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再次醒來天都亮了,她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片刻後所有的記憶一齊湧入大腦。她連忙坐起來,起的太急,又摔了回去。
「哎我說你這個病人,你做什麼呢?腦袋都砸成那樣了還不安生?」
徐然有些惡心,頭暈目眩:「我的手機呢?這是哪裡?」
「市醫院?你當這是演電視呢,還搞失憶?」
徐然也不想廢話,在身上摸了一遍,視線才掃到床頭的化妝包,連忙拿過來從裡面翻出手機。電量只剩下百分之二,五十多個未接來電,剛要打回去,手機就提示自動關機。
徐然嘴角抽了抽,翻身爬起來就往外面走,護士沒攔住,叫道:「你這情況得住院!跑什麼?」
住個什麼院啊,徐然身上就剩五千塊,房租一個月三千,兩千塊錢夠住院麼?一天都不夠!
北方的十月,穿羽絨服都不過分,徐然這一身和裸奔差不多了。迎著北風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好不容易攔到一輛出租車坐上去捂著胳膊哆嗦:「西苑小區。」
徐然實在不敢穿露大腿的衣服去接徐琦,別人以為她的工作多麼光鮮亮麗呢,誰知道其中的齷齪。父母要是知道自己在外面做這一行,恐怕要打死她。
到了小區,徐然急急往家裡走,現在快十點了,徐琦到了兩個多小時了吧。
他還小著呢,第一次來大城市。
鑰匙還沒插進去,門就從裡面打開。徐然抬頭就看到合租的男人,他上下打量了眼徐然,目光赤-裸:「下班了?」
徐然不想和他多說什麼,如果不是房子難找,她早搬家了。點點頭,側開讓路,男人也不走,就盯著她看,徐然皺眉:「你——」
男人的女朋友從房間出來,看過來:「哎呀,徐小姐回來了?」
「嗯。」
男人悻悻讓開了路,徐然進去房間甩上了臥室門。
「好看麼?還看!」
「好看什麼啊,誰看她呢,□□爛了的貨!」男人哄女朋友:「誰也沒有你好看。」
隔著門板他們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進來,徐然深吸一口氣,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妝有些花,頭上綁著白紗布。裙子上都是血,露出來的長腿上面青青紫紫的掐痕。
許久,徐然拉開門沖外面吼道:「你他媽的才是□□爛的貨!」
客廳空無一人,牆上的鍾有節奏的走著,徐然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指甲縫裡還有血痂,她特別想笑,就笑出了聲,抬手抹了一把臉。
去他大爺的惡心男人!
等攢夠錢就在b市買一套房子,她就有自己的家了。
十一點,徐然才在火車站接到徐琦。
「你怎麼現在才來?你就不怕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心真大。」徐琦抱怨著把行李箱塞給徐然:「我餓了,早上到現在我就吃了個漢堡。」
「我就喝了兩口空氣!」徐然攔了一輛出租車把行李箱塞進去,轉頭徐琦已經坐到了車上。徐然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坐上車後問徐琦:「想吃什麼?」
「火鍋。」
徐然腦袋被砸爛成這樣,怎麼吃火鍋?
徐然帶他在小區附近的小飯館吃飯,徐琦念叨著:「姐,你說我千裡迢迢過來,你就請我吃這些東西啊?真是親姐哎,世風日下。」
徐然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愛吃不吃,明天我給你買車票你滾回去。」
「我要在這裡工作,我要在偉大的祖國首都發展未來!」
徐琦聲音很大,引起眾人圍觀,徐然踹了他一腳:「不知天高地厚。」
十七歲從老家買了一張車票,坐了三十七個小時到這個城市的時候,她也是這麼想的。海闊天空一路是藍,各種美好,打拼四年,現在徐然的目標只有一個,活著賺錢。
「中份大盤雞,加一份面,要兩瓶礦泉水。」徐然把菜單還給店主,徐琦打斷她,操著濃濃家鄉味的普通話:「我不要礦泉水,我要雪碧。」
徐然歎一口氣:「老板,一瓶礦泉水換成雪碧。」
她看向遠處,秦宣沒有給她打電話,昨天喝了點酒脾氣上來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秦宣如果不管她,還怎麼在b市混下去?得去給秦宣賠罪,想想徐然都有些不想活了。
她也算是少年成名,當初央視做了一檔教育節目,交換人生。當時她才讀初二,懵懵懂懂就落到了鏡頭裡面,大西北到處都是紅撲撲的小臉蛋,對比之下,她白生生的臉就特別出眾。
