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葉彭濤請指教

曉雲拉著顧淩薇站了起來,顧淩薇立刻感覺到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目光,或嫉妒,或好奇,或不明意味,各種各樣,不一而足,使得聚焦在目光中心點的顧淩薇不由得開始局促不安,抬頭狠狠的瞪了葉彭濤一眼。

葉彭濤挑挑眉沖她眨眨眼,壞壞的一笑,開口就唱了起來: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鄉,照在邊關.寧靜的夜晚,你也思念,我也思念.你守在嬰兒的搖籃邊,巡邏在祖國的邊防線;你在家鄉耕耘著農田,我在邊疆站崗值班.啊豐收果裏有你的甜,也有我的甘甜;軍功章呵,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葉彭濤的嗓音有些低沉,但是卻異常清朗,不像別的男生那樣聲嘶力竭,算是比較悅耳,不過有剛才的插曲,他再唱這首歌,不得不引起下面同學們一陣哄笑聲,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搗亂,還是天生不要臉,唱的越發來勁兒。

顧淩薇臉色漲的通紅,握緊了手中的拳頭,恨不得上去一拳直接打過去,把他的笑容打個稀巴爛,何曉雲卻不禁暗笑,側頭在三人耳邊說了句什麼,顧淩薇才臉色稍緩,緊接著四個人一起開口大聲唱了起來:

「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區得人民好喜歡,民主政府愛人民呀,□的恩情說不完.呀呼嗨嗨,一個呀嗨,呀呼嗨呼嗨,呀呼嗨嗨嗨,呀呼嗨嗨一個呀嗨.......」

相比十五的月亮,這首軍歌比較嘹亮高亢,而且四個人大合唱,幾乎一瞬間就湮滅了葉彭濤的聲音,葉彭濤倒是不以為意,乾脆就不唱了,但是仍然站在那裏笑咪咪的看著顧淩薇,令顧淩薇險些氣的吐血三升。

因為葉彭濤的攪局,今天晚上的拉歌大賽簡直成了個亂七八糟的同樂會,不過四個女生柔中帶剛的歌聲,還是給一向肅穆莊嚴的氛圍,增添上了一絲別樣亮麗的色彩。

有一種東西是別的學校永遠尋不到的共鳴,這是軍校的特色,也是軍校的精神,最後幾乎在場所有女生都跟著四個人一起唱了起來,拉歌比賽的氣氛空前熱烈,連在一邊的各位區隊長,今天都仿佛異常和悅,就是于隊也有些淡淡的笑意。

軍訓結束後,于隊就擔任了顧淩薇他們的區長,主要抓她們的軍事技能,于隊一直是不帶正式的區隊,但是這次卻首開先例,劉教導知道是因為顧淩薇的關係,她才接下了這個她一直不怎麼喜歡的工作。

劉教導猜的不錯,于隊長得了特工隊韓隊長的消息,知道明年可能有特招名額,她對韓隊長非常有信心,她們的關係不僅僅是曾經的領導和隊員那樣簡單,還有過生死與共的時刻,那種感情和默契是尋常人難以理解和想像的,所以她知道韓隊既然那麼說了,十有八九自己明年會下部隊帶兵,而這樣一來,她在軍校的時間,也就還有一年多。

顧淩薇的潛能素質,她已經有了初步瞭解,這樣的一個好材料,她當然希望她將來能繼續在自己手底下磨練成長,但是韓隊說的很對,她們走的那條路不能算一條康莊大道,相反絕對是一條荊棘滿布的小路,而且時刻都有生命危險,這對於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漂亮小女生來說,怎麼看都有點殘酷。

所以即使她知道顧淩薇出類拔萃,已經初步具備了一個後備隊員的素質,但是依然需要她自己來選擇,畢竟本身的素質固然重要,但是作為一名合格的特工隊員,必須要有時刻為國家獻身的準備和勇氣,這才是一切的前提,所以于隊的思想也是比較矛盾的,即希望顧淩薇選擇,這條適合她的路,又有幾分害怕,她會像自己的戰友一樣。

這種矛盾念頭的驅使下,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在有限的時間裏,把自己的本事甚至經驗盡可能傾囊相授,即使將來她不能成為一名特工隊員,相信在部隊裏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也因此,誰都看到出來她對顧淩薇尤其嚴格,各項軍事技能都要求她做到自己心中的標準才甘休。

一開始她也擔心小丫頭堅持不住,但是很快她發現,小丫頭的潛能仿佛是挖之不盡的,甚至她有時覺得自己心裏的標準並不是她的極限,無論多麼艱苦的訓練,她都從來也不會喊一聲苦,叫一聲累,手肘磨得掉了皮,往外滲血都一聲不吭的,比起許多男學員來都堅強百倍,以于隊的嚴格,有的時候甚至都有些不忍,但是她卻忍了過來,這一點令于隊由衷敬佩。

不管她的軍事技能怎樣,在于隊心目中她已經完全夠上了一個當兵的資格,想到此,于隊不禁抬頭看了看前面唱歌的小女生,燈光下,她的臉龐此刻再也不見平常訓練時的堅韌,煥發出一種不可逼視的光彩,那麼亮麗,那麼奪目,青春無敵,正是大好年華。

