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為什麼喜歡

軍訓過後正式進入了學習生活,軍校的課業幾乎和軍事技能並重,文化課固然重要,前提還是一個兵,但是相比魔鬼式的軍訓生活也恍如置身天堂,雖然依舊是完全軍事化的管理,幾點起床、幾點操課、幾點吃飯、幾點熄燈就寢,都有嚴格的規定,總結起來就是學員生活連隊化,一日生活制度化。

也許一開始所有新生是這樣認為的沒錯,但是經過了一個月,新生們終於明白了,過了軍訓的地獄也並非到了天堂,相對于軍訓的完全體能訓練,學習生活並沒有想像的輕鬆愜意,首先除了繼續持續操練體能外,增加的專業課也開始頻繁起來。

也許有的人認為軍校沒有就業壓力,應該分外輕鬆,其實不然,軍校的確有一定優勢,學費食宿都是免費,甚至回家都報銷路費,並且按照尉官的標準給予津貼,但是軍校卻制定了一系列嚴格的升學淘汰機制,沒有達到考核標準的同學,就會面臨著留級或退學的殘酷現實。由於嚴格的升學和畢業機制,每學年結束時,都會有學生留級、退學或者在畢業時拿不到學位的比比皆是。

當然這主要針對的還是一般沒有背景的學生,那些有背景的就另當別論了,如此嚴格的淘汰機制下,誰敢不認真學習,畢竟如果被退學,估計人生就毀了一半了。

文化課一直是顧淩薇的強項,不說大學的課程早就學過一遍,即使科系有所差別,其實大多數也是可以相通的,例如英語,以及一些公共課程,即使專業課,對於一向學習出類拔萃的顧淩薇來說,也從來不是難題,應該說文化課上她同樣出色的令所有人側目。

顧淩薇有時候想,那個外國牧師說的真是太有道理了,如果所有的人都能重生一次,世界上大概有一半的人都會成為偉人,因為知道把握機會,因為明確努力的方向,更因為學會了珍惜。

坐在偌大的自習教室裏,顧淩薇不禁有些走神,旁邊的何曉雲捅捅她低聲道:

「明天五公里越野,咱們早點回去睡覺吧,我可不想明天我的眼睛又是兩個大黑眼圈」

顧淩薇抬頭看了一眼四周,正好看到不遠處葉彭濤和鄭遠他們幾個的身影,不禁暗暗撇撇嘴,他們自己指揮學院的自習室不去,偏偏上他們這裏來湊這個熱鬧,大約感覺到她的目光,葉彭濤抬起頭沖她眨眨眼。

李穎撲哧一聲笑了,顧淩薇白了他一眼,拉著何曉雲站起來走了出去,李穎敲了敲對著英語書苦大仇深的張麗紅:

「麗紅,走了,回宿舍再用功吧」

說著兩人也跟著走了出去,胖子不禁來了精神,坐直了身體道:「行了吧,葉少,人家可都走了,咱們也回去吧」

葉彭濤目光一閃,站起來就沖了出去,胖子不禁愕然:

「鄭遠,咱葉少不是瘋了吧」

鄭遠把手裏的書啪一聲扔到胖子懷裏:

「你先回去,我過去看看」

說著也快步走了出去,胖子不禁撇撇嘴。

何曉雲顧淩薇並排走在前面,剛出了教學樓,就感覺一陣涼風迎面吹來,但是並不算多冷,初冬時節的C城,並沒有顧淩薇所熟悉的寒冷,記得在家時,每當這個時候,除了四季常青的松柏還能挺拔繁茂外,別的樹木基本都是一片光禿禿的蕭瑟了,而這裏。

顧淩薇抬頭看了看,路燈下,還可以看到枝葉搖曳的風情,哪種沙沙的響聲,即便有幾分蕭瑟的秋意,但是也遠遠不能算冬天,快元旦了,昨天看新聞說今天B市有雪,不知道爸爸的風濕如今怎麼樣了,上次接到爸爸寄來的信還是一個禮拜前。

爸爸一直充當著她和媽媽之間的和事老,從小到大都是,每當自己犯倔的時候,爸爸表面上站在媽媽那邊,其實暗地裏都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這個也是他們家私下都知道的秘密,但是媽媽一直沒點破過,顧淩薇知道,媽媽也是為了她好,作為一個母親,想讓孩子盡可能的人生順遂避免苦難,說起來也沒錯。

顧淩薇覺得以媽媽的睿智,會理解支持她的選擇,即使現在不行,以後也一定會,但是媽媽畢竟是固執的,這一點,顧淩薇覺得自己完全承繼于母親,自己第一封信裏面並沒有寫一個字,只把自己穿著軍裝的照片寄了回去,一周後就收到了爸爸的回信和一個小小的包裹。

足足兩頁的信,是爸爸遒勁的筆體,事無巨細的叮囑了她很多東西,絮絮叨叨的,雖然是爸爸的字體,卻完全是媽媽的口吻,還有那個小包裹,裏面是自己平常最愛吃的蜜餞零食,一罐罐的分門別類得裝在小盒子裏,只一眼,顧淩薇就知道是媽媽的手筆,當時她不禁覺得慚愧萬分。

