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董警官的推理

  一行人回到老張的店裡,已經過了中午。於芳被暫時關在程徹和吳寧的房間裡,由程徹和羅子林看守。吳寧弄了些簡單的食物給兩人送了過去,在經過老張的房門口時,她發現門並沒關嚴,從一道不寬的縫隙中可以看見老張背對著門坐在地上,午後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似乎從他一貫的陰暗中透出一抹柔和的光亮來。

  從抓到於芳回到這裡,老張始終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就連他這姿態也彷彿許久沒有改變過,雕像一般。望著這一幕,吳寧眼底浮現出一層湧動的深意。她之前果然沒看錯,老張確實有些不太一樣,雖然她時常覺得自己不是個純粹的女人,也忘了怎樣像個女人一樣小鳥依人,但女人的直覺還是會偶爾冒出來,而且很少出錯。

  吳寧還在觀察著老張,旅店門外傳來敲門聲。房內的老張動了動,卻並沒起身去開門。吳寧轉身,見到程徹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快步到門口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正是風塵僕僕的董鵬。

  「組長。」程徹恭敬地打招呼。

  董鵬點了點頭,徑直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看似還在通話中的電話,邊走邊交談著,「嗯,對,你直接把結果說明就可以了……和我預想的一樣?明白了,保持聯繫。吳寧?放心,我會把人給你平安帶回去的,你有時間在這裡說廢話不如多做點事去,小心被你們上司逮住記過。」

  董鵬說完就掛斷了電話,但從他的話語中不難聽出,電話另一邊的人正是尚雲軒。董鵬收起了手機,不再多贅述,直入主題地問道:「於芳人呢?」

  「在房裡。」程徹邊說,邊指了指房間的方向。

  「帶我去看看。」董鵬說著,人已經先向前走去,在經過吳寧面前時,他側目看了過來,「如果沒其他事要忙,你也可以一起過來,你參與的也不少,說不定還能幫助回憶起一些細節來。」

  吳寧並不拒絕,跟在董鵬和程徹身後走入房內。房間裡,羅子林靠著牆角站著,於芳則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可能是意識到自己沒有逃脫的機會,所以也不再掙扎反抗,而是低著頭,不發一言。

  「於芳?」董鵬試探著叫了一句,於芳並不回應,董鵬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們又見面了。」

  於芳抬起頭,看了看董鵬,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董鵬搬過一把椅子,在於芳面前坐下來,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也各自找地方坐下來。

  「是你殺了劉慧慧、鄧峰和孫剛,是不是?」董鵬依舊維持著原來的風格,甚至連一句開場白都沒有。

  於芳扯動嘴角,露出個不以為然的笑容,「我是凶手?這句話剛才那個娃娃臉的幼稚警察說過了。」

  「請尊重警察。」程徹憤慨地開口,「別忘了,你可是嫌疑犯!」

  「那又怎樣?就是審判的犯人也有申辯的機會,更何況,你們現在還沒給我定罪,不是嗎?」於芳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與之前和他們打交道時那種總帶著謹慎的模樣判若兩人。

  「於芳,你確實很用心,但你要知道,世上沒有兩全的完美方法,你一方面想要復仇,把當初害死你男朋友的人一一殺掉,另一方面,又想揭開當年的真相,想要用這種方式向警方述說當年被淹沒的真相,可正因為如此,才會露出端倪來。」

  於芳不接話,那視線的方向看似專注地望著董鵬,但如果留心觀察不難看出,她的目光彷彿越過董鵬,落在不知名的某一點上。除了董鵬,其他人都選擇了沉默,但卻表情各異。程徹和羅子林專注地等待著接下來的對白,而吳寧卻在看著於芳出神。其實相比起案情,她更想知道的是於芳此時在想著什麼。

  董鵬停頓片刻,又繼續說道:「你不說話也沒關係,不如讓我們先從案情的發展來分析一下你是怎樣實施犯罪的。首先,事情要從三年前說起,羅警官和小徹,你們先把三年前的案件經過詳細敘述一遍。」

  程徹點點頭,剛翻開記事本,卻被羅子林示意阻止,「我來說吧,畢竟當年我到過現場,比較清楚情況,有遺漏的地方小警官你可以補充。」

  程徹張了張嘴,但最終沒有反駁,這表情落入吳寧眼中,讓她暗笑。憑她對程徹的瞭解,她明白程徹要發表的意見肯定不是關於由誰來闡述三年前的案子,他最在意的是羅子林那「小警官」的稱呼。但吳寧也知道,當著董鵬的面,程徹就是有怨言也不敢說出來,更何況還是在分析案情的重要時刻。

