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羿打開盒子,上頭是個攢花的點心匣子,滿滿一匣子點心,都是青翎平日喜歡的,拿開點心匣子,下頭是疊的整整齊齊的一沓花樣子,雖是小東西卻足見心意。
青羿忍不住瞧了妹妹一眼:「小翎兒做什麼這麼不待見敬瀾,認識他這麼多年,我可從未見他對誰這樣好過,便是他兩個親妹子也遠著呢,連話都說不上幾句。」
青翎把盒子蓋好放到一邊兒:「大哥這話翎可聽不明白,我何嘗不待見敬瀾哥哥了?」
青羿:「你算了吧,大哥還不知道你,臉兒上是笑著,嘴裡一句一個敬瀾哥哥叫著,可心裡呢,你敢說你沒遠著敬瀾。」
青翎:「看來嚴先生這次給留的功課不多。」
青羿哀嚎了一聲:「好容易放了假,能不能不提功課的事。」
見青翎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立刻就明白過來:「好,好,大哥不管你們閒事兒了還不行嗎,你就讓大哥消停的過個踏實年吧。」
青翎瞧了他一會兒:「其實大哥不用想太多,人生並不只當官這一條道兒,爺爺跟爹雖然希望你能金榜題名為咱們胡家光宗耀祖,但也只是希望,如果不成,也不會如何。」
青羿抬頭:「小翎兒,你說大哥要是不考科舉,將來能做什麼?」
青翎:「能做的很多啊,可以像爹一樣當地主,或者做買賣不都成嗎,當官其實也沒什麼好的,就像舅母那個妹夫花銀子捐的官兒,還拿腔作調的擺官架子,我瞧一回心裡笑一回,活脫脫就是戲台上的小丑,那些官場上的人,哪有一個人看得起他,當官若當到這份上,還不如回家種地拎清呢,偏他一家子還洋洋得意,自以為高人一等,實在可笑。」
青羿想想那一家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笑便覺心裡敞亮了些,想到什麼又嘆了口氣:「小翎兒要是你跟大哥掉個個就好了,你這麼聰明 ,說不定能得一個頭名狀元回來,咱胡家可光彩了。」
青翎忙搖頭:「大哥當考狀元是吃白菜呢,哪這麼容易,況且,我也不過是小聰明罷了,正格的讓我去考科舉,十有八九會名落孫山。」
青羿:「可是嚴先生總誇你聰明。」
青翎擺了擺手指:「大哥是讓嚴先生糊弄住了,我最近研究了一下,發現能考中科舉的只有兩種人,一種人就是大哥說的聰明人,這類人聰明絕頂過目不忘,一般念起書來都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這種人若考科舉,大約有五成能考中。」
青羿愣了愣:「怎麼只有五成,該是十成才對。」
青翎:「不然,這世上的事兒,便有十成十的把握,也不一定能成功,有許多不可抗的因素,例如出題的考官是不是受賄洩題?閱卷官員的好惡,再有,也可能遇上自己生病不能考試,便都過去了,最後還有可能皇上瞧不上,便才高八斗也無濟於事。再退一步說,即便考中當了官,官場險惡,權謀博弈之下,忠君愛民還是跟那些貪官污吏同流合污,擇一頭則得罪了另一頭,得罪哪頭結果都好不了。
而聰明的人多自負,遇上這種境況會覺得自己志不能舒,才不得顯,苦悶之下便會寫幾首歪詩直抒胸臆,皇上看了,便越發的不待見,沒準就貶了官,然後聰明人覺得自己更憋屈了,就會寫的更肆無忌憚,結果就是當權者震怒,或許會殺頭抄家滅九族。」
