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4月16日
【天氣狀況】:萬里無雲,微風,空氣濕熱。
【地點】:r大學報告廳。
【事由】:r大學即將舉辦一場法醫學專題知識講座。
【主講人】:宋原。
宋原會答應r大的邀請,一來r大是母校,面子上不好推辭;二來,法醫工作屬於幕後工作,很多人對這一職位並不瞭解,甚至抱著畏懼的態度。給學生們科普科普一下法醫學知識也是很有必要的。
陸微微走到報告廳門口停了下來:「你從前門進,我從後門進。」
宋原:「還要分開?」
「不想跟你一起進去,遭受太多的注目禮。」
宋原說:「好。你先進去。我抽支菸再進去。」
陸微微點頭,她從後門進去,報告廳是階梯式的,黑壓壓一群人。她沿著台階慢慢往前走,所過之處幾乎沒有見空位,黑壓壓的一片。幸虧主辦方在前排給她留了位置,否則只能站著看了。
陸微微遠遠就看到笑笑衝她招手,笑笑坐的那排位置是校領導,她坐在中間被各領導一襯托,生澀稚嫩得像個初中生。
陸微微走過去坐下,拉著她的手問:「你怎麼坐在這裡?」
陸笑笑嘻嘻笑道:「我說我是宋原的家屬,他們就讓我坐這裡了。這個位置視野好,哈哈。我是來給姐夫捧場的。」
陸微微回頭看了眼身後:「後面這麼多人呢。」
陸笑笑咬著她的耳朵說:「他們絕大多數都是被校方逼著來的,而我是自願的。」
陸微微:「……」
這時,現場突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陸微微抬頭一看,是宋原進來了,他穿著一身筆挺地西裝從從容容地走到主講台上,現場的燈光很亮,要知道,燈光是可以把人美化的,宋原本來就清冷俊雅,被燈光一照,整個人顯得立體輪廓感十足,放在主講台上的手修長有力,讓一大批手控們按捺不住。
陸微微說:「這掌聲這麼熱烈,我還聽到後面有女生的尖叫聲,這也是校方強迫的嘍?」
「微微姐,我開個玩笑而已。想當年,姐夫在r大也是傳奇人物,大家都是衝著他來的。」陸笑笑扭頭,身後有一個女生還在叫,她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道,「能不能矜持點,這是正正經經的講座,不是粉絲見面會,ok?」
那個女生切一聲:「要你管。」
「他是我姐夫,我當然能管。」
「你說是就是啊?」
「不然呢?你說是,誰信啊?」
那個女生還要反駁,現場的燈突然滅了,只有主講台上得多媒體設備亮著燈,在諾大的報告廳裡,顯得尤為暗淡。宋原就站在這一片光暈裡,舉手投足間都是自信的神采。
在一片靜默聲中,宋原開始了自己的演講。
畢竟現場的觀眾絕大多數是還未就業學生,宋原不可能講太深奧的東西,他的側重點主要是法醫基礎入門知識,言辭中還在宣揚一種法醫精神——沒有堅強的意志力和吃苦能力是幹不了這行的。
陸微微跟著宋原辦了那麼多案子,現場講的這些真的只是小兒科,是以,她覺得有些枯燥。她擺出端正的坐姿,貌似是在認認真真地聽,其實就是在盯著宋原發花痴。
其他觀眾就不這樣想了,他們畢竟閱歷有限,有的是法醫學專業的學生,甚至有的是外行人,只是因為好奇才過來湊熱鬧的。宋原的講解幽默風趣,思維嚴密,邏輯嚴謹,吐字有力,中間偶爾穿插幾個經典案例,加上現場刻意營造的黑暗氣氛,同學們被他帶到案件情景當中,一顆心也跟著懸起來,然後再隨著案件的破解再慢慢放下。
燈光再次亮起時,現場爆發出更加熱烈的掌聲。
陸微微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哈欠,幸好被如雷的掌聲給蓋過去了。
