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出國讀大學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相對於裴煜來說,歐陽靜的接受度不是一般的強。跟裴煜說開了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在此事上有過糾結。
附中作為升學率最高的高中,課業強度也相當可觀。在頭半個學期學校給高一新生的適應期過去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享受過雙休日。
而且裴煜是課程,競賽,出國準備三頭燒,除此之外他要負擔起班長的職責。雖然上輩子已經做過一遍,但是一天就二十四個小時,除掉學習和必要的睡眠他的空閒時間實在少得可憐。
歐陽靜雖然不出國,但也沒比他輕鬆到哪去。只因為她雖然是重生,可是上輩子沒有能進精英班,也沒有選修物理競賽的課程。所以即使是重讀高中,這些課程對她來說還都是新鮮事物。裴煜倒是信誓旦旦的說不懂的他可以輔導,但歐陽靜無論是出於好勝心還是出於對他的心疼,都不想再給他增加負擔。
除了把請教對象換成老師以外,她還自發的加大了刷題強度。對此裴煜曾經頗有微詞,可只要歐陽靜對他笑一笑,他的立場就立馬動搖了。
正因為如此,兩人雖然是同桌,但是私下裡的交流時間卻也並不多。可是只要每天能夠一起吃個飯或者僅僅是無意中的視線交彙都能讓他們覺得幸福。當然,他倆更多時候是坐在教室裡各自埋頭刷題。
「所以,你們已經兩個月沒有約會了?」晚飯的時候,厚著臉皮跑來當電燈泡的於一洋驚訝的問。
歐陽靜從餐盤中抬起頭,同樣不解的反問:「為什麼還要約會?我們每天都在一起呀。」
一句話噎死單身狗。裴煜在一旁笑得得意。
在他的熏陶下,歐陽靜現在撒狗糧的水平也是與日俱增。而且想想他倆從認識到現在,除開幾次說好的出去玩,其他大部分約會時間也都是坐在一起學習。要是坐在一起刷題就算約會的話,他倆約會時間長度簡直無人能及。
猝不及防又被塞了滿口狗糧的於一洋同學吃完飯終於識趣的匿了。裴煜跟歐陽靜則沿著學校的林蔭道慢慢的往教學樓走。
入秋以後晝夜溫差開始變大,吃飯前還有點燥熱的空氣,在晚飯過後迅速的涼下來。橙紅色的斜陽中,兩人的影子被拉得細長。高三才下課的男生女生們打打鬨鬨的路過的他們身旁。不遠處籃球場也正值一天中最熱鬨的時候,籃球落地的聲音和著樹葉的沙沙聲一併傳來,這時段的校園,青春又浪漫,彷彿隨手一拍都是青春電影裡的畫面。
不過裴煜跟歐陽靜討論的東西卻跟浪漫沒有半毛錢關係。
「會所那個案子下周該二審了。有幾個被害人站出來指證,那些人肯定逃不掉法律懲罰。」裴煜說。
歐陽靜點頭:「她們好勇敢。要是我當年也有這種勇氣,也不至於後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也不長記性,你是受害人,錯的是那些畜生,你別老亂反省。」裴煜敲了她腦袋一下。「她們很勇敢,你也不差呀,我大舅都說了,要不是你舉報也沒那麼快找到證據。」
歐陽靜揉了揉頭頂,嘟嘴:「還沒高考呢,別把我打傻了!」她說完,又有點不安的問,「裴煜,你三叔跟何芮姐姐的傷怎麼樣了?我一直也沒去看他們。」
因為調查那間會所的賣淫案,三叔跟何芮遭到了報複,應該說警方是拿他倆做餌,想把漏網之魚釣出來。
在主要涉案人員都被捕的情況下,萬平外出就醫還能被撞死,明擺了他們還有沒歸案的同夥。只可惜撞死萬平的司機只是顆不起眼的棋子,他一死,線索也就斷了。就在這時候,何芮發現她似乎正在被人監視,她把這個消息跟大舅一透露,大舅就想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主意。
何芮雖然已經離開警察隊伍,但是骨子裡還是把自己當做警察。大舅一提,她二話沒說就應了下來。她的體能素質當年在警校女生中算是數一數二的,再加上還有三叔的保護,大家都覺得這個方案可行性很高。
然而他們還是低估了對方的凶殘。饒是三叔跟何芮身手都相當不錯,但架不住對方人多。等警方趕到,他倆已經只能被抬上救護車送往醫院了。
