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姐倆告退出去,翟氏道:「翎兒這丫頭還真是個有主意的,我還以為她要找青翧呢。」
胡老爺:「找青翧做什麼?」
翟氏:「你還真是眼拙,你當跟著青翧家來的那倆人是誰?」
胡老爺:「不說是他的同袍嗎,想來也是新軍的兵。」
翟氏:「什麼新軍的兵,先不說兩人的氣勢,便是他們身上的衣裳,哪是尋常人家能有的,那是安樂王跟公主府的世子。」
胡老爺一聽臉都變了:「果真嗎?」
翟氏:「何必如此驚懼,便他們身份再尊貴既沒表明也無妨,咱們家只裝糊塗就是了。」
胡老爺:「這麼瞧青翧跟安樂王關係極近似的,田家的事兒若找安樂王豈不容易?」
翟氏:「老爺糊塗了,安樂王是什麼人,那可是皇上屬意的儲君,怎會管這樣的小事,若他真管了說不定更麻煩了,翎丫頭正是因這個原因才不知會青翧的。」
胡老爺:「既翎兒拿了主意就這麼著吧,我也就說說罷了,是怕萬一姐夫跟明瑞有個閃失,大姐這兒想不開。」
翟氏:「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田家有此禍也是你姐夫自己找的,親近了周子生這樣的小人,倒把咱們家當成了外人,勸他也不聽,一門心思想讓明瑞當官,才有今日的禍事,好在還有得救,沒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他,但願他記著這回的教訓,以後莫要再輕信於人。」
不說兩口子這兒說體己話,再說文府,福海匆匆進了書房,溫子然:「怎麼著?胡家可有人給青翧送信兒?」
福海搖搖頭:「奴才叫人在門口一直守到這會兒,也不見胡家有人來。」
溫子然挑挑眉:「這丫頭還真沉得住氣啊。」
福海:「莫不是二小姐不知道此事,雖說田家出了事兒,胡家肯定要幫忙,可這樣的大事兒也該胡家老爺出頭,再不濟還有胡家大少爺跟青翧少爺呢,怎麼也不能輪到小姐頭上吧。」
溫子然:「你來冀州的日子短,不知底細,這胡家裡外大都是這丫頭拿主意當家,遇上大事兒,出頭的也都是這丫頭,上回恆通當的事兒,我可從頭看到尾,這丫頭扮成青翧竟上了冀州府大堂,跟那個很痛當的大掌櫃劉廣才,當面鑼對面鼓的打官司,那話說的滴水不漏,一句一個扣兒就把劉廣才裝進去了,如今胡記當鋪能在冀州府站穩腳,就是這丫頭的功勞。
且,你們沒聽青翧常說他這個二姐最看重家人,田家是她親姑姑家,出了這樣的大事怎可能袖手旁觀,正是因為知道她的性子,我才猜著她會通過青翧求到小舅舅頭上,畢竟何之守打的可是軒郡王的旗號,這牽連上皇族,也只有小舅舅出面能平了,不想這丫頭倒是個死硬派,莫非寧死也不想求你,我說小舅舅,這丫頭明擺著不想跟你有牽扯啊。」
慕容瑾看了窗外一眼,雪停了,昨夜裡刮了一宿風,今兒雖冷卻是難得一個大晴天,日頭透過窗上的明紙照進來,一點兒都不覺著冷,反而有些暖融融的,像極了當年自己去珍寶齋的那天,這麼多年自己還記得她看著自己的目光,說不上厭惡,也不是喜歡,就是一種淡然,自己在她眼裡彷彿一個胡攪蠻纏的孩子。
其實,她跟自己一樣大,不,她跟青翧是雙胞龍鳳胎,自己比青翧大一個月,自然就比她也大,虧得她還擺出一副小大人的姿態。
不過,這丫頭真是自己見過的人裡最聰明的,所以這麼些年才會唸唸不忘,一能出京頭一件事便來安平縣找她,可她呢?卻把她兄弟推出來搪塞,莫非真如子然說的,竟如此不願意跟自己有牽扯嗎?
