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深吸一口氣,暗罵誰他媽設計的劇本!女主作為大家閨秀在家干點什麼不好,非要出來上香還遇到反動派。一二三,她在心裡數,跳!
男二號是香港演員秦思明,剛要伸手就看到徐然一腳踹過去連忙避開,徐然結結實實的撞到了馬鞍,膝蓋疼的鑽心。這部戲本來是她從高處跳下,英雄救美的王爺一邊打翻反動派接住她。不知道設計這個動作人有沒有考慮到實際操作難度,兩個人配合不默契,徐然絆到他就直直趴了下去。
「卡!」
徐然忍著疼連忙站直:「導演,距離有誤。」
「你當我瞎,我看到了。」駱北的聲音從喇叭裡傳來,他一揮手:「再來一次,威亞再調整下距離。」
有了第一次慘痛的教訓,徐然警惕多了,第二條非常順利。駱北擰眉看著屏幕,等所有人演員都停下來他開口:「再來一條。」
足足拍了七條,徐然這輩子都不想吊威亞了,導演揮手:「卡,換人。」
徐然捂著腰慢吞吞的走到一邊林蓉連忙給她遞了一瓶水,「謝謝。」徐然喝了兩口轉頭找副導演,副導演忙的團團轉推開徐然:「一邊去,忙著呢。」
徐然出口問替身費用的話就咽了回去。
第一天沒有她的戲可也折騰的夠嗆,躺在床上疼的睡不著,無奈又穿上衣服拿了包下樓,去附近看看有沒有藥店買兩貼膏藥。
在一樓碰上了駱導,他皺眉不耐煩的和前台說:「沒有就出去買,為什麼會沒有?」
「抱歉,這附近都沒有先生你說的那種煙。」
徐然一看是個搭訕的好機會,連忙上前問道:「駱導要什麼煙?這附近都沒賣麼?」
駱北看到她就皺了眉頭,隨即說了個名字,有些煩躁:「什麼破地方。」
那種煙不是很貴,可就有很多地方沒賣,徐然打開包從裡面翻出一盒煙遞到駱北面前:「這種麼?」
駱北沒有接煙抬頭看過去,一言不發的盯著徐然。
徐然厚著臉皮笑道:「不是巴結你,我抽的這個牌子,只有半包,你要是不介意就拿去。可以在網上下單,兩天快遞都能到。」
駱北接過煙盒取出一支銜在嘴唇上,拿過打火機點燃,瞇了眼睛深吸一口:「你現在去哪?」
徐然一瘸一拐往外面走,苦笑:「腰疼。」
「我以為你是鐵打的,怎麼折騰都不會散。」駱北把煙盒扔過來,徐然連忙伸手接住:「你不要了?」
駱北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謝謝你的煙。」
「不客氣。」徐然笑笑把煙盒塞進了包裡,出門買了膏藥。她和林蓉住一個房間,可把林蓉給熏的夠嗆,埋怨了一晚上,第二天有林蓉的戲,她起床化妝的時候還嘮叨:「這臭的啊!你一個貌美女子,怎麼能貼臭膏藥?還不要形象了!」
「很好用,腰不疼。」
徐然打開手機對著自己的膝蓋拍照,打算發給秦宣博取同情,按下發送鍵突然覺得不對勁,連忙要取消可已經發出去了。腦袋一懵,一頭扎在被子裡心如死灰。
蠢死拉倒,過了一分鍾,電話鈴響了起來。徐然看到來電,有些心慌,深吸一口氣接通:「喂?秦宣?」
「裝什麼?」劉臻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意味深長:「大清早給我發這種照片暗示什麼?」
「我發錯了。」
「你和沈從安有沒有睡?」劉臻直截了當的問。
徐然皺眉:「劉總,我發錯了信息非常抱歉。」
「有還是沒有?」
劉臻不在眼前徐然也沒那麼怕他,反正他又不會從電話裡跳出來打自己:「劉總,我是什麼人,沈總是什麼人?你為什麼會覺得沈總能看上我?劉總,你們就不要拿我這種小人物尋開心——」
「好。」劉臻掛了電話。
徐然莫名其妙,也不再想給秦宣發信息了。
徐然剛走出門要吃早餐,劇組副導演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徐然,來片場。」
「啊?」
「替身的活。」
徐然咬著個奶黃包:「副導,替身有錢麼?」
「有,回頭給你結算。」
「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徐然收了電話轉身回房間拿起包就走,有錢要不要臉都無所謂。
徐然拍替身的時候,心心念念想拍戲,拍戲多舒服啊,不用摔摔打打。
等她拍到了戲,才知道有多苦。
她找不到鏡頭,一上去就被導演罵了。
她演的是皇后身邊的丫鬟,皇后是二線女性秦璐。她脾氣很驕縱,因為徐然的站位不對導演喊卡,就有些怒了,罵道:「你是豬麼?」
「對不起對不起。」徐然連連點頭,又對導演說道:「抱歉我能調整一分鍾麼?」