  「我記得三年前那天,我們接到報案,說在霧村旅遊的幾個年輕人在山上發生意外,其中一人跌下山崖,我和師傅趕到村子裡的時候,村民們已經把墜崖的人合夥拉了上來,但人沒救了,而且當時死者被凸起的岩石撞得面目嚴重損毀,身上多處骨折。有個抱著死者一直哭的女人說是死者的女朋友,她證實了死者叫作郭輝。除了他女朋友外,死者的幾個同伴都作證郭輝是失足墜崖,因為沒有確鑿證據證實存在人為痕跡,所以定論為意外,再加上警力不足,條件有限,也就沒做進一步查驗,結案後在鎮上醫院簡單把屍體火化後,由郭輝的女朋友把骨灰帶了回去,大致上就是這樣了。」

  「對於那個女人,羅警官你還有沒有印象,看是不是她?」董鵬指了指於芳。

  「沒錯,雖然樣貌記得不算很清楚,但我來之前特意查閱了當年的口供和簽名,郭輝的女朋友確實叫作於芳,在今天抓捕她的時候,我見到於芳,就回憶起了她。」

  「剩下幾個人,就是我們所調查的一連串案子的幾名死者,劉慧慧、鄧峰、孫剛。」程徹匯報導,「哦,還有這家店的主人老張,據說當時也隨行。」

  「嗯,很明顯,於芳,這就是你的動機所在,你認為當年男朋友的死並不是意外,所以才實施了報復,小徹,既然老張也是本案的相關人員,你去把他也叫到這裡來。」

  程徹應了一聲,站起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領著老張走了進來。董鵬第一次見老張的模樣,在他沉著肅然的臉上還是免不了閃過一抹詫異,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老張環視四周,在看到於芳的時候,四目相望,他眼底的一絲波動,被一直靜靜觀察著於芳的吳寧收入眼底。

  「老張,請坐。」董鵬招呼著老張。

  老張點頭示意,然後在一旁坐了下來。

  「老張,你還記得三年前那個叫郭輝的年輕人墜崖的事情嗎?」董鵬見老張不開口,先行詢問。

  「想忘也忘不了,我是眼睜睜看著那年輕人掉下去的,二十多歲的年紀,可惜了。」

  「我們聽村子裡的人說,那山上不常有人去,你們又為什麼會去那裡?」這次問話的人是程徹,之前他和吳寧勘察時,兩人就曾探討過這個問題,懸在心裡許久,他不禁想要知道真正的答案。

  「他們來的那天,不知從哪兒聽說了村子裡曾有人在那片山上的林子裡看到被通緝的逃犯的傳聞,是他們中有人提議,說村子裡太簡單,沒想像中有意思,要去登山探險,試試看也許能遇到逃犯,增添點刺激。」

  「是誰提出來的?」

  老張頓了頓,眼底微光一現,緩緩搖頭,「具體是哪個記不清了,這人年紀大了,就是愛忘事。」

  「那麼郭輝當時又是怎樣掉到山崖下面去的?」程徹追問。

  「具體我沒看清,我只知道,死的那個年輕人看女朋友走得辛苦,就叫她休息一會兒再上去,我快走到山頂的時候,也覺得有點累,就提出來休息一會兒,可他們不願意,說堅持一下就到了,要先到前面去看看,我給他們指了到山頂的路,他們幾個就先上去了,沒過多久,就聽到驚叫聲,我跑上去一看,那個年輕人已經掉下去了。」

  「也就是說,你並沒真切看到郭輝掉下山的情形。」董鵬做出結論。

  吳寧始終看著於芳,董鵬說這句話的時候,於芳抬了抬頭,但隨即又低了下去,不多看任何人一眼。吳寧盯著她那木然的神情,心中的確定又多了幾分。於芳確實和之前的態度大相逕庭,她既然打算殺了老張,肯定是認為老張也參與到害了郭輝的行動中,但眼下聽老張表明自己不在場,於芳卻沒露出絲毫的意外,這顯然是個極端的矛盾。

