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夏天的情緒已經穩定許多,加上她父母爺趕了過來,安全感瞬間上升了不少,陸微微問她經過,她除了言語稍微有些混亂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陸微微說:「夏天,我們上大學的時候不是還遇到過小偷嗎?當時小偷要偷你的錢包被你發現了,你拽著他不讓他走,還說要報警,小偷急了,拿出刀來嚇唬你,你不是也沒被嚇住嗎?這樣想,你就不覺得可怕了。」
林夏天說:「能一樣嗎,小偷是不入流的盜竊犯,昨天的那人是變態強姦殺人犯。」
「那他那麼厲害不也被你嚇跑了嗎?你很機靈,在那麼生死攸關的關頭還能想出辦法來給我打電話拖延時間。」
林夏天看她一眼:「你以為我是為了拖延時間嗎?」
陸微微:「不然呢?」
林夏天仰了仰頭:「凶手毫無預兆地在我身後出現,我就猜到了他就是新聞上報導的變態殺手,那時我知道自己完蛋了。卻因為嘴硬一直沒向你道歉,我覺得很遺憾。」
陸微微:「……所以不是為了拖延時間?」只是死前的懺悔?
林夏天沒有說話。
陸微微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隔了一會兒,林夏天問:「你是怎麼察覺到我電話中的異樣的?我都不敢表現出來異樣,生怕凶手殺了我。」
陸微微:「你那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個性我還不瞭解嗎,突然給我打電話找我道歉,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我想到最近的連環殺手,心裡不放心,所以趕過來看了看。」
林夏天首次露出笑容:「所以是我的臭脾氣救了我?」
陸微微點頭:「很好,不用改,繼續保持。」
林夏天沉默了一會兒,含淚道:「原先是我不對。我在電話裡的道歉也是真心的。」
陸微微含笑回應:「我知道。現在你能說說事情得詳細經過嗎?」
林夏天沉默了很久很久,「昨天我和一位男性友人吃完晚飯後就分開了,我自己回家,我剛打開門進去,身後突然衝出來一個人死死抱住我把我撲到在地板上,我掙扎時鞋掉了,他順手用腳踢上了門,當時天都黑了,我什麼都看不清,他把我死死壓在地上,又是掐又是擰地開始扯我衣服,我害怕極了,無助極了,我一開始說要給他很多很多錢,他都不為所動,後來我哭著說自己曾破壞過別人的感情,希望他能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我察覺到他態度有些鬆軟,我哭得厲害,可能也是說得比較誠懇,他就答應了。我跟你講電話的過程中,他就拿水果刀抵在我脖子上,我調整了很久的情緒才撥通你的電話,生怕你察覺出異樣,他惱羞成怒殺我。」
儘管知道她沒事,陸微微聽到這裡一顆心提了起來:「後來呢?」
林夏天回想了下:「後來,你不說原諒我,他似乎就很高興,手勁也鬆了不少,似乎也掉入了自己的回憶裡。我趁他不注意,迅速地跑到了茶几後,茶几旁邊擺放著不少家具,我就使著勁朝他砸,趁他閃躲時跑到了臥室,把門鎖了。他憤怒地用腳踢了下門,然後就離開了。」
「現在沒事了。都沒事了。凶手很快會被抓住的。」
陸微微抱著她的肩輕聲安慰了幾句,遲疑了下又問,「那你看清凶手的樣貌了嗎?多高?多瘦?穿什麼衣服?」
林夏天搖頭:「我要看清了他到的臉,他就不會那麼輕易離開了。當時我是背對著他被壓制住的,即使後來打電話時坐他讓我坐了起來,我始終也不敢抬頭看他一眼。什麼高矮胖瘦啊我什麼都不知道。」