「于隊,這個葉彭濤和葉司令倒是一點也不像」

劉教導似笑非笑的低聲說,瞬間就拉回了于隊遊走的神思,目光掃過顧淩薇落在葉彭濤身上,說實話,即使她不怎麼通事故,但是對這個葉彭濤卻也知道的不少,葉司令的獨子,一點水分不摻的高幹子弟,即使不用來這裏鍍金,將來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葉司令于隊是有一定瞭解的,上過戰場的真正軍人,硝煙槍彈裏出來的指揮官,作風硬朗,帶兵有方,自己當初參加過兩次軍方大規模的演習,都是在他指揮的,所以印象極為深刻,而且葉司令的愛人,葉彭濤的母親,現在後勤部的劉部長,和他們特工隊也有一定的淵源。

當年第一批女子偵查兵的佼佼者,就是這位如今已經退居二線的劉部長帶出來的,韓隊長就是其中之一,可是根紅苗正的葉彭濤顯然不像他父母一樣,正規嚴謹,雖然是塊當兵的料子,卻懷著漫不經心的抵抗情緒,作風嚴謹的于隊,不是很喜歡他,總覺得他身上缺少那種軍人該有的穩健,渾身上下鬆鬆垮垮的都是毛病,可是最近于隊很訝異的發現他變了,各項軍事技能訓練,都非常認真。

他底子本來相當不錯,腦瓜靈活,加上軍人世家從小耳濡目染,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他就由一開始的散漫的後進學員,成了前面的標杆,和那個鄭遠一起,儼然是如今各位區隊長之間的最大話題,看到今天的情景,于隊仿佛明白了一些苗頭,難道這個葉彭濤如今的變化都來自于顧淩薇嗎。

想到此,又不禁暗自搖搖頭,劉教導道:

「咱們學校嚴禁男女學員談戀愛,可是你看這個葉彭濤簡直有恃無恐,你說咱們院首長在哪裡裝聾作啞,是不是上次葉司令來軍訓匯演的時候說什麼了」

于隊一怔,目光微閃,卻沒說什麼。

拉歌比賽在一種空前熱烈的氣氛中結束,電影放映完後,顧淩薇就直接到了操場上去練習自己給自己制定的功課,軍體操擒敵拳,她練的是于隊教她的一些改良過後的招式,在原有的基礎上有輕微變化。

其實顧淩薇也發現了,看上去差不多的招式,但是于隊的這套擒敵拳卻更有威力,嚴格的說已經不能算軍體操了,講究的不是姿勢的規整標準,而是一切以快速制敵作為前提,一招制敵毫無轉圜,實用性更強,對於人體的關節和主要的穴位,于隊給了她一張詳細明確的標注圖,讓她自己研究體會。

即使有一定技巧,但是硬功夫也是一切的前提,顧淩薇並沒有合適的對手練習,所以只能一切自己摸索著進行,倒也讓她找到了一些竅門。

明天休息,今天大概是軍校最放鬆的時刻,顧淩薇選的地方是操場東南一角,比較隱蔽,不會影響別人,估計也不會引起別人的主意,但是她很快發現自己錯了,就有那麼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不識趣的摸了過來。

葉彭濤本來也不是成心來找顧淩薇的,和胖子從服務社買了午餐肉罐頭,準備和宿舍的幾個把藏起來的二窩頭拿出來解解饞的,不想正碰上顧淩薇的舍友,在他的授意下,胖子聲東擊西的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麼晚了這丫頭竟然還在練習什麼技能。

有時候葉彭濤真的不是很理解顧淩薇,即使他如今對當兵有了那麼點興趣,但是也遠遠到達不了這丫頭的級別,用遠子的話說,顧淩薇簡直有點走火入魔了,即使心裏沒想著過去,但是腳還是不由自主的向操場東南角邁了過來。

東南角臨著軍校的外牆,有一圈高大的楊樹,他每次和遠子溜出去喝酒,都是從這裏先爬到樹上,再跳到牆頭翻過去的,所以看到顧淩薇正好對著他們每次爬的那顆大楊樹練拳時,葉彭濤不禁哧一聲笑了出來。

顧淩薇停住身形回頭看了他一眼,又回身對著眼前的楊樹幹一陣拳打腳踢,心裏完全把這顆大楊樹想像成了討厭的葉彭濤,葉彭濤目光一閃,挑挑眉涼涼的道:

「你對著樹練有什麼用,樹終歸是死的,我陪你過幾招如何」

顧淩薇打出的拳頭一下收住,眼睛一亮,暗自撇撇嘴,心道這可怨不得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想到此,抿抿嘴轉過身來,揚起一個大大的不懷好意的笑容道:

「這樣啊,那謝謝葉學長了」

葉彭濤幾乎從來沒看過她這麼燦爛的笑過,即使路燈昏暗,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咚咚急促的跳了幾下,他抬頭手捂住了自己的胸膛,暗罵自己沒出息,明知道這丫頭沒按什麼好心,卻依然被她難得一見的笑容蠱惑了。

顧淩薇左右看了看,向左面寬敞的地方移動了兩步,立正,身體向左轉,右腳後撤一步,兩腳略成八字形,屈膝,兩手握拳前後拉開,左臂彎曲,拳與下頜同高,拳眼向內上,右拳置於腹前,拳面向上,自然挺胸收腹,一個標準的軍體操準備姿勢站定,目視著葉彭濤,大概有些激動,一時忘了稱呼學長,直接大聲道:

「葉彭濤,請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