青羿縮了縮脖子:「哪有這麼嚴重?」
青翎:「大哥不信,回頭有機會去天牢裡頭瞧瞧,那些罪官哪個不是被譽為絕世之才的聰明人。」
青羿:「那第二種人呢?」
青翎:「第二種人是中庸刻苦之人,雖非絕頂聰明卻刻苦肯學,趕上天時地利人和,金榜題名也不新鮮,這種人善守中庸之道,當了官之後,不會有多大政績,卻極穩妥,便不能官至極品,結果好,落一個兒孫繞膝,得享高壽卻不難。」
青羿笑了起來:「你這丫頭越發古怪,從哪兒聽來這些,照你說,敬瀾算是聰明人還是中庸之人?」
青翎認真想了想:「敬瀾哥哥是聰明人,卻也善守中庸之道,他這樣的人天生就是為了當官生的。」
青羿好笑的看著她:「你說說,他怎麼天生就是當官的?」
青翎伸出手指頭數著:「第一陸家是世族,祖上曾封列侯,即便如今大不如前,到底樹大根深,官場上的人脈還是有的,表姨夫如今任吏部侍郎,這是個管著官兒的,雖是四品卻最是個要緊的官職,敬瀾哥哥還沒進官場呢,表姨夫已經給他撐好了傘,多少能抵擋些風雨,故此,敬瀾哥哥的仕途會比別人順暢的多。
第二,敬瀾哥哥聰明才高卻不恃才傲物,且是個有心機城府之人,這樣的人不當官兒,只怕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第三敬瀾哥哥膽大心細,善機變,這個從他那天應對安樂王就能瞧出來,擁有這三樣的敬瀾哥哥,在官場上必能如魚得水,還有比他更適合當官的人嗎?」
青羿愣愣看著她,良久方道:「這麼說來,敬瀾得當多大的官啊?」
青翎:「如果他再陰險狠辣一些,許能位極人臣。」
青羿指著她笑:「你這般背後編排他,回頭叫他知道看你怎麼辦?」
青翎翻了白眼:「這裡就大哥跟我,既然編排他,我自然沒有說出去的道理,若給他知道定是大哥說的,便大哥說了,我也不怕,我年紀小便胡說八道幾句,敬瀾哥哥還能怪罪我不成。」
青羿道:「你這丫頭油滑,都快成精了,什麼話都讓你說了,這是兩頭堵你大哥呢。」
青翎:「咱們兄妹間說個笑話兒解悶罷了,不過,這當官可是最勞心勞力的差事,倒不如跟爹似的當個地主的自在。」
青羿:「你別往溝裡頭帶我,你大哥不傻,知道哪頭炕熱,只不過咱胡家怎麼也得有個當官的才行,這樣你們幾個嫁了才不會受委屈,不說別人就瞧舅母對青羽的意思,等青羽嫁給子盛,日子真不知怎麼熬呢,若我能出息,舅母便再不滿意青羽,多少也得收斂著些。
還有你這丫頭,若咱家是官宦之家,又怎會被陸家小瞧了去,你如此不待見敬瀾,不就是不喜歡陸家嗎,而且,咱家就我跟青翧兩個男丁,青翧貪玩不喜歡唸書,大哥再不爭氣些怎麼行,就算為了咱們家,為了你們幾個,大哥也得長出息,就像你說的,大哥既不是一等聰明人,那就當個刻苦中庸的好了。
更何況,大哥的運氣一貫不差,我刻苦些,再趕上好運氣,怎麼也能混個官兒噹噹,不求高官厚祿,只求咱們一家子能安安穩穩的就好,至於別的道,大哥就不琢磨了,自古華山一條道,你等著,大哥非考中了不可。」
青翎心裡頗有些感動,大哥有大哥的無奈,明明不多喜歡唸書,卻仍然強迫自己刻苦攻讀,想的不是當官發財,而是胡家跟自己這些兄弟姐妹。
大哥說的是,古代是嚴酷的階級社會,士農工商,當官的是這個社會絕對的上層階級,人們既定的意識裡對讀書人高看一眼的習慣,說白了,還是對當官的敬畏,因為讀書人最有可能當官,科舉就是一條通天大道,只要金榜題名就等於邁入了最上層的階級,所以,讀書人才會拚命的唸書,當了官兒站在最高層往下看,也成了俯視,自覺高人一等,就像舅母。
