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裴煜」這個名字在周圍人的認知裡幾乎等同於「完美」或者「無所不能」。就連他自己,也從沒想過「失敗」這兩個字有一天會跟自己扯上關係。
大一第一學期接近尾聲的某天,歐陽靜和往常一樣在圖書館自習時,忽然接到裴煜的信息:「到二校門來,有驚喜!」
因為裴煜偶爾也會託於一洋帶禮物給她,所以她看到這條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給於一洋發消息說還有點作業沒做完,讓他稍等片刻。
然而於一洋很快就回了一個問號,問她是不是發錯人了。
不是於一洋?歐陽靜有點懵,雖然猜不透裴煜在搞什麼鬼,但是一看剩下的作業也就十分鐘的事,於是就把手機撂一旁,奮筆疾書起來。
等她寫完作業疾走到二校門附近的時候,卻發現一個原本不應該出現的人。
「裴煜!」她驚叫一聲,朝他飛奔過去。
「上自習?把作業寫完了才出來?」裴煜一手摟住穿成棉球的歐陽靜,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你怎麼不告訴我啊!我知道你回來肯定不能在那寫作業!」歐陽靜往他胸口上捶了兩下,一頭扎進他懷裡自言自語,「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告訴你還叫什麼驚喜?」面對歐陽靜出乎尋常的熱情,裴煜受寵若驚,由著她抱了一會後才揉著她的頭髮說:「夜裡風大,找個暖和地方再慢慢說。」
歐陽靜這才注意到裴煜不但背著背包還拖著拉桿箱。明顯是一下飛機就過來找她了,她連忙從裴煜手裡搶過拉桿箱。連珠炮似的發問:「你剛下飛機?吃飯了嗎?晚上住哪?」
半年不見,她比高中那會又活潑了些?裴煜把她空著的那隻手揣進自己衣兜裡,一一回答她的問題:「今天下午剛到。沒吃飯,訂了酒店,離你學校不遠。」
「那正好,我請你吃食堂,不要嫌棄呀。」歐陽靜抬頭朝他一笑,路燈下一隻小酒窩若隱若現,甜到人心底裡去。
裴煜光看著她就跟吃了蜜一樣,這會就算她說兩人一起去喝西北風他都會說好。事實上,歐陽靜帶他去了學校裡一個還算有點檔次餐廳,然而吃飯的時候裴煜只顧著看人,加上好幾個月沒見,雖然天天聯繫但是一見面還是有說不完的話,一頓飯下來,他根本不知道吃了些什麼。
等吃完飯,離開餐廳的時候,裴煜鬼使神差的說了句:「我們去酒店吧。」說完忽然覺得這話不太對勁,剛想要解釋,卻發現歐陽靜根本沒多想。理所當然的點頭:「好呀,你坐了那麼久的飛機肯定累了,早點休息也好。」
北方的夜晚比白天還要冷得多,出了餐廳沒多久,歐陽靜就開始把圍巾往上拉,幾乎遮住半張臉,只是凍紅了的耳朵尖還露在外邊。她把圍巾拉了幾下都沒能罩住後也就放棄了。
路過一個飾品店的時候,裴煜忽然停了下來,從店門口的格子上取下個白絨絨的耳包往她腦袋上一罩,仔細端詳了片刻後,十分滿意的轉頭問店老闆:「老闆,多少錢?」
老闆笑瞇瞇的報了個數,歐陽靜還想搶著付錢,裴煜回頭瞪了她一眼,十分不悅,「你跟我講客氣?」
歐陽靜吐吐舌頭,沒再爭執。
等上了出租車,歐陽靜才在車窗的反光裡看到自己的樣子,她帶著的耳包上頭還有兩隻毛茸茸的貓耳,明顯是賣萌的,她急忙把耳包摘下來。「你怎麼拿了這麼誇張的呀?」
「那裡誇張,很可愛呀。」裴煜拿過耳包重新給她戴上,還故意摸了摸上頭的兩隻耳朵,逗她「來,喵一個~」
歐陽靜正要說話,余光就瞄到司機大哥在笑呵呵看他倆鬧,不由羞惱把耳包一摘扔給裴煜。「哪裡可愛了,這麼幼稚,我平時怎麼戴啊。」
裴煜本來還要說可愛,忽然想起來學校裡關於她跟羅晨的傳言來,雖然只是以訛傳訛的謠言,但是他家靜靜這麼甜的樣子還是只給他一個人看好了。「天晚了沒看清,明天再買個普通的你平時用。」他說著又湊到歐陽靜耳邊小聲說:「這個戴給我看嘛。」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叫裴煜這麼說出來愣是叫她兩頰發燙。因為兩人太久沒見,所以變得羞澀了嗎?歐陽靜暗自琢磨。
裴煜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捏著耳包上的貓耳朵玩,心思開始難以抑制的往不可描述方向飄去。