  「對。」

  「好,那你來認認,那死者的女朋友,是不是她?」董鵬指向於芳,但望著老張的眼神裡卻帶著些許試探。

  老張只淺淺掃了於芳一眼,「警官,我也不好說,我說過,年紀大了記性就不好,再加上你們也聽說了,三年前的火災讓我受了不輕的傷,所以腦子更不中用,早就記不清了。」

  「那我換個問題,我的同事說,你幾天前曾在山頂被人襲擊,他們在現場附近看到了這個叫于芳的女人,是不是她把你推下山崖去的?」

  「警官,我也跟他們解釋過了,我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沒有任何人推我,是你們想太多了。」

  董鵬飛快地思索著,不得不說,老張很會周旋,對於所有問題,他都以記不清搪塞了過去,從始至終也沒說出太多實質性的東西。雖然明知老張隱瞞了一部分真相,董鵬還是不再追問,和氣地笑笑,「不管怎麼說,我聽同事說是你幫忙才抓到了嫌疑人,感謝你的配合。」

  老張一怔,然後支支吾吾道:「這,這沒什麼,我也是,也是誤打誤撞。」

  「你太謙虛了。」

  董鵬打量的目光始終落在老張身上,使得老張那企圖閃躲的態度難以躲避過去。這時,沉默了半晌的於芳忽然幽幽開口了,「你們不是要詢問我嗎?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

  「你剛才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現在要交代了?」於芳的話,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轉回到她身上。

  「我只是覺得你們是在浪費時間,就算我有作案動機,也並不代表我就是凶手。就拿劉慧慧的案子來說,我不過是和她住在同一棟樓裡,難道就是凶手?樓裡那麼多人,你們怎麼不去查?再說,我有暈血症,見到血就受不了,怎麼還能殺人?」

  董鵬像是早就在等候著於芳的質疑,露出一抹氣定神閒的笑容,繼而反問道:「你怎麼知道劉慧慧死亡的現場有血跡?要殺死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種,從你有暈血症的角度出發,應該避免首先想到血腥的場面才對。」

  「我只不過是按照常理來判斷,一般殺人不都是這樣嗎?」

  「好吧,那我就來回答你的問題。」對于于芳的回答,董鵬也不深究,我拿了案發現場的照片來,相信這是最好的說明。當時你先在垃圾場旁擺放好沙發和要用的洋娃娃,然後用公用電話把劉慧慧叫了出去,因為天黑,劉慧慧並沒發現異常。」

  「可笑,那樣的深夜,劉慧慧為什麼會被我的一句話叫出去?」

  「這個問題我也有個猜測的答案,不過我們稍後再說。」董鵬繼續道,「我們回到殺人手法上,我在查看現場時,發現劉慧慧屍體所在的沙發靠背上有個小痕跡,不仔細看很容易忽視,後來終於想明白了,我早些時候特意打電話回去,讓法證部的同事比對了在死者身上留下的凶器,那痕跡正好吻合。我也諮詢過法醫,其實在利器刺入人體內的一瞬間,只要不刺中關鍵點,並不會馬上流出大量血來,作為曾經的護士,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也不難把握好角度和刺入的位置,你只需要先把刀子從後面淺刺入劉慧慧的身體裡,然後把她推到沙發上,刀柄抵住沙發靠背,用劉慧慧本身的身體重量強壓下去,刀子就會借力深入,最終刺死劉慧慧,而血跡大部分染在劉慧慧的背部和沙發之間,不會噴濺出來,當然你暈血的毛病就不會發作。但因為你的這個症狀,把我們調查的方向引向了有前科的李龍,和住在劉慧慧對面的申家,好在我們通過調查,排除了他們的嫌疑。」

  「比起這個,應該有人更有理由殺了鄧峰,不是嗎?」於芳不再辯駁,而將話題轉了個目標。

  「的確,我們曾經依照你的證詞,懷疑過和鄧峰有過接觸的方子青,但方子青並不是殺了鄧峰的真正凶手,如果是方子青因為和鄧峰交易不成起了衝突而殺人,他就完全沒有偽裝現場的必要,更不用說把門貼上封條,和放上《洋娃娃的殺意》那本書了。」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們懷疑我,還派人到我兒子的幼兒園去騷擾他?」說到這裡,於芳語氣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憤慨。

