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在床上滾了一圈,頭疼欲裂,屋漏偏逢連陰雨,陰溝裡翻船,亂七八糟的詞匯一股腦的湧上心頭。
爬起來洗臉刷牙把自己收拾干淨,主動去公司請罪。
沒見著陳蔡,劉靜拎著她又罵了一頓:「風口浪尖你到處跑什麼?」
「我想找陳老師道歉。」徐然表情凝重:「這件事是我錯了,我不懂事。早上您給我打了電話,我翻了下新聞看到了,我忘記帶腦子出門了。劉姐,我現在負荊請罪?還是在網上道歉?」
劉靜拉著徐然進辦公室,指了指辦公桌前的位置:「坐。」
「我還是站著吧,做錯事了,我不敢坐。」徐然低頭耷拉著耳朵,一臉衰樣:「你要罵就罵吧。」
「不用裝可憐了,這裡就你我,你和陳蔡在劇組就有矛盾吧?」劉靜開口道:「說句不怕得罪人的話,這件事小題大做,可你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接受。」
「姐?」徐然抬頭看過去,劉靜喝了一口水,面不改色:「坐。」
徐然坐下,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那我現在怎麼辦?」
劉靜沒有說話,放下杯子,她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靜靜看著徐然。
「我道歉也不行?」徐然緊張的看著劉靜,足足對視了一分鍾,徐然肩膀塌下去。
「可以這麼說,現在不是道歉的問題,沒有人想聽你的道歉,這個你能理解吧?而且你對誰道歉?陳老師?她說什麼了?你就對號入座?」
徐然在劉靜的辦公室坐了一個小時,劉靜把利害關系給徐然講了一遍。北漂的孩子不容易,劉靜是同情她,可愛心泛濫能當飯吃?給她發工資的是西華,徐然這樣的藝人一抓一大把,缺了她也不會損失什麼。
「要不這樣,你再等等,先別急,反正你現在也沒有戲拍,沉澱下來好好學習。」
心胸狹窄的人走不了多遠,徐然在心裡這麼安慰自己。隨後立刻想起自己窘迫處境,又想死了。
如果事情繼續惡化下去,公司肯定會為了巴結陳蔡封殺徐然。封殺是什麼?這幾年不能做別的工作,同樣也接不了戲,唯一的一條路就是在家混吃等死。
對於徐然來說,回家這個詞實在太艱難,她回不去。
再等等是什麼意思?就是西華不確定徐然到底是不是棄卒,他們在等。
徐然也在等,新聞越來越難看,徐然的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扒出來了。人家繪聲繪色描述中,徐然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賤-人。
陳蔡也不傻,她就是拿粉絲當槍使,適當的引導,也不明面上得罪人。
徐然見不到陳蔡,她在微博上發:對不起。
徐然不能艾特任何一個人,不管艾特誰都是得罪,陳蔡沒有指名道姓的罵她。
微博發出去幾分鍾,徐然就知道自己錯了,這種事她應該不予回應,裝死到底。
上千條的消息提醒,圍觀群眾罵的激昂有力,好似徐然挖他們家祖墳了。
心裡不是一點情緒都沒有,也會難過,可有什麼辦法?難過也不能當飯吃。
徐然在家待了一周,罵聲漸熄,劉靜給她打電話說希望徐然盡快找好房子。徐然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笑著道:「謝謝劉姐,我也有搬家的打算。」
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兒,劉靜說:「好自為之吧。」
「劉姐。」徐然揚起嘴角,她抬頭看向遠處,最近天氣陰沉,似乎又要下雪。「別人進這個圈子,為了名為了夢想。」徐然笑出了聲,她說:「我就是為了錢,失去這份工作,我連退路都沒有。」
劉靜沒說什麼,他們有一周的觀察時間。
徐然掛了電話,她琢磨了一會兒,決定打給馮澤。
徐然翻過馮澤這個人的資料,網上曝光的不太多,只從知道的線索中得知,他出身不太好。大學時期開始創業,天娛可能是劉臻的產業,馮澤只是明面上的負責人。
徐然按著電話號碼打給馮澤,心髒砰砰的跳,這一步走出去,就再也退不回來。
漫長的四十七秒,他沒有接。
徐然閉上眼,電話自動掛斷。心漸漸平靜下來,這件事一開始是她做錯了,徐然不長腦子,娛樂圈這個地方因為電影宣傳排位都會撕起來,她擋鏡頭簡直十惡不赦。
被罵她認了,可陳蔡一副不把她趕盡殺絕就不罷手的態度。徐然想,都是人嘛,你非要我的命,我也不能伸著脖子到你刀口下吧?