直到辦好了入住手續,歐陽靜還沉浸在「男朋友剛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飛機一定很累要好好照顧」的狀態中。完全不知道裴煜在打什麼小算盤。
裴煜完全安頓好以後,已經到了十點鐘整。「呀,我要回去了。」歐陽靜看了看時間,「十一點鎖門呢。」
才說完,還沒來得及拿外套穿,手腕就被裴煜拽住。「別走。」他坐在床沿上,抬頭看她,眼睛深邃得彷彿夜空。
歐陽靜只愣了半秒,就看穿了他的意圖,頓時緊張了起來。
裴煜立馬感知到她的情緒,拉著她的手又加了兩分力氣。「我什麼都不做。我只是想抱抱你,你知道這幾個月我有多想你嗎?」
在他誠摯的眼神中,歐陽靜很快就放鬆了警惕,「我也很想你。」她斟酌著說。
「騙子,明明我還沒有作業重要!」裴煜裝作生氣。
「你還說,我那不是不知道你回來嘛!」歐陽靜辯解,看裴煜還是很不高興的樣子,本來覺得他半年不見怎麼變得小氣了,可轉念一想,任誰千里迢迢飛來看女友,結果被晾在冷風裡乾等都不會太高興吧。
她就晃了晃他的手,軟聲央求:「好啦,我錯了。你原諒我我好不好?以後你說有驚喜我一定第一時間衝出去。」
裴煜抬眼看她:「這就完了?」
歐陽靜疑惑道:「不然呢?」
「不該拿出點有誠意的舉動表示表示?」他說著,毫無羞恥感的點了點自己的嘴唇。
「你別得寸進尺!」歐陽靜唰的一下臉紅到爆,使勁擰了他胳膊一下,卻被裴煜直接帶到懷裡,按到了自己腿上坐著。
「我還就得寸進尺了。」裴煜有些霸道的圈住她的腰,「兩個選擇,要么你親我,要么我親你。」
這有區別嗎?!歐陽靜瞪他。本來要掙扎出來,可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青色,想到他剛剛飛越了上萬公里就為了看她,到底還是心軟了,捧住他的臉,飛快的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
堪稱敷衍的一個吻,本以為裴煜還要耍賴,沒想到他卻守諾的放開她,轉頭去行李箱裡拿換洗衣服,扔下句「我先洗澡。」就鑽進了浴室。
大概真的累了吧?歐陽靜想著,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給室友發了信息說晚上不回宿舍後,又被打趣了幾句。等放下手機,發現裴煜擱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一看,是於一洋的通話請求。
「於一洋的電話,你接不接呀?」她大聲問裴煜。
「你幫我接。」裴煜的聲音混著水聲,聽起來悶悶的。
歐陽靜得到授權後點了接受。還沒來得及開口告訴於一洋接電話的人是她,就听那頭於一洋鬼鬼祟祟的說:「裴哥,我跟你說個大事!今天靜姐發錯消息到我手機上,說是讓人等幾分鐘,她做完作業就到。我剛才一琢磨覺得這事不太對勁……」
「所以你就跑來挑撥離間了?」歐陽靜好笑的打斷他的話,認識好幾年了,於一洋的八卦和腦補能力還是一流,有時候真想打開他的腦子看看裡頭是什麼構造。
她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裴煜的電話裡,顯然嚇到了於一洋,這孩子話都不會說了,「你你你」的磕磕巴巴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靜靜靜姐你到美國了?」
「你是不是傻?」歐陽靜哭笑不得,「裴煜今天回國了。他在微信裡說什麼有驚喜要給我,我還以為他又讓你帶東西了呢。你胡思亂想什麼!」
「哦——」電話那頭的於一洋明顯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哎哎哎哎哎,不對!這都幾點了?怎麼……裴哥的手機還在你這裡?裴哥人呢?」
「他在洗澡。」歐陽靜剛說完,電話那頭就要炸了一樣嗷的一聲叫出來,聽筒裡立馬就傳來了於一洋被舍友群毆的嘈雜聲,她急忙把話題拿遠了一點。過了好幾秒,於一洋那頭才安靜下來。
「啊哈哈那不好意思了啊靜姐!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拜拜!」於一洋說完都沒給她留時間說再見就掛斷了電話。
「搞什麼……」歐陽靜剛說了半句,忽然意識到,這個時間段,裴煜在洗澡,手機在她手裡……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任誰聽到都會想歪吧?