徐然其實不需要做什麼,皇后接見女主角,她狐假虎威就行了。
「耽誤一分鍾?你不行換別人,這麼多人陪你,一個人一分鍾多少錢你算過麼——」
「行。」駱北站起來走到徐然面前,拿過劇本說道:「你只需要表現出勢利眼就行了。」
徐然有些懂了,駱北說:「不要在意攝像機在什麼位置,你需要站什麼位置。你現在身處漢朝宮廷,你是皇后身邊的丫鬟不是演員。」
駱北很少給人講戲,秦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十分難看,華服下手指攥緊。駱北少年成名,高傲目中無人,如今竟然會為徐然說戲,一個連線都搭不上的野模。
「謝謝駱導。」
「可以了麼?」駱北看著她的眼睛,徐然受到鼓舞,重重點頭:「謝謝駱導,我明白了,可以。」
之後徐然就是一遍過,徐然把那小人得志的模樣演繹的淋漓盡致。駱北一直看著鏡頭下的人,一直到這一部分結束才喊了卡。
徐然是個可塑性很高的演員,雖然她不專業。
徐然原本戲份很少,在劇組混了十幾天,副導演又遞給她一份新的劇本,就一張紙,也是沒有幾句台詞。徐然一愣,隨即狂喜:「加戲了?」
「原本處理的有些生硬,駱導和編劇加班動了劇本。」
「謝謝。」徐然有些激動連忙拉著副導演的手搖晃:「非常感謝組織的厚愛!」
「可拉倒吧你,好好演戲。」副導演甩開她:「你這丫頭片子,導演喜歡你就好好的演。」
同住的林蓉已經殺青回去了,徐然拍完自己的部分火急火燎又換衣服,還要拍替身。
有一段戲,女主被冤枉皇帝一怒之下抽了她一耳光。
徐然剛剛站穩,皇帝抬手就把她抽的趴地上了,摔得兩眼都是火星,腦袋裡嗡嗡的響半天頭沒聽見聲音。皇帝是徐然一直喜歡的演員陳學宗,男神下手就是重,老戲骨演戲一點都不含糊,打的真實在。
導演沒有喊卡,演員就得演下去,陳學宗怒罵著她。
徐然匍匐在大理石地面上,她腦袋裡砰砰跳著疼,嘴裡腥鹹,牙沒打掉吧?徐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導演喊卡。徐然沒爬起來,頭有些暈,她抬手抹了一把臉。
手上都是血,陳學宗伸手拉她:「沒事吧?我以為你會躲一下。」
徐然開口血就順著嘴角往下流,她連忙轉身去找垃圾桶吐掉嘴裡的血,旁邊不知道誰遞過來一瓶水,徐然喝了一口漱口,嘴裡火辣辣的疼:「謝謝。」
她腦袋還是有些暈,仰頭把水一口氣喝完抬手就把瓶子砸進了垃圾桶裡。她特別阿q的想,回去敷上冰塊就好了,又不是毀容。
可臉上火辣辣的疼讓她腦袋一陣陣的懵,走上這條路,她就沒想過回頭,也回不去。
太多太多的顧慮,母親打電話交代她一定要照顧好弟弟,大有一副讓徐然帶著弟弟發家致富的架勢。徐然算個屁,她現在活的狗都不如!
「你的部分拍完了。」
徐然猛地回頭看過去,原來給自己遞水的是駱北。駱北抽了兩口煙,把煙頭按滅扔進垃圾桶裡,說道:「你的臉腫了,回去找個冰塊敷一下,以後拍這種戲不要那麼實誠。」
他邁開步子往片場中心走,徐然抬起下巴抿了抿嘴唇,轉身往外面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徐然走出大殿,她走在橫店的長安街上,突然喊了一句:「操!」
遠處有人看過來,徐然捂著自己腫的豬頭似的臉大步往遠處走。
「行指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徐然反反復復讀這句話,這是初中時候學的一篇古文,不記得出處。她的成績學到死都分不清孔子和孟子,可她就是記住了這一句。
疼不疼?徐然問自己,她又笑了一聲,自己答道:「現在的疼是為了以後的不疼做鋪墊,咬咬牙就過去了。」
「回去睡一覺能調整過來麼?」
「能。」
徐然這一覺沒能睡成,她剛洗漱好躺進被窩裡,制片人就把她從被子裡提溜出來,說道:「老總來浙江了,趕快收拾收拾過去見個面。如果你能簽在西華,以後就不會這麼憋屈的做替身了。」
徐然把自己紅腫的臉伸到制片人面前:「你們老總會不會因為我造型獨特長相異於常人,而覺得我能力出眾,必須簽下力捧,你覺得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徐然盤腿坐在床上,認真說道:「咱們來研究下概率。」
話沒說完制片人一巴掌拍她腦門上:「給你臉了!趕快滾起來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