接下來是提問交流環節。
貌似同學們都對這個環節充滿了期待,紛紛舉手表示有話要說,而且踴躍積極的大都是女生。
陸微微看了宋原一眼,小心別人給你挖坑,你就見招拆招吧。她特別淡定地拿出手機開始錄像。
同學甲站起來侃侃而談:「幾年前,我們學校曾有一個女生墜樓身亡,我很好奇,如果凶手用技巧地把被害人打傷,沒有流血,外表沒有損傷,然後凶手再把人從高空拋下去,法醫怎麼判斷被害人的傷是被打的還是摔的?」
宋原說:「高墜傷多處損傷均由一次性暴力所形成,其外力作用的方向是一致的,如果被害人身上既有垂直方向的力,還有水平方向的力,那就證明有問題。」
同學甲說:「長見識了,原來學法醫,物理也得學好。」
同學乙又開始發問:「我看過一則新聞,說是新婚夜,新娘和新郎在接吻中猝死,這是怎麼回事?是女方有什麼潛在的疾病嗎?」
「這個新聞我也看過。」宋原指了指自己脖子的某處說:「這個位置是頸動脈竇,通俗地來講,這是控制人體心跳的剎車器,長時間誤壓頸動脈竇,人的心臟會在瞬間停止跳動,嚴重的話會引起死亡。」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同學乙紅了臉,「那新娘的猝死應該是新郎的動作過於激烈。宋處長會不會因為這個原因不太敢對自己的女朋友或是妻子激吻?」
現場響起流氓的口哨聲。
宋原避重就輕道:「這是小概率事件。一般不會有問題。」
「所以宋處長是不會避諱了?」
宋原答:「多激烈才算是激烈呢?」
「沒有上限。」
宋原笑:「我覺得你這個問題比較沒有下限。」
「那我不問了。」女生羞紅了臉,匆忙把話筒遞給旁邊的人。
第三輪詢問:「我聽說被燒死的人死後身體會擺出「鬥拳姿勢」,就好像拳擊手比賽中的防守狀態。這是為什麼?」
陸微微默默聽著,這都是外行人吧,問得都是基礎入門知識。
宋原答:「那是因為人體受熱,骨骼肌遇高熱而凝固收縮,四肢關節常呈屈曲狀,所以會呈現鬥拳狀。」
「根據這一點可以判斷出被害人是生前燒死的還是死後焚屍的嗎?」
宋原答:「即使是死後焚屍,屍體也會呈現鬥拳狀。」
「那被燒焦的屍體會不會很恐怖?」
宋原答:「燒死得屍體不算恐怖,只是會讓人聯想到不好的一面。」
提問者一臉懵,表示沒聽明白。
宋原問她:「你吃過燒烤嗎?」
提問者一愣。宋原繼續說:「相信我,只要你接觸過被焚燒的屍體,尤其是散發著肉香的屍體,你一輩子都不想再吃燒烤。」
提問者頓時五官扭曲:「我中午吃的就是燒烤。」
周圍的人紛紛笑了,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聽說法醫很辛苦,加班也是常事,拿的也是死工資,是什麼支撐宋處長在這行幹下去的?」
宋原言簡意賅:「理想。」
一開始的問題還是比較正正經經的,再加上同學們對宋原的第一印象是——這個人比較高冷沉穩,不太容易親近。所以即使擁有按捺不住的八卦之心,但還是要克制。不過,經過幾圈問答下來,宋原機智的回答和冷幽默的言語,
令他們覺得他是可以八卦的。
接下來的提問交流以一種提問者深挖□□,在座者推波助瀾的方式緩慢地進行著。
一個女生站起來問:「聽說法醫不好找對象?」
宋原直白地說:「看臉。」
全場哄笑,女生反應很快:「那宋處長肯定是有女朋友了?」
宋原簡單一個字:「有。」
「那一定很漂亮。」
宋原還是一個字:「嗯。」
該女生言詞犀利:「我聽說法醫工作很忙,拿的又是死工資,既沒時間給老婆精神上的陪伴,又沒有足夠的金錢給老婆提供豐富的物質,你老婆會不會嫌棄你?」
宋原說:「還是看臉。」
眾人笑倒。