  「於芳,注意你的措辭,我們那是去調查,並沒惡意。」程徹忍不住插話進來,「我們在去之前,不清楚你家的情況,所以才要例行查看。」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的孩子於航,是郭輝的孩子,對不對?而且在郭輝死時,你就已經懷了孩子,我諮詢過醫生,母親在懷孕時受到過度刺激,容易造成孩子的缺陷,你孩子的耳聾,就是那時造成的。」董鵬沉聲道。

  「你說的沒錯,阿輝死後,這孩子就是我所有的精神寄託,可沒想到,小航生下來就有先天聽力缺陷。」

  「所以你就更加恨當年害死郭輝的人,才計畫了幾年,實施復仇。」董鵬直視著於芳,「我們再回到案子上,殺了於芳之後,你約了鄧峰來市裡,審問方子青的時候他也說過,他們平時不會刻意見面交易,很顯然鄧峰並非為了和方子青交易才來,所以鄧峰一到市裡就和你見了面。」

  「好吧,我只能說,我確實運氣不好,和劉慧慧住在同一棟樓,又恰好在鄧峰死了的酒店做事,但這樣也不能說明是我殺了他們。」

  「不,你是早有預謀,你把你們酒店的名片交給鄧峰,為了便於你下一步行動,可惜你忽略了酒店的名片剛換過,所以只要推算時間,就可以知道鄧峰拿到名片只能是下了火車這段時間,而不可能是來市裡之前所獲得。關於鄧峰一案,我心中一直存有幾個疑惑:第一,你在殺了鄧峰之後,是怎樣從外面封死門的;第二,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現在這兩個問題都找到了答案。」

  程徹很是興奮,「組長您破解了密室之謎?」

  「這根本不是什麼密室,或者說,至少在實施殺人時還不是。」

  「可我們明明聽那時先趕到的警員和酒店經理說,門是被封死的,用鑰匙打不開,後來還是撞開的門,我們也看到了還殘留在門上的膠帶。」程徹疑惑地撓撓頭。

  董鵬說明道:「法醫在鄧峰體內查到了少量安眠藥,但在現場我們卻沒找到帶有安眠藥成分的任何東西,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被人拿走了。」董鵬看著於芳,「我的想法是,你藉故和他交談,令鄧峰在不知情下服下安眠藥,但我不認為你一個女人的力量能在鄧峰昏睡時把他推下樓,所以我重新查看了現場,發現屋子裡的椅子有挪動過的痕跡,而且很新,我想,這椅子應該是你的輔助工具。你在把鄧輝推下樓後,如果你自己作為第一發現人報案,就更麻煩,所以安排你們的經理來看到屍體,但一般情況下,就算是敲門得不到回應,經理也不會輕易撬開門,最多先嘗試用備用鑰匙查看,那麼就很難發現掉在花園裡的屍體,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在不開門的情況下,先引起經理的重視。」

  董鵬說到這裡,程徹露出了然的神色,「也就是說,經理用備用鑰匙打不開門,才會跑到樓上的房間去查看,從上至下俯視,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花叢裡的鄧峰的屍體,這才是用膠帶封死門的真正用意,而不是我們第一反應猜測的把他殺偽造成自殺。」

  「不錯,想明白這一點,就很容易理解於芳的行為,她把鄧峰推下樓之後,收拾好裝有安眠藥的食物及容器,然後走出房間,從外面封好門。」

  一直旁聽的羅子林問道:「難道膠帶不是貼在房門裡面?」

  「是貼在裡面沒錯,但人不一定要在房內才能封上。」

  「組長您就直接說明吧。」程徹好奇地說道。

  「現在天氣正涼,一般酒店裡的空調開的溫度都會偏高,屋子裡本來就很熱,何況,於芳本身作為清潔員,還有個自然加溫而拿著又不引起人懷疑的工具。」

  「那是指……」

  「吸塵器嗎?」這次發問的人是吳寧。

  董鵬讚許地點點頭,「於芳只要先把膠帶貼在門上,走出門關好,膠帶自然就吸附在門框上,然後用吸塵器沿著門框用力吸,膠帶就貼得嚴實起來,將整個房間變成一個密閉空間。」

  「那火車上的案子的凶手也是她了?」這是羅子林唯一切身參與的案子,所以更為關注。

  「是,一開始我派了人監視於芳,認為於芳離開的時間是在火車離站之後,所以不具備作案時間,但其實只要巧妙運用火車在中途的停靠就能做到。我在來時的火車上,向乘務員借用了時刻表,上面顯示這趟火車十點三十分從首發站開車,從頭至尾,中途會停靠四站,分別在十二點、十三點、十四點、十五點,然後十五點三十分到達終點站,其中間隔最長的就是從起點到第一站的時間,我查過地圖,這段路是繞河而建,所以火車走了彎路,但如果乘車經過河下隧道,實際比火車還要快上半小時。於芳只需要乘車先到達第一站,登上火車,殺了約好的孫剛,再在終點的前一站下車,再換乘汽車到鎮上就可以。」