……
裴煜還不知道他已經飢渴到連這種純潔到不能再純潔的蜻蜓點水的吻都能起生理反應了。感覺到小裴煜有動靜的瞬間,他幾乎是逃命似的奔進浴室。
真要命!
躲進浴室後,裴煜看了眼精神抖擻的小裴煜,極其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剛才還信誓旦旦跟歐陽靜說肯定不做多餘的事。可……親親就這樣了,想想今晚上兩人還要睡在一張床上,他真能把持得住?
誠然,他挽留歐陽靜的動機絕對不單純,但是既然說了不做什麼的話,他還是想盡量遵守。他雖然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想對歐陽靜食言。
於是這個澡就洗得久了點。
等他終於安撫好小裴煜,從浴室出來,歐陽靜笑嘻嘻的把於一洋腦補過度的事當笑話講給他聽,兩人笑完又開始分享各自學校的趣事,幾個月不見,一旦聊起來就只覺得時間不夠用,倒也沒有功夫想其他。再加上時間已晚,坐長途飛機也著實是體力活,兩人真就蓋著棉被純聊天,聊著聊著就雙雙睡熟了過去。
直到半夜,沒倒過時差的裴煜從夢中醒來,忽然發現胳膊被什麼軟乎乎的東西抱著,低頭一看,就見歐陽靜正跟隻小貓一樣偎著他,雙手抱緊他的胳膊。大約是夜裡的暖氣溫度降下的緣故,她在夢裡就不自覺的往熱源靠攏。
她睡覺倒是老實,乖乖的貼著他,只偶爾發出幾聲細細軟軟的夢囈。裴煜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忽然就想到了爺爺家養的那隻三花貓。那貓小的時候睡覺也是會發出一點嬌軟的哼哼聲,跟她的夢囈倒是挺像。
裴煜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側身摟住她,把她往懷裡帶。歐陽靜大約被他弄得不大舒服,在他懷裡微微掙扎了幾下,貓叫似的哼了兩聲,輕軟嬌憨的聲音叫裴煜心都酥了。
她清醒的時候自恃理智,講話半點嬌氣也無,哪怕是偶爾跟他撒嬌也從沒露出過如此嬌憨的一面。裴煜叫她這幾聲夢囈一撩撥,睡前被壓制下去的慾、望不知怎麼的,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理智告訴他,要遵守諾言就該馬上放開她。然而人的觸感在昏暗的環境裡卻變得無比的敏銳,即使隔著衣服,他也彷彿能感覺到她柔軟細膩的肌膚——當年他教她散打的時候碰過無數次。可現在帶給他的感覺卻完全的不同……
他的手一下子不知道該往哪放才好,可是真的要放開卻又萬萬捨不得。
就在他渾身肌肉都繃起來的時候,歐陽靜也從夢中醒了過來。
裴煜看著她睫毛顫動了兩下,然後慢慢的睜開眼睛,帶著還沒完全醒來的迷茫打量著四周。跟他四目相對的時候,彷彿蒙了一層水霧的眼睛叫裴煜心狠狠的跳了兩下。手不自覺的就滑到了她腰間,將她往懷裡按了按。
「我……」裴煜只說出來一個字,就發現自己居然喘息得厲害,他深吸了一口氣,心說,去他的遵守諾言!盯著歐陽靜的眼睛問:「……可以嗎?」
歐陽靜這時已經徹底醒了,她一言不發的看著裴煜,短短的幾秒鐘,裴煜卻彷彿捱過了好幾個世紀。他看得出來,她眼睛裡也滿是緊張,但卻沒有拒絕,甚至還把手掌輕輕的貼上了他的胸口。
那一霎那,裴煜只覺彷彿身體裡所有的血都湧進了腦子裡,他已經無法思考,全然順從自己心意扣緊她的後腦勺,結結實實的吻了上去。這並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個吻,但裴煜卻在歐陽靜略顯笨拙回應中知道了,原來親吻也可以帶來如此強橫的衝擊。