對此裴煜是有些愧疚的,何芮跟三叔牽扯進這樁案子絕對是由他請何芮調查萬平而起。但是三叔跟何芮並沒有怪他,反而因為他們為偵破這起性質惡劣的案件而有些自豪。
「你叔我這頓打挨得值!把姓林的窩點給一鍋端了!這幫畜生!」三叔躺在病床上,風采猶勝在武館裡。「可惜,當時沒有錄像,不然我一挑十的視頻絕對可以做教學錄像。」他口氣十分遺憾。
「閉嘴吧你!」何芮把一瓣蘋果塞進他嘴裡。「人都差點進鬼門關了還在這吹!教學錄像?挨打的教學錄像?」
何芮當時出血很多,但都是皮外傷,等裴煜去看他們的時候,她已經可以拄著枴杖四處溜躂了。
「你就凶吧,一會護士查房找不到人又該訓你了。」三叔吭哧吭哧的啃完蘋果。不懷好意的笑她。
何芮對此只有翻翻白眼:「成天躺著哪哪都疼!我不癱這腿也該斷了。再說,這個科室裡的小護士都好可愛啊!訓我我也愛聽~」
「咳咳」三叔瞅了眼大侄子。哪眼神示意何芮講話注意點分寸。
裴煜權當沒看見,問三叔他們:「歐陽靜本來也是要來的。但是大舅說為了她的安全著想還是叫她不要過來比較好。我就代她給你們道謝好了。」
「客氣什麼!」三叔說,「不過來是對的,她是萬平女兒的事他們組織裡知道人還很少,要是這會跑來看我們被發現了也多個麻煩。小姑娘個好孩子,別讓她攪和到她媽那堆破事裡。」
「聽說你寒假要去美國看學校?還是決定高中畢業就出國留學了?」何芮啃著蘋果問。
裴煜點頭稱是。
「嘖。」何芮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
三叔迅速看了她一眼:「不就是四年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說得輕巧,年輕的時候別說四年,四個月都能發生很多變化。」何芮也看著三叔。
這兩人間火花閃得劈哩啪啦的,裴煜隱約聽說過三叔他倆當年本來差點成了,結果三叔為了「夢想」還是什麼跑到國外帶了幾年,兩人的事就黃了。他爸還感嘆過來著。但現在看來,兩人似乎又有那麼點意思了?
「三叔說的沒錯,就四年嘛。而且就算出去了我也會每年都回國。再說現在網絡這麼發達,聯繫也挺方便的。」裴煜說。
「嘖,聽聽。多耳熟。」何芮懟三叔。
三叔頓時乾笑幾聲,顧左右而言他。
何芮沒搭理他,對裴煜說:「說正經的,你出去讀書挺好。有些時候分開一下反而更好。緣分在那的,別人搶也搶不走。沒那個緣分正好一拍兩散,省得浪費感情耽誤時間。」
裴煜怎麼聽怎麼覺得小何姐姐話裡全是火藥味。偷偷看了眼三叔,只見他正對著自己擠眉弄眼。裴煜心領神會,趕緊起身告辭。
離開醫院的路上,他不免又想起何芮說的有緣沒緣的話,當時就心生悵然,未知的未來固然讓人好奇,但也確實充滿了各種不確定性。
「你想什麼呢?才說著他們的傷勢怎麼又發呆了?」歐陽靜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裴煜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我在想四年其實也不算太長。」
「啊?」
「我是說,要是以後有機會,你試著申請交換生好不好。」裴煜問。
歐陽靜一愣,這才明白他剛才在說些什麼。拿課本敲了他一下:「老想那麼遠的事幹嘛?我現在還在你身邊呢!」
「說的也是。」裴煜看著她,低聲笑起來。
「說真的,你上輩子高中三年也是這麼過的,現在又學這些學過的東西,『認識』早就認識的人,還要重新準備競賽跟出國,你會不會覺得生活挺無趣的呀?」快到教學樓的時候歐陽靜突然問。
「當然不會。」裴煜這回回答得倒十分利索,「就算都是一樣的風景,可這輩子跟我一起看風景的人不同了啊。」他望著歐陽靜,又朝教學樓抬了抬下巴,「這裡從兩邊門到教室距離差不多,要不要比比看誰先到?」
「你個高,讓我三十秒我就玩。」歐陽靜說。
「沒問題!但是先說好這才輸了要怎麼辦。」裴煜抓住拔腿就跑的歐陽靜。
「你想怎麼辦?」歐陽靜警惕的看向裴煜,她總覺得他在打什麼鬼主意。
裴煜咧嘴一笑:「輸的人答應贏的人一個要求。生效時間不限。」
聽起來倒是沒有什麼古怪,歐陽靜點頭答應後轉頭就往教室跑。裴煜看著她的背影露出個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