當初舅舅娶她一個商人之女,是因落難,趙家之所以貼了大筆的嫁妝,嫁給舅舅這樣一個罪官之子,就是賭呢,想從末流的商人階級往上爬,賭贏了就晉級了,賭輸了大不了賠上一個閨女。
想來這是當初趙家最真實的想法,而舅母嫁給舅舅之後,即便經濟上佔了絕對的優勢,卻依然毫無話語權,不然表哥跟大姐的親事絕不能成。
深受攀高枝之苦的舅母卻仍心心唸唸的想著攀更高的門第,這簡直就是一種自虐的想法。
舅母這樣的人不會幸福,而不幸福的女人,最看不得別人過的好,尤其自己的兒媳婦兒,所以,青翎現在就完全能想到大姐將來水深火熱的日子,夫妻感情再好,也架不住一個存壞心眼的婆婆,在一邊兒煽風點火。
而青翎也不得不承認,大哥的想法是無比正確的,只要大哥能考中當了官,胡家便會一躍而成為官宦門第,舅母便再不喜大姐,也會有所收斂。
最好大哥考中,而表哥落榜,這樣方能最大程度的保證大姐的婚姻幸福安穩,所以,青翎決定從現在開始天天祈禱大哥得中,而表哥落榜,雖有些不厚道,但為了大姐的幸福也只能對不起表哥了。
至於大哥,青翎決定多跟嚴先生套套近乎,嚴先生雖有些持才傲物,卻有特殊的人脈,自己這些日子在京裡,沒少去先生的書齋借書還書,常遇上人拜訪先生,跟先生談今論古,雖輕車簡從,也瞧得出不是尋常人,估計是當官的。
有學問的人當官,大多是翰林一類的官職,而朝廷的科考貌似就是這些人,從試題到閱卷的考官絕不會找個管刑獄的官兒來負責,弄清楚這些人的好惡,會很大程度提高大哥高中的幾率。
青翎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好,只不過自己如今離了京城,想跟嚴先生套近乎卻不易了,好在還遠著呢,有的是時間運作。
即便不很清楚青翎也大約知道,讀書人想金榜題名,得一級一級的考,尤其像大哥這樣沒有根基的,雖娘出身官宦,可這個時候是男權社會,論的是男人的地位,陸敬瀾跟表哥都能憑藉祖蔭入國子監成為監生,直接參加朝廷會試。
而以胡家的出身,大哥必須先考童生成了秀才之後,才有機會經過州府選拔成為監生,獲得最後的會試資格。
這些青翎是聽小滿說的,小滿最喜歡掃聽事兒,估摸是從二鬥嘴裡聽來的,說明年大哥就得考童生試。
明明一個師傅教的,起點上就已經輸給了表哥跟陸敬瀾,想當官不想點兒對策怎麼成,今年過年怎麼也得攛掇爹去知縣哪兒走動走動。
說起小滿就不得不提桃花了,自己在京裡這個幾個月,最大的收穫就是桃花這丫頭,先開頭瞧這丫頭還以為是個麻煩呢,後來才知道,是個心靈手巧性子穩妥的,果然人不可貌相,臨走就跟舅母要了來。
因舅舅把跟桃花一起買進來的那三個丫頭裡的一個收了房,舅母恨得牙癢癢,巴不得自己要了桃花,倒便宜了自己,得了這麼個貼心的好丫頭。
正想著,便聽見一陣笑聲,是小滿跟桃花 ,不知道說什麼笑話呢,這樣樂。
外頭的二斗探進腦袋來:「大少爺二小姐,前頭道邊兒的茶棚子還算乾淨,是不是歇歇腳兒。」
青羿點點頭:「都走大半天了,也該著喝口熱水歇歇了。」
二斗應一聲:「好咧。」指揮著車把式:「前頭茶棚子歇一會兒再走。」