  「原來還可以這樣。」程徹點點頭,「難怪我們在疏導乘客下車的時候並沒見到於芳,但在鎮上車站的人群裡,小寧卻看見她的身影,看來小寧沒有看錯。」

  「這位董警官看起來確實頭腦更好些,你的分析聽上去都很合理,但我剛才也說了,除了三年前的事之外,這些不過都是你們的猜測。我是恨那幾個人沒錯,當年阿輝和他們一起上山,為什麼偏偏是阿輝死了,而他們卻都平安無事?但這也怪不得別人,阿輝死了,也是運氣不好,我根本沒有認為是他們殺了阿輝,又怎麼會報復?警官你的證據又在哪裡?」

  於芳的回答,使得眾人都感到略為意外。自然誰也不會相信於芳的說辭,但她態度鮮明的改變,不僅是敏銳的吳寧,就連遲鈍的程徹都能感覺出一二,這從他略帶愕然的表情就不難看出。

  董鵬畢竟見多識廣,詫異之色只從臉上一閃,旋即恢復了平靜,「你要憑據不難,我就說給你聽。你就職的酒店,在鄧峰死的那天住客很少,因為是白天,很多人都選擇外出辦事或者遊覽,但你不知道的是,有個本該出去的客人,因為覺得疲憊留在了酒店睡覺,那時候她聽到了吸塵器的聲音。按照你所說,你之前已經把所有房間打掃過一遍,因為鄧峰沒開門,所以又去了第二次,可這次你並沒有進入房間,而是和經理在七層發現了屍體,那怎麼會用到吸塵器?」

  「也許是那客人聽錯了也說不定。」於芳垂下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從她的語氣中不難聽出幾分動搖的躊躇。

  「那好,假如你覺得這證據不夠充分,我再給你看一樣東西。」

  董鵬說著,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張圖片,這是打印的紙,儘管上面圖像不算很清晰,但仍舊能看出兩個人坐在一家咖啡店裡,從位置判斷,並不靠窗,而是相對隱蔽的空間,可從兩人大半個側臉可以分辨出,正是於芳和鄧峰。

  「組長,這是哪裡拍到的?」

  「我沿著鄧峰的足跡,尋找了他下火車後所到的地方。鄧峰為了向女朋友陳穎求婚,去了車站一條街之隔的珠寶店,在那裡訂了戒指,然後才去和於芳見的面。我讓人在珠寶店附近的店一一做了詳細排查,終於在幾百米之外的一間咖啡店找到了線索。其實於芳你做得很隱蔽,儘量選擇了避人耳目的角落去坐,就是為了不讓人看到,但你沒想到的是,這家咖啡店不久前實行了咖啡豆的自助售賣,但發現經常丟咖啡豆,所以店裡才剛裝上攝像頭,為了便於監控,在服務生注意不到的角落位置都裝有,所以,你和鄧峰儘管坐的地方隱蔽,卻被清楚地拍了下來。」

  於芳臉色變了變,但沒有接話。

  董鵬並不在意於芳的答案,接著說道:「如果你堅持三年前的事是意外,認為我們對你動機的猜測有誤,那麼我們可以重新調查那件案子,只要勘察過現場,再拿了郭輝的東西取證,以市裡的技術水平,應該能有新突破。」

  「不用了!」

  保持緘默的於芳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是她自進入這房裡之後最為激烈的一次反應,連聲音都不自覺揚高了幾分。與此同時,一直警覺的羅子林和程徹也站了起來,似乎打算隨時阻止於芳的進一步舉動,卻被董鵬搖了搖頭阻止。董鵬彷彿預見到,於芳不會逃,他一雙深沉的眼睛平靜地看著於芳,於芳與他對視了片刻,重又坐下時,已經恢復了常態。

  「是我做的,你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