她知道即使媽媽表面上還是不原諒她,但是心裏早就軟化了,這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吧,所以軍校給的津貼顧淩薇一分都沒有動過,她琢磨著寒假回去前,給媽媽買一件稱心的禮物帶回去請罪,也許媽媽就釋懷了也不一定。

想到此,顧淩薇開口道:

「曉雲,星期日咱們出去逛街去吧」

抬頭不禁一怔,自己走神這會兒功夫,卻發現別說曉雲,就是後面的李穎和張麗紅都沒影了,身邊和他並肩而行的不知道何時變成了葉彭濤,顧淩薇心裏這個氣就別提了,知道何曉雲三個不定又得了這個葉彭濤什麼好處,把自己出賣了,三個見錢眼開沒有立場的傢伙。

對於葉彭濤的死纏爛打,顧淩薇還真有幾分無所適從,本來以為像他這樣的高幹子弟,不過是一時新鮮好玩,過一陣就熱情消退了,可是這小子看起來和自己杠上了,而且好像不達目的不甘休,仿佛已經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

顧淩薇有時候自己都納悶,是怎麼惹上這尊瘟神的,算起來不過就是開學的時候,和他說了幾句話而已,哪裡值得他這麼執著了,顧淩薇目光莫測的盯著葉彭濤,眼睛深處帶著疑惑和不解,路燈下,眼前是一張從什麼角度看,都非常英俊好看的臉,所謂劍眉朗目也不過如此,而且眼睛直直望著自己,毫不回避,眼底深處是不容錯辨的好感,還有幾分明顯的激動甚或慌張。

這是一張非常年輕的臉,顧淩薇的記憶中,仿佛記得久遠的時期,也曾見過這樣的目光,如今卻已經淹沒在了歲月的河流中,模糊不清了,一瞬間,顧淩薇竟然感覺有幾分可笑,即使表面上如何青春無敵,她的心畢竟已經過了這種懵懂時期,所以她是非常現實的。

重生一次能實現自己的軍旅夢,說實話,她已經非常滿足了,至於別的,她並沒有有所期望,而且,她也很清楚,以葉彭濤這麼顯赫的背景,即使葉彭濤十足的認真,她們也絕對不可能,而且顧淩薇覺得愛情在自己的生命裏並不是必須品,她嚮往著當一個真正的職業軍人,像于隊那樣,守著自己信仰過一輩子,就是自己的理想了,為了這個信仰,別的仿佛都是無足輕重的。

葉彭濤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開始不規則的急促跳動,在她這樣專注的目光下,他甚至控制不住臉上有點發燙,渾身有點飄飄然發熱,這種感覺陌生的令他萌生了幾許慌張,把本來想好的流利臺詞瞬間都忘到了海角天涯,張張嘴竟然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局促緊張的,他自己都開始看不起自己了。

極力穩穩心神,剛想開口,顧淩薇卻先他一步開口道:

「你喜歡我什麼」

冷靜毫無起伏的聲音,從她淺粉色的唇間吐了出來,瞬間劃破了兩人之間氤氳而起的魔障,葉彭濤卻被她一句話問的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像葉司令說的那樣,葉彭濤的確從幼稚園的時候就開始和小女生牽著手玩曖昧了,初中高中他談過的女朋友沒有一打,也有十來個,可是無論多麼叛逆開放的女生,還真從來沒有一個這麼直白的問過他這個問題。

所以顧淩薇這一問,真把他問住了,沉默了很久,也想不出該怎麼回答,顧淩薇嘴角露出一絲帶著淺淡諷刺的笑意道:

「回答不出來,所以我很確定,你其實並不是真的喜歡我,葉彭濤,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沒什麼意思」

說完轉身大步走進了宿舍樓,葉彭濤握緊了拳頭,一拳打在旁邊的樹幹上,樹葉簌簌落下幾片,他的眼神陰晴不定,盯著顧淩薇逐漸消失的背景,暗暗咬了咬牙,心道這丫頭的段位的確不低,一句話就把他堵了個嚴嚴實實。

糾察隊的強光電筒照了過來:

「誰在哪裡,你是哪個系的,在女生宿舍樓下面幹什麼」

葉彭濤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帶頭的這才看清了是他,急忙拉著同伴嗖的向別處去了,葉彭濤抬頭看了一眼三樓,轉身走了。

鄭遠從不遠處的樹後轉出來,也不禁抬頭望了三樓一眼,窗邊映出一個優美熟悉的剪影,為什麼喜歡,誰又能真正說的清楚明白。

淩晨三點的緊急號角聲再次吹響,308宿舍裏如今已經再也看不到一開始的慌張混亂了,四個人迅速的跳起來,著裝打包,動作乾淨俐落,三分鐘內到達了訓練場集合地點,不止她們,經過多次的魔鬼訓練,五分鐘之內,全體新生全部集合完畢,軍容整齊,佇列達標。

「立正,稍息,報數」

「1、2、3.......」隨著于隊的號令聲,響起了乾淨俐落的報數聲。

于隊秉持著一貫的嚴肅道:

「今天咱們進行十公里越野拉動,以宿舍為單位,最後三名操場跑十圈,或是五十個俯臥撐,任選其一」

隊伍裏同時出現幾聲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于隊視若無睹:「全體注意,向右轉,跟著前面的劉教導,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