馬車停下,兄妹倆下去了,前兒落了雪,還有些未融的積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
眼瞅就過小年了,能回家的都回家了,官道上沒什麼人,茶棚子的生意也清淡起來,一瞧見有客上門,老闆格外熱情,忙迎了出來,瞧見二斗眨眨眼:「哎呦這位小哥可是熟客,怎麼著您府上的少爺這是回家過年呢。」
二斗:「行了,甭說廢話了,大冷的天,趕緊的燒熱水沏茶,這回可不止我們家少爺,小姐也跟著呢,趕了大半天路,正口渴。」
老闆趕緊高聲叫著婆娘燒水沏茶,眼睛卻好奇的朝馬車瞧了過來,瞧見青羿青翎下了車,不禁道:「小哥可是打趣小的,哪有什麼小姐,分明是位小少爺。」
二斗摸摸鼻子,心說瞎了你的狗眼,不過,他們家二小姐自來喜歡穿二少爺的衣裳,二小姐本來就有股子爽利勁兒,一扮上男裝倒真不好分辨,也莫怪這茶棚子的老闆認不出呢,也沒必要跟他解釋,不過站一站就走了。
道邊兒的茶棚子就是為了給行人備個方便,沒什麼好茶,都是大海碗,捏上一撮碎茶葉末子,大銅壺裡燒的滾開的水,一沖就是一大碗,沒什麼香味就是為瞭解渴,就著乾糧也能墊飢。
青翎路上吃了兩塊棗泥糕,不覺著餓,只是口渴,瞧著茶湯還算清亮,便喝了半碗,撂下聽著她哥跟老闆聊天兒,忽發現大哥挺善談的,什麼家裡的莊稼今年收成如何?家裡養了幾頭豬仔兒?何時收了買賣,家去過年……零零瑣碎的竟然跟老闆聊得熱火朝天。這點兒隨了爹娘,沒架子,跟誰都能說上兩句,叫人覺著親近。
正想著,桃花湊過來期期艾艾的道:「二小姐,您是不是給奴婢起個名兒。」
青翎疑惑的道:「你不是有名兒了,做什麼還起。」
桃花小聲:「小滿說咱家的丫頭都是應著節氣起的,如今奴婢也跟了小姐,該應著規矩才是。」
不用想也知道是小滿跟這丫頭說的,白了小滿一眼,正事兒沒有,閒話一大堆,見桃花眼巴巴望著自己,想了想:「我們胡家是種地的,故此,丫頭都是應著節氣名兒,都說雨生百谷,你又是三月裡的生日,要不就叫穀雨吧好不好?」
「雨生百谷,穀雨……」桃花嘀咕了幾句忙點頭:「奴婢謝二小姐賜名。」
小滿嘟嘟嘴:「小姐偏心,我的名兒可不如桃花的好。」
青羿聽了笑道:「小滿怎麼不好了,有道是物致於此小得盈滿,正是小滿,多吉利,你要是不喜歡,我給你改個名兒,叫芒種好了。」
噗……青翎一口茶噴了出來。
小滿眨眨眼嘟囔著:「芒種還不如小滿呢。」又琢磨剛少爺那句文縐縐的話,聽著極有學問的樣兒,便道:「奴婢還是叫小滿吧。」拉著穀雨收拾馬車上的東西去了。
青羿站了起來:「歇了這半天,牲口也餵足了,緊著早走吧,天黑前能到家呢。」叫福子給了老闆茶錢,兄妹倆上車走了。
一路順暢,天擦黑的時候進了胡家村,老遠就望見門前站滿了人。
青羿笑道:「到底是我們家小翎兒的面子大,瞧瞧這一回來,娘都出來迎你了。」
馬車剛停下,青翎就心急的推開車門跳了下去,瞧見翟氏,叫了聲娘,一頭撲了過去。
翟氏眼圈都紅了,摩挲這女兒的頭髮,低聲道:「這可是怎麼了,虧得你舅舅信裡頭沒口的誇你懂事穩重長大了,這越大倒越成孩子了,快著讓娘瞧瞧,這幾個月在你舅舅家住著是胖了還是瘦了?」
青翎這才從娘懷裡出來,正瞧見後面立著的大姐,抿著嘴衝她羞了羞臉,笑話她這麼大的姑娘還往娘懷裡扎,青翎臉一紅。
翟氏扶著女兒仔細瞧了瞧,心疼道:「瞧著有些瘦了。」