他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也並非對這種事一無所知,甚至還偷偷的觀摩過某些「教學片」。本以為世上沒有什麼事能夠難倒他,這種靠本能也會做的事就更加不在話下。然而在他衝進她身體時,歐陽靜驟然煞白的臉色和從眼角滾落的水珠分明告訴他,她正因為他的莽撞而忍受著疼痛。
他急促的喘息著,強迫自己停下來,他想要緩解她的痛楚,卻又壓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只能一遍遍的問她「很疼嗎?」
歐陽靜沒有回答,只用那雙美麗的眼睛望著他,貓一樣的嬌媚。在他又一次問出後,她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十足是只牙尖齒利的貓。
肩上的疼痛彷彿在他身體裡燃了火,將裴煜最後的一絲理智也焚燒殆盡。
後面的事就變得模糊起來,他們是怎麼結束,又是怎麼睡著,向來記憶力驚人的裴煜居然也有些迷糊了。
他醒過來的時候,歐陽靜早已經洗漱完畢。看到他睜眼,羞赧的扭過頭去。
裴煜愣了兩秒後,猛然記起昏暗中她的眼淚,不由起身拉住她問:「是不是……很疼?」問完後,立馬想起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這一下,他顧不得太多,跳起來衝進浴室飛快的沖洗後,穿戴整齊就衝出了房間,走之前交代歐陽靜:「我買早餐,你在這等我!」
不一會,他就帶著早餐和一些別的東西回來了。
「你……吃一片這個……」裴煜把藥遞給歐陽靜的時候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等待老師批評一樣。
歐陽靜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怔怔的看著他遞過來的藥片。
裴煜看她的反應,心裡更是愧疚。「我保證,只有這一次,下次我一定做好措施!」
歐陽靜這才終於意識到他給她的藥是什麼東西。他們昨晚沒有做任何保護措施。想到這個,她趕緊把藥拆了,扔了一片到嘴裡擰開礦泉水灌了一口,把藥片吞了下去。
吞完藥,再看裴煜,那表情簡直好像他對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對不起」他垂頭說。「昨晚我……」
「昨晚是我自己同意的。」歐陽靜打斷他的話,「你別把責任都攬自己身上,我也成年了,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其實,我說對不起並不單指沒做保護措施這事。」裴煜抬起頭,又將她抱到自己腿上,力道正好的幫她揉腰。「昨晚我太莽撞了,弄疼你了。以後我……」
「哎呀!」歐陽靜再也聽不下去,打斷他的話,把臉埋進他肩窩裡,遮住剛剛泛起的紅暈,「你不要說啦!」
「不說不說,貓貓乖。」裴煜托著她的背輕拍著安撫她,心裡想的卻是,他明明看過資料,說只要技術到位,即使是第一次也不會怎麼痛的。他卻把她弄得這麼痛,真是失敗!以後他一定要好好鑽研才行。
「你叫誰呢?」歐陽靜抬起頭推開他肩膀。「誰是貓?」
裴煜摟著她不放,輕笑著在她臉頰上印了一個吻:「當然是叫你,我的小貓。」
「你什麼時候給我取的外號?」歐陽靜一臉疑惑。「我像貓?」
「就是剛才。」裴煜笑著安撫她,「像呀,都很可愛。」他嘴上這麼說,心裡想的卻是,要是現在告訴歐陽靜他是覺得她那啥的時候像貓一樣嬌媚,估計能被她直接打死。
歐陽靜不覺得自己跟貓哪裡相似,但裴煜堅持,她也就隨他亂叫。沒多久,她就發現裴煜已經把他社交網站的頭像換成了一張大狗和小貓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