不管成不成,她都要反擊。
沈從安的信息太少了,他不低調可也不高調,他很少出現在媒體鏡頭下。計劃已經初步有了個輪廓,沈從安對她沒興趣,徐然也不需要他對自己有興趣,只要兩個人在一起的照片被拍到。
徐然能找到劉臻,可她不敢和劉臻炒緋聞,劉臻是暴力狂,徐然怕疼。
徐然現在踩在鋼絲上往前走,不能退也不能左□□斜,終歸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馮澤這邊只能打一個電話,不管他接不接都只能打一個。
下午四點,馮澤把電話回撥過來。
徐然笑著接通:「馮哥。」
「有事?」
馮澤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可是半個娛樂圈人。
徐然也裝糊塗,笑道:「有時間麼?能不能約您見個面——」
「見面就算了,有什麼事直說。」馮澤語氣沉穩,說道:「我現在不在b市。」
「那我直說了,馮哥可別見怪。」徐然轉了下眸子,開口:「我想見沈總。」
徐然瞇了眼睛,手指摩挲著手機,她有些緊張:「馮哥?」
「為什麼不直接給沈總打電話?」
徐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我怕他生氣,嫌我多事。」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馮澤說:「如果你不說實話,我也幫不了你,再見。」
「哎別啊馮總!我說我說行麼?」
「嗯,說。」
徐然躊躇了一下用詞:「我想他了——」
徐然說完把自己酸的半死,縮了下脖子,故意讓語氣嬌羞:「他一直不想見我,我也不知道找誰,馮哥,我就認識您。」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這是實話?」
徐然忙不迭的點頭:「對天發誓!」
「天要降雷劈死你。」馮澤笑著哼了一聲,道:「國際會所,明天晚上九點左右,沈總會過去。」
「謝謝謝謝,您的大恩我記著!」馮澤知道她說謊還幫忙,真是好人!徐然都想給他跪下了,抱著大腿親一口,親人啊!
「我還有事,不多說了。」
「好的,馮總您忙,再見。」
徐然掛了電話,迅速在便簽紙上記下地址和店名。
見縫插針的抱大腿,只要有個機會,拼命的抓住,這是她的生存法則,怨天尤人有個屁用,日子還要過下去,房租要交父親的病要錢,吃喝拉撒都要錢。
打電話給秦宣,很快接接通,秦宣的聲音落入耳朵:「什麼事?」
「秦哥,你在b市認識有八卦記者麼?」
「當然有,我白混了這麼多年?想做什麼?」
「我想找沈從安,無論如何都要蹭個新聞版面,能不能幫我爭取到?」
「這個沒有問題,什麼時間?定好了麼?」
「明天晚上九點左右,國際會所。」
「好。」秦宣說:「注意點分寸,該軟的時候別硬的跟男人似的,聽到了沒有?什麼都能丟,不要丟命。」
「你教過了,我記得。」徐然笑道:「秦哥什麼時候回來?請你吃飯。」徐然最對不起的一個人就是秦宣,她以為秦宣會恨她,可秦宣沒有,可能一開始秦宣就知道自己公司倒閉的原因,只是他沒有把原因歸結到徐然身上。
「臘月二十五,在b市待兩天得回哈爾濱過年。」秦宣說:「到時候見,記者這事我來安排。」
「謝謝秦哥。」
掛斷電話,徐然深吸一口氣,她坐在窗戶邊點燃了一根煙抽完。白色煙霧融進空氣之中,天黑了下來。門鎖發出聲響,徐然把煙蒂扔進煙灰缸裡。
刺啦一聲,煙頭冒出白煙,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門被推開,徐琦斜挎著包松松垮垮進門,聞到煙味立刻皺眉,伸手打開了燈:「姐你干嘛啊?」
徐然站起來,腿麻了,她錘了兩下:「今天下班這麼早?」
「不舒服,老板讓我提前回來了。」徐琦走到客廳就倒在沙發上:「頭疼。」
徐然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擰眉嘀咕:「沒發燒啊,要不去醫院看看?」
「明天再去看吧。」徐琦推開她的手打了個哈欠,歪在沙發上:「姐,幫我接杯水。」
「過幾天得搬家,這邊房租太貴住不起。」徐然去接水,徐琦聽到她的聲音從廚房傳過來,眼圈突然就紅了。他抬手狠狠揉了兩把眼睛,忍住淚。
徐然接了熱水拿過來放在茶幾上,說道:「累了就躺一會兒,我去樓下跑步。」
徐琦手蓋在額頭上,嗯了一聲。
徐然滿腹心思,換了衣服戴上耳機就出門。
她需要運動來分解壓力。
徐然一直跑到十點,拎了兩份酸辣面回去,徐琦沒在客廳。
徐然敲門:「小琦?」
沒有回應,她又敲門:「小琦出門吃點東西。」
「嗯,馬上就來了。」徐琦惺忪聲音從屋裡傳出來,徐然從廚房裡拿出兩個碗出來,把酸辣面放進去。徐琦還是沒有出來,徐然有些生氣,叫道:「徐琦!快點!」
電話鈴在客廳裡響了起來,徐然快步走過去拿起電話,上面是個陌生號碼。誰啊?徐然轉了下眼珠,接通:「喂?你好!」
「現在來我這裡。」
嘖嘖,誰啊這是?大爺的命令語氣。
徐然今天氣不順,遇到這種人也沒客氣:「你誰啊?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徐琦的房門終於打開了,他頭發豎的亂七八糟拖著兩條腿慢吞吞走過來:「我不想吃東西!」
徐然怒火沖天,站起來就往徐琦的方向走,剛要教訓徐琦。
男人低沉的聲音落入耳朵:「沈從安。」
徐然腦袋一懵:尼瑪!還真是位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