陸微微:「那凶手知道你落單獨居,他肯定悄悄跟蹤過你才會知道這些,你都沒察覺出來異樣嗎?」
林夏天搖頭:「我要是察覺出來就不會有昨天的事情發生了。」
陸微微說:「你再想想,肯定有些細節是你沒想到的。」
林夏天想了又想:「我真想不出來。」
陸微微也不想再逼她,「那你休息會兒,想起來了再告訴我。」
下午,陸微微到單位參加專案組的會議。
陸微微將從林夏天那裡得到的證詞一五一十地匯報。
負責勘驗現場的偵查員點頭說:「現場的情況和受害人林夏天所說的情況基本吻合。」
劉敏知說:「那我來介紹一下凶手的身高體貌特徵。根據現場成趟的腳印,基本可以確定嫌犯,男性,年齡25—30歲,體態偏瘦,身高以上,還有,凶手穿的是運動鞋,而且是知名品牌運動鞋啊,鞋底印著品牌的logo,我根據logo和鞋底花紋確定了這鞋得價位在800~1000,也就是說,凶手的經濟條件是不錯的。」
陸微微想了想:「這跟上次會議的結果差不多啊。」
劉敏知說:「上次的結論大部分都是邏輯推測,我再技術鞏固一下,大家查起來不是更有底氣嗎?」
「那倒也是。」陸微微朝他豎起大拇指,她雖然參與了不少案件了,但很少遇到過有鑑定價值的足跡,現在的罪犯都很狡猾,她在這方面上經驗也少得可憐,不由悄聲道,「怎麼算出來的?回頭教教我。」
劉敏知小聲回道:「沒問題。」
陸微微接著道:「那我也說幾點鞏固一下上次會議的結論。就是凶手在感情方面真的受挫過,他特別希望看到使他受挫的女人向他懺悔,這也是夏天能逃過一劫的原因,但凶手又不打算原諒那個女人。」
宋原補充道:「剛才你們說的跟上次會議結論差不多。我再補充一點,凶手的住所在綿陽區,或者跟綿陽區有密切的聯繫。」
陸微微眨眼:「怎麼猜出來的?」
宋原頓了頓:「我追了凶手幾公里,他來回所跑的區域都是在綿陽區,人在受到威脅時本能地都是往自己熟悉的區域跑。」
大家聽完都隱隱的有些興奮,省廳的大領導說:「大家要記住這每一條線索都是從被害者身上獲得的,彌足珍貴,我們決不能再讓一個無辜的女性被殘忍殺害。」
周楊說:「凶手已經打草驚蛇了,短期內應該不會再犯案了吧?」
大家也都這麼認為,有幾個有膽子頂風作案的。
會散後,陸微微向劉敏知請教專業問題。劉敏知笑笑:「我還以為你說著玩的,沒想到你是認真的。怎麼不去問宋原?他也知道得不少。」
陸微微托著腮:「但是沒你專業啊。」
劉敏知聽了很受用,他轉身從身後櫃子裡抽出幾張在現場拍攝的腳印圖片,一一解釋道:「你看,根據腳印是很容易判斷男女的。」
「男的鞋大,女的鞋小啊。」
「那要是未成年呢?」
陸微微:「我只知道淺顯的一些,所以才來請教你啊。」
劉敏知解釋道:「男人步子間距大,壓痕重,有挖痕和甩土現象,女人步伐間距小,壓痕比較均勻。」
陸微微:「那身高是怎麼計算出來的?」
「人的身高和腳的大小是成一定比例的,有個計算公式,套入一下就可以算出來了,但是一般會有一些誤差。」
「那胖瘦呢?」
「胖子走路容易外八字,步子邁得小,壓力面較寬。瘦人走路步子靈活,速度快的話腳印邊緣不完整,會比較散亂。」
陸微微一臉頓悟地點頭:「那年齡呢?」
「年輕人步伐靈敏輕快,中年人沉穩,老年人遲緩……」
宋原進出了兩次辦公室都發現陸微微和劉敏知討論得很熱鬧,陸微微抬頭看他一眼,打了聲招呼,然後繼續埋頭聽講。宋原哂笑,這妮子是覺得法醫學知識學得差不多了又開始學別的了?學無止境,尤其是法醫學方面,有無數的課題還需要研究。