宋原輕輕鬆鬆將犀利的問題化為無形。其實女生說的這兩個問題目前都不存在,宋原家真的不缺錢,雖然都是正當途徑所得,但他身為公職人員直接當眾說自己不缺錢,實在是有些敏感。
現場氣氛很熱烈,宋原攤手說:「你們還有要問的嗎?」
陸笑笑站起來:「那宋處長打算什麼時候向你女朋友求婚呀?」
陸微微仰頭看著她。陸笑笑吐舌笑笑,輕聲:「我這不是在替你問嗎?」
陸微微抱胸:「問出來還有驚喜可言嗎?」
宋原也跟微微想到一塊去了,他說:「說出來就沒有驚喜了。所以保密。」
陸笑笑繼續道:「看宋處長態度這麼篤定,是不是求婚的事早就在計畫之中了?」
宋原避而不答:「所以今天會議的主題是我的私人感情交流會?」
陸笑笑:「演講歸演講,還是要有娛樂精神的。」
宋原不置可否:「我的私人感情可以娛樂到你?我很好奇笑點在哪?」
陸笑笑接不下去了,把話筒扔給旁邊的人,坐了下來,悄悄對微微說:「微微姐,我為了你把姐夫得罪了?怎麼辦?」
陸微微對姐夫這詞還是很受用的,笑道:「你姐夫不會跟你一般見識。」
講座結束後,剛才還說一輩子都不想吃燒烤的宋先生和微微在r大附近的一家餐廳吃燒烤。別太當真,一輩子只是誇張的說法。
因為是在學校附近,來用餐的大多是學生,有幾個女生還認出了宋原,走過來打招呼,在看到微微後,又很默契地露出恍然神色以及一絲耐人尋味。
女生走遠後,陸微微朝宋原努了努嘴,小聲說:「他們其中一個女生眼神向下,眼角下垂,笑的時候呢只有嘴角上提,被平拉向耳朵的方向,這是典型的假笑。」
宋原:「你研究這麼細?」
陸微微說:「她在暗中打量我,我當然要研究啊,我想她一定定是在暗中在和我作比較,可能心底還會發出一絲輕蔑,宋原的女朋友也就那樣吧。」
宋原剝了只蝦放到她盤中:「你在意?」
「不在意啊。」陸微微微笑,「只是習慣了察言觀色。」
宋原服了她。
陸微微拿出手機遞給宋原,笑得好開心:「你看,我在報告廳給你錄的視頻。你仔細看看,看看能發現什麼嗎?」
宋原點開視頻看了一下,視頻只有十幾分鍾,全程只錄了他自己,他有些奇怪:「裡邊有什麼?」
陸微微一本正經:「你在演講過程中,眼神大部分是落在觀眾席上或者提問者身上的,可在這短短的十分鍾視頻內,你的目光有二十五次落在了我身上,10分鍾,25次,我總算相信,一個人的眼神騙不了別人,看來是真的呀。」話鋒一轉,「我說,你看我幹嘛?天天看,看不夠嗎?」
這傲嬌的語氣。宋原點開重新看了一下,這種下意識的動作他自己還真沒意識到。他說:「好吧,不看你,刪了吧。」
陸微微忙奪過手機:「刪了我跟你翻臉。」
宋原笑笑不說話。
陸微微高興了一會兒,又說:「吃完飯,我們去學校裡邊逛逛吧,真是好久沒有來了。」這裡有最青春美好的回憶。
宋原點頭:「嗯。」
兩人還沒吃完飯,電話就打過來了,是笑笑。陸微微滑動手機接通,聲音裡還帶著甜蜜的笑:「笑笑,怎麼了?」
陸笑笑聽起來很激動:「微微姐,你和姐夫在哪啊?」
陸微微:「在……」她說了餐廳的名字。
陸笑笑說:「就是我們學校對面的藝術學院發生了一起命案,你和姐夫要不要過來看看?」
陸微微吃驚:「你怎麼知道是命案?報警了嗎?你現在在哪裡?」
「哎呀,平日好端端的一個人毫無徵兆地死了不是命案是什麼?我朋友圈都傳瘋了,我要過去看看,你和姐夫要不要來?我在藝術學院門口等你們。」
這小妮子準是看熱鬧去的,陸微微掛了電話,跟宋原簡單說了原委:「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宋原拿起鑰匙:「既然離這麼近,那就過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