以進「伊甸園」的男人。可以像男人一樣戰鬥的女人只是極少數,也有為了保護孩子起來勇敢戰鬥的母親。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這不是在演電影,大多數人在災難發生前只是一個平凡的小市民,從一個普通人進化為勇敢的戰士,光有決心是不行的。很多覺得自己能戰鬥的女人等到真的拿上武器走出營地大門,面對那些猙獰腐爛的怪物的時候,不少人都只會尖叫著逃跑,勉強還能站住的人在看見身邊同伴被撕成好幾塊的時候也崩潰了。
推開幾個纏著詢問梅森隊伍消息的女人,馬丁看見了同樣背著背包走進來的林楓。她的褲子上還沾著大片幹掉的血跡,手臂只是隨便擦了擦,因為身上透著一股難聞的血臭味兒。馬丁想不明白,同樣都是女人,她還如此的年輕,為什麼殺起人來顯得像是常年做這種事情,熟練得不能再熟練了?
「嘿,馬丁,到這裡來!」遠處一個負責夜間巡防的男人朝著他揮手,表情很嚴肅,恐怕是要和他說說梅森沒回來怎麼辦的事情。馬丁最後看了一眼林楓,心中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這個女人雖然主動請求加入他們的營地,可營地要是真的出什麼亂子,她會願意留下來幫助他們嗎?
林楓根本就沒心情去關注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也不想知道什麼梅森出事沒回來的事情。留在這個營地她已經付出了相應的報酬,而且她也很多次地幫助了他們。她覺得簡直不可思議,好歹這裡是M國吧,好歹災難發生已經過了半年了吧?為什麼很多人還是一副如在夢中的樣子,天真的希望未來會變好。而且,除了用槍徒勞的去打那些移動得飛快的怪物,他們就沒有點其他招式了嗎?林楓想,如果不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她就失去了所有庇護被一群變態折磨得死去活來,而是像很多女人一樣依附於男人的保護縮在安全地區不敢出來,恐怕她也沒有辦法活到最後。
營地裡到處都亂糟糟的,一種壓抑沉悶的氣氛叫每個人都快要喘不過氣來,雖然沒有誰在四處宣傳,可瘸腿喬的營地因為大範圍感染瘟疫最後全部覆沒的消息每個人都知道了。喬的營地距離他們不算太近可也沒有多遠,相當於營地二把手的梅森又遲遲不歸,每天都生活在精神緊張裡的人們都快發瘋了。那個自稱是神的使者的老女人正在瘋瘋癲癲地舉起雙手叫著這是末日審判,要所有人都跪下懺悔自己的罪孽,這樣才能上天堂,被幾個男人按到一邊拳打腳踢。林楓目不斜視地穿過那些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跑的人群,找到了停靠在營地東北角的那輛改裝的小貨車,檢查了一下,沒有損壞,於是曲起手指在金屬鋼板上敲了幾下。
「是我。」
等了大概幾秒鐘,車門微微開了一條縫,林楓拉開車門跳了上去,看見烏黑的槍口正對著自己的頭。
「噢噢,保險起見。別在意。」
大衛拿著槍聳了聳肩膀,收回了槍:「今天又有幾個混蛋想趁著你不在過來搶車,全部被我打得鼻青臉腫的丟了出去。」
林楓從包裡翻出那瓶消炎藥丟了過去:「你的腿怎麼樣?」
「還行,勉強可以走路,只是不能跑。」
他接過藥瓶,咔嚓咔嚓地活動了一下脖子,又摸了摸自己滿臉的絡腮鬍子,喃喃地說:「好久沒刮鬍子了。」
「外面情況不太對,準備一下,我們隨時有可能離開。」
林楓轉過身,把沾滿血已經變硬的背心和褲子都脫掉丟在一邊,彎腰在車後面的袋子裡找乾淨衣服,聽見大衛有點尷尬地咳嗽了幾聲。
「林,我只是腳受傷了而已,不是下半身廢掉,別光著晃來晃去的行嗎?這簡直是在上刑。」
林楓正把一件短袖T恤往頭上套,聞言轉頭看了看他,面無表情地問:「需要我幫你解決一下嗎?」
大衛急忙搖頭:「不不不,不用了。你又不喜歡這種事情。」
「我喜不喜歡對你又沒影響,還是說,不相信我的——技術?你知道我又不可能會懷孕。」
林楓乾脆把那件穿了一半的T恤丟掉,身上什麼都沒有的朝他走去,大衛猛地向後一仰,腦袋「砰」的一聲撞在了玻璃上,他看著林楓,眼中有欲望,但更多的卻是一種無法言明的無奈。
「不用勉強自己做這種事情……就算你不和我做這個,當初我還是會選擇和你一起走,你知道理由。」
林楓已經跪在他面前,很熟練地拉開了他褲子的拉鏈:「沒問你這個,只需要回答,做,還是不做。」
大衛的喉頭滑動幾下,呼吸急促,投降一般地摟住了她的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