因此也小火了一把,家裡三間窩棚改成了紅磚房子,徐然的心就飄了。誰知道後面的路會那麼難走?徐然這幾年膝蓋都跪爛了,也沒能走出來。
大盤雞上來,徐然心情有些煩躁,想抽煙,摸了摸煙盒還是放了回去,她仰頭把一杯水喝完:「玩幾天就回去,外面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你還小,現在讀書還能跟得上。」
「反正我不回去。」徐琦挑走雞肉,他和徐然長的非常像,干淨俊秀,若不是穿的衣服太破,也是美少年。
徐然等店家把面倒進盤子裡,吃了兩口面:「你會後悔的。」
「我自己選擇的路,無論未來如何,我都不會後悔。」徐琦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說道:「姐,你別小看我。」
徐然皺眉不想看他:「摔幾個跟頭就知道了,我現在說再多都是廢話。」
吃完飯徐然把徐琦帶回去,她是一心一意想把徐琦給送回去:「你先住在我這裡,客廳有電視要看就出去,隔壁房間不要去,那是別人的房間。」
「恩恩,我知道了。」徐琦躺到床上,踢掉鞋子說道:「臥鋪太貴,坐著睡的腰酸背痛,你要工作就去吧,我睡一覺。」
「家裡東西不要亂動,有事給我打電話,隔壁那家人也不用和他們多說話。晚一會我回來帶你去吃飯,聽到了麼?」
「知道了知道了,你趕快走吧。」
徐然真不想去公司,猶豫再三只得硬著頭皮去找秦宣。在路上徐然把自己整的更慘了一點,裹著厚外套,病怏怏的出了電梯。
迎面就碰到同簽約的劉慧,她打量徐然,笑道:「你怎麼折騰成了這個模樣?混的越來越慘。」
徐然知道她是來看自己的笑話,讓她笑吧,點頭:「慘啊,生不如死,有時間再聊吧。」
劉慧翹起一邊嘴角露出個輕蔑的笑:「真想幫幫你,看你這可憐樣,我就忍不住的心疼,我這人就是心軟。」
「回頭我一定會去求你幫忙的,劉慧姐。」徐然和她擦身而過,擺擺手:「回頭見。」
她又接連打了兩個噴嚏,恐怕是真的要感冒了。
直奔秦宣的辦公室,在外面就聽到了裡面的罵聲,徐然有些不敢進了,打算折回去,門突然打開,秦宣大步走了出來,立刻就鎖定了目標:「你還敢來公司?」
徐然嚇的脊背上汗毛都豎起來,只一頓,隨後就哭了起來:「哥——」
「滾蛋!」秦宣冷聲說:「你打哪來就滾哪裡去,你昨天得罪李總,你知道公司損失了多少麼?」他手指都快戳到了徐然的腦門上,咄咄逼人:「別讓我看見你,不然我想殺人。」
「我被綁架了!」徐然大哭,去拉秦宣的袖子被他甩開,徐然鍥而不捨:「秦總,你看我這腦門,要不是我命大今天就見不著你。」
「被綁架是麼?去找警察。」秦宣指著門口:「去。」
整個公司的人都探頭看過來,秦宣踢了徐然一腳:「滾辦公室去,一會兒收拾你。」轉頭對辦公室的人吼道:「都看什麼看?不工作了滾蛋!」
徐然見好就收,連忙進了辦公室,秦宣能這麼說,代表事情有轉機。
想想昨天發生的事,徐然腦袋都跟著疼了起來,一群土匪。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徐然從包裡翻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陌生號,接不接?轉了下眸子接通:「你好。」
「徐小姐,現在怎麼樣?」
陌生的男人聲音,不認識。徐然拿著電話又看了眼電話號碼,咽了下喉嚨:「您是?」
「去醫院看你,你已經不在了。」
徐然還不知道他是誰,昨天那三個人凶神惡煞,應該不會來看自己:「謝謝,我已經回去了。」
「昨天劉總脾氣有點壞,本來要給你補償,既然你已經沒事——」
「也不是沒事,就是我不太喜歡醫院的環境——就回家養傷了。」她被打暈流了那麼多血,是該有些賠償。本來也沒她什麼事,被硬拉到牌桌上還被打,真是衰到了極點:「你看?」
「怎麼?」電話那頭的人疑惑道:「你是要說什麼?」
「……本來我也沒想要賠償,可劉總非要給的話,我這不收也是不給劉總面子。」
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兒,徐然心裡打鼓,恐怕是不想給補償了,剛剛說不定就是客套一句,這群人啊真他媽的摳門。
垂下頭,自認倒霉算了。
「我在你們公司樓下,你看,我上去還是你下來?」
徐然迅速打開包從裡面翻出錢包,打開看到裡面的名片沒有了,難怪他會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應該是昨天坐在自己右手邊的男人,聽聲音有些像。
門從外面推進來,秦宣已經大步走入視線,徐然立刻哭喪了臉,壓著聲音對電話那頭的男人說道:「要不您稍等一會兒?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