青翧衝了過來:「二姐二姐,你可回來了,我天天想著二姐呢。」
青羽笑道:「你是想二姐陪你淘氣,還是想二姐幫你做先生佈置的功課呢。」
被青羽戳破心思,青翧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撓撓頭:「 想二姐幫我做功課唄。」
這個大言不慚的坦蕩勁兒,弄得翟氏都沒轍了,戳了他的腦門子一下:「真虧你說得出口,天天跟著先生唸書的可不是你二姐,好意思叫你二姐幫你。」
青翧:「我笨,二姐聰明啊,二姐不用唸書也比我這個天天捧著書念的有學問,娘,我能不能不唸書啊,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青翧實在記不住,我就納悶咱們說話兒也是那樣兒啊,怎麼那些古人說起話來納悶彆扭呢,好好的話做什麼不好好的說。」
翟氏哭笑不得:「那是聖人言,豈可褻瀆,仔細叫先生聽見狠狠的罰你。」
一說罰,青翧急忙閉上了嘴。
青翎捏了捏他胖胖的小臉蛋:「學問沒長,肉倒是長了不少,都成小胖墩了。」
青翧道:「都是娘不讓我出來玩,天天悶在屋子裡除了吃就是睡,不長胖才怪。」拉著青翎:「二姐二姐你給我帶了什麼玩意來沒有?上回翟爺爺給我的那個陶響球,讓我不小心摔壞了,心疼了好些日子。」
青翎點了點他的鼻子:「姐姐怎麼會忘了青翧,還真給你帶了個好玩的來。」
青翧眼睛一亮:「是什麼?二姐快拿出來讓我瞧瞧。」
翟氏見這小子越說越來神兒,忙把他拉過來:「你二姐既捎回來了,還能跑了不成,你急什麼。」
青翎見青青也出來了,暗暗鬆了口氣,拉著她的手:「小青青,我也給你捎了樣兒玩意,你肯定喜歡。」
青青沒戴帽子,額頭的胎記用厚厚的劉海遮著,雖仍不怎麼說話,對青翎那種怨恨倒不真切了,小聲說了句:「謝謝二姐。」便低下頭不肯說話了。
翟氏嘆了口氣,用丈夫的話說,他們夫妻盡力了,橫是不能讓青翎一輩子待在舅舅家,倒是沒想到,今兒接了信兒,青青也跟著出來迎青翎了,也不知心裡想的什麼主意,若是想開了最好,想不開也沒法子。
見青翎左右找,哪會不知她的心思,翟氏笑道:「別找了,趕上年根底下,鋪子裡算年賬,偏買賣還多了起來,你爹這些日子天天守在鋪子裡,連你爺爺都過去幫忙了,放心吧,知道你今兒回來,你爹一準能趕回來。」
翟氏話音剛落,青羽就道:「瞧,那不是咱家的馬車嗎,爹爹回來了呢。」
青翎急忙回頭,正瞧見他爹坐在車轅上,衝她揮手:「小翎兒。」
青翎那還顧得什麼,撒開丫頭就跑了過去,衝到跟前兒,正好胡老爺跳下車,抱起她轉了個圈上下端詳了一遭,笑道:「你舅舅信裡頭說你聰明溫婉,爹心裡還想呢,莫不是你舅舅得了眼疾,聰明還好說,溫婉可不像我家的小翎兒了,爹心裡頭納悶了好些日子呢,今兒一瞧才放了心,這樣才是爹的翎丫頭。」
翟氏道:「這是什麼話,寶成誇翎兒溫婉還不好了,難道非說瘋丫頭你這當爹的才高興。」
胡老爺道:「瘋丫頭怎麼了,爹就稀罕瘋丫頭。」
翟氏搖搖頭:「越說越不像話了,外頭冷呢,他們兄妹倆又趕了一天的路,先進去暖和暖和,省的凍病了。」
胡老爺:「還沒進屋呢,快著進去,這幾個月咱們鋪子裡可得了不少好東西,有一樣稀罕玩意兒爹給你留著呢,等進屋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