宋原走後,周楊用筆戳了戳劉敏知的肩膀,「看見宋原那張鐵青的臉沒?你完蛋了。」
劉敏知沒搭理。陸微微笑瞇瞇道:「沒事呀。」
周楊:「怎麼會沒事?他醋勁大著呢。」
陸微微說:「跟劉哥探討問題沒事,跟你探討問題就會有事。」
周楊說:「是因為我魅力比較大嗎?」
「不是因為你魅力大,而是你廢話比較多,他不讓我浪費光陰。」
周楊:「……」
——
林夏天在容城的住處被警方封鎖著,暫時還不能住。林父林母也覺得住在宋原這裡不太方便,況且自家女兒受了驚嚇,需要好好歇一陣子,林父便替女兒向公司請了半個月的假,打算帶她回老家休養一陣子。
下午下班回到家,宋原開車送林家三口去機場。
路上,林母不住地道謝。
陸微微回過頭書說:「阿姨,你不用跟我客氣,在私,我跟夏天是好朋友,在公,也是義不容辭。」
林夏天:「就是啊,不用跟她客氣。」
林母:「你這孩子這麼大了還這麼不懂事。」
陸微微目光放在路況上,突然有些感慨,有爹媽就是好啊。她也曾經這麼不懂事。
林夏天下了車,拖著行李箱繞到副駕駛位,說:「微微,你別下來了。我知道案子還沒破呢,你們忙去吧。」
陸微微按下車窗:「好,那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拜拜。」
陸微微目送她走遠,感慨:「劫後餘生啊,我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這一切好不真實。」
宋原調轉車頭,「虧得你瞭解她,虧得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性子。」
陸微微伸了個懶腰靠在椅背上:「是啊,她很幸運。」打了個呵欠,「昨天我就沒睡著,整夜閉著眼想案子。」
「我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宋原轉頭看她一眼,「一個年少時留下心理陰影不敢獨自睡覺的女人和一個剛剛留下心理陰影的女人能睡得著才怪。」
陸微微反駁:「我現在沒那麼膽小了好嗎?自己勉強也可以睡。只是夏天在我旁邊嚴重地勾起了我的回憶。」話鋒一轉,反問,「那習慣了抱著女人睡得宋先生有沒有睡好覺呢?」
「沒有。」宋原很坦誠,「一夜空虛寂寞冷。」
陸微微:「哈哈……」她閉上眼,「唉,真的好困。」
宋原說:「你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瞧你黑眼圈都重了。」
陸微微忙摀住眼:「真的嗎?」
「嗯。」
陸微微大受打擊:「回去我要敷面膜。」
因為宋原一句無心話,陸微微臉上貼著面膜,仰頭靠在沙發上,「天天跟一群糙漢子在一起,風裡來雨裡去,再不注意保養我就滄桑了。我一定要敷完再睡。」
宋原把臥室空調的溫度調整好,「敷多長時間?」
「20分鍾吧。」
宋原表示懷疑:「你覺得你能堅持敷完嗎?」
陸微微頭一倒,靠在他肩上:「似乎不太能。我先睡一會兒,20分鍾後你叫醒我。」
20分鍾後,陸微微果真睡著了,宋原替她摘掉面膜,扔進垃圾桶裡,又擰了條濕毛巾給她擦了擦臉。他剛把她抱起來,她就醒了,嘴角噙著得意的笑。
「宋先生,辛苦了。」
宋原:「不辛苦,宋太太。」
陸微微哼一聲:「什麼時候把名分給我落實一下?」
宋原:「你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我隨時待命。」
「想得美,沒有鑽戒鮮花,休想。」陸微微看了眼時鍾,才20:30
宋原把她放到床上,涼被往上一拉:「睡覺。」
「嗯。」