想到此,臉色微沉:「田家父子還在安平縣的大牢裡嗎?」
福海忙道:「在的。」
溫子然:「何之守這是想吞了田家的家產才使出這樣的陰招來,只不過這田家的家產如今都進了他的口袋,也沒必要趕盡殺絕吧,除非……哎呦喂,這廝莫不是惦記著訛胡家了吧,以胡田兩家的關係,斷然不會眼瞅著田家父子在大牢裡受罪的,想救人,除了門路便是金銀了。
他一早就把軒郡王拋了出來,又不知胡家後頭戳著你這尊大佛,自然堵死了胡家的門路,就剩下金銀一條道了,只胡家出了一回血,往後這少不了,何之守還真夠陰的,這可是一石二鳥之計啊,既得了田家的家產又紮上了胡家,這件事兒除非小舅舅出頭,否則胡家往後麻煩少不了。」
福海小聲道:「那個,胡家的人倒是沒來,不過卻聽見了別的信兒,也不知怎麼弄的,不過一天的功夫,整個冀州府都知道了田家的事兒,都說是軒郡王要蓋農莊,瞧上了田家臨河的那塊風水寶地,田家才大禍臨頭,說軒郡王白瞎了什麼賢王的名聲,都是糊弄人的,其實也是個魚肉百姓的,傳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溫子然:「此事當真?」
福海點頭:「冀州府如今沸沸揚揚私下下議論的都是這件事兒,哪會是假的。」
溫子然眼珠轉了轉繼而笑了起來:「這丫頭還真聰明,這一招真絕了,想來是知道軒郡王最重名聲,這麼一鬧他賢王的名聲豈不掃地,便為了他自己的名聲著想,也得出手料理此事,小舅舅您這白抱著熱火罐了,那丫頭根本用不著您這尊大佛,說起來,我倒越發好奇攤上這麼個媳婦兒,陸敬瀾是個歡喜呢還是鬱悶?」
慕容瑾眉頭一皺:「你既閒著不如去安平縣大牢裡頭走走,在這兒嚼什麼舌頭。」
溫子然哪會不知他的心思,站了起來:「得,去就去,只不過小舅舅您可想好了,就算您出頭幫忙,估摸那丫頭也不念您什麼好兒。」
慕容瑾:「我何嘗讓她唸好兒了,我是瞧著青翧的體面。」
溫子然嘿嘿一笑,心說,都到這會兒了,還嘴硬呢,沒有那丫頭哪來的青翧啊,說到底,小舅舅格外青眼青翧不也是源自於這丫頭嗎,卻見慕容瑾一臉鬱悶彆扭的神情,不禁暗暗好笑,小舅舅這個霸王也有今天,真有些稀罕。
千方百計的等著幫人家,偏偏人家根本不搭理這個茬兒,甚至一點兒牽扯都不想有,小舅舅那所向披靡的光環到了這丫頭跟前兒,一點兒用都沒了,人家不樂意,小舅舅卻還上趕著幫忙,真不知圖什麼?
知道何之守不是好東西,也怕田家父子有閃失,說起來,這田家父子也真有些運氣,偏趕在這時候,小舅舅知道了這些年自己唸唸不忘的人就是胡青翎,心裡看重,便愛屋及烏了。
說到愛屋及烏,溫子然忽覺不妥,胡青翎可過了定,過了年就是陸家的媳婦兒了,小舅舅便再有意,還能搶人不成。
若是別人,搶就搶了,只豁得出名聲,什麼都幹的成,卻偏偏這丫頭的性子是個寧折不彎的,雖說統共沒見過幾面,溫子然倒頗知道這丫頭的秉性,也難怪青翧敢把底細這會兒說出來,估摸是知道他姐這個性子,只她不點頭不樂意,沒人能把她怎麼樣,尤其男人。
男人是什麼,越是稀罕的越看重,越看重越不捨得下手為難,自己瞧著小舅舅對胡青翎就有這個苗頭,而且,知道的也太晚了些,若在這丫頭定親之前許還有些希望,如今可沒戲。
怪不得古人都說紅顏禍水呢,那丫頭生的漂亮,頭腦又聰明,生來就是紅顏禍水,不禍害幾個男人都虧了,想著匆匆去了。
他一走,慕容瑾問福海:「算著日子我大哥今兒也該到了吧。」
福海:「是該到了,大皇子之前來文府給老太師賀壽,年年都是過了小年就到,想來今年也是如此。」
正說著,外頭的小廝走了進來,在福海耳邊回事兒,福海聽了揮揮手:「下去吧,叫人繼續盯著不可馬虎。」
慕容瑾:「盯著什麼?」
福海:「奴才叫人在冀州府四個城門口守著,只軒郡王一進冀州城,就來報信兒。」
慕容瑾:「他來了?」
福海:「是來了,只不過一進冀州城,還沒站熱乎呢,就聽說了外頭那些傳言,調轉馬頭奔著安平縣去了,想是去料理此事,二小姐還真聰明,竟想出這個法子來,既能救田家父子,又能歸還家產,雖難免有些損失,到底保住了命,保住了根底兒。」
慕容瑾:「她是聰明。」當年才不過七八歲的孩子就能解自己解了好些日子都解不明白的魯班鎖,更何況如今,只是她到底也沒說清楚,這些年為什麼避著自己,不弄清楚真正的原因,自己絕不善罷甘休,還得問她。
可兩人身份有別,便自己住在胡家,跟她也見不著面,更別提說話了,正鬱悶,一眼瞧見外頭跑進來的文瑞,忽想到了個主意,既自己不妥,便叫女眷出面好了,文府大奶奶親自下帖相請,